正文 第三十四章 約定

志麻子管轄的21點檯面上好像是出了點問題。近期老聽其他人在談論著,似乎是來了一個能力特強,持久性出眾,在道上又鮮有聽聞的人物,很是棘手。

志麻子平時一貫高調的風格也被抹得一乾二淨。這正合我意,省得他有多餘的時間來慰問我們這些無產階級同志。

志麻子管轄的是一間Vip房間,能進到那種地方消遣的都不是泛泛之輩,萬萬不可得罪。賭場也有明確的規定,在此房間明令禁止荷官使用任何主動出千的手段,所以去這種地方賭博「很公平」。

對方來路不明,卻在這裡屢屢得手,然而還沒有半點要撤退的意思,賭場一時有點急了,還召集荷官煞有介事地開了個會。

我悶在那裡沒有說話,掏出來一支煙點上,文哥正在用一支筆對著檯面戳啊戳,嘴裡不時地閃現出「老千」、「千術」等熟悉的詞語。

後來到了討論環節,志麻子有個提議,看是不是到外邊找點有聲望的暗燈過來看一下。真是太不像話了,一幫老千在這裡討論了半天沒個結果,還要去請高人出山,虧他想得出來,也不嫌丟臉。

文哥看了我一眼。

「那有個有聲望的,要不要試試?」文哥沖我說道。顯然,他是在說氣話。志麻子也真蠢得很,自己檯面上出了問題,不趕緊想辦法自己解決,還老巴望著別人會來幫忙。想要我幫你,別說我沒這個能力,就是有,我也會斷然拒絕。

我接話道:「21點我不擅長,而且在座的各位,比我資歷高的大有人在,這個任務,沒有輪到我接的必要性,大家說是吧?」

范爺朝我擠了一下眼睛,我懂,那是他對我吹牛的回應。我心裡很得意,直接找了我,說明那人還真是號人物,要萬一真得我接手,也挑戰性十足,這種博弈方式,有趣極了。另一方面也說明了場子里的人真拿那人沒轍,至少現在是,如果平了他,咱就可以去玩玩百家樂什麼的了。

開會就這點不好,屁大的事都要寫上三四頁紙而重點始終只有一兩句。會後決定志麻子管轄的檯子暫時由小哲代理。

這都是些檯面話,實際內容是志麻子可以去打掃衛生了。小哲負責21點的檯面,並解開對方的結,給這場無聲的鬥爭,划上一個休止符。

三天過去了,小哲與那個神秘男嘉賓交手兩次,唯一得到的有價值線索就是那人叫木子。

「太誇張了吧,沒有痕迹嗎?有沒有同黨?有沒有進行背景調查?」

「哎呀,你一個個問,我腦袋都大了。要說痕迹還真沒有,也沒看到做什麼特定的動作,就是要牌的時候慢一點。同黨應該是有的,每天來的,跟他沒有語言上的交流,眼神也沒有接觸,重要的是沒有與他的注碼和輸贏成比例,可就是到最後,我的檯面上總是個負數。背景調查上面也在進行,目前知道的是他的會員卡是自己辦的,人家是一家公司的理事,其他也沒有什麼有用的信息。」

「這還真是個懂事的,哎,你有新消息記得通知我啊,最近我也正在琢磨這事,我道上人多,可能能夠幫上點忙。」

我幫小哲按了電梯,伸出拳頭,與他的拳頭撞了一下,相視一笑,然後轉身離開。

看著電梯的門關上,上面映出一個不太清晰的人影,正望著電梯發獃,手裡煙已經燒掉了大半,臉上寫了一種看不太清的表情,似乎是在思考。

我轉身離開了電梯間,能讓小哲這麼糾結的,絕對不是一般的人物,哪怕是現在的我傾盡全力,也不一定能和他鬥上三五個晚上,而對方卻依然泰然自若,無視這般嚴防死守。

我感到一陣興奮,又有了一個強勁對手。

第二天,我總感覺上班打不起精神,老想著小哲那邊,不知道那邊什麼情況,好在我的工作早已在千萬次的重複中,練到了閉上眼睛都能做到滴水不漏的地步。

我向上頭申請,讓我到小哲的邊上配碼。我認為憑藉著和上頭的人緣關係,這種事情應該不會受到什麼阻力。可上頭有他們的看法,他們的意思是如果我配碼,到時候小哲沒能解開這個結,換我上去,那看上去不妥當,所以這段時間我只要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就行。

後來過了兩天,那人沒有再來,我以為是小哲解了這個結,第一時間就找到了他,想了解一下情況。

事情與我的假設背道而馳,小哲沒能將秘法破解,對方卻沒了蹤影,我們猜測是對方對自己的收穫感到滿足,撤退了。

可這對上頭就不好交代了,人是沒有再來,也沒有任何要再來的跡象。小哲如實向上頭作交代,估計是文哥把事給扛了下來,他還是回去玩百家樂了。

正在這事逐漸被人淡忘的時候,那人又來了賭場。這下場子里的人可慌了神,以為請走了瘟神,沒想到人家感覺不夠,吃了不算,還想往兜里裝點。

這也促使賭場被迫在他身上花費很大的精力,高層們又是一番深入研究,荷官還是由小哲出任,他們認可小哲的能力,也因為小哲有與此人交手的經驗。

我總認為,一場惡戰是免不了的,不管是文的還是武的,我方都是嚴陣以待。

玩到這個份上,沒有一方願意妥協的話,就只能用實力來講話了。我有點想不通,為什麼這人撈到一筆還不上岸,要淹死或是竭澤而漁才甘心嗎?這些事情,暫且放下不說,小哲再次與之交手。

兩天後,小哲感覺自己沒有找到任何突破點,也不能這麼僵持下去,他向上頭申請撤換下來。

凌晨三四點的樣子,活都幹完了,我正和一個女荷官調情,文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說:「哎,你來一下。」

到了他的辦公室門口,他先進去,我進去之後將門輕輕帶上了。

「方少,小哲檯面上的問題,他說解決不了。荷官里資歷比你高的確實很多,但都沒你那般見識,今天把這個任務分給你,是對你的考驗,好好準備一下,別給我丟臉。」

這話怎麼像地下組織向特務派發任務時候的說辭?本來我是很願意接手這事,現在這麼一鬧忽然感覺有了壓力。倒也不是什麼壞事,畏首畏尾的幹不了大事,這是范爺的教導,銘記於心啊。

「哥啊,你這是給我壓力啊,有幾天時間?」

「沒壓力你小子動不起來。看對方的意思,似乎沒有要走的想法,不過你盡量給我早解決。完事請你吃飯,怎麼樣?」

「我有兩個要求,一個是他的背景資料,另一個是要小哲的協助,要達不到條件,我就不開工。」

「你怎麼老跟我做買賣呢?好在這些東西都備齊了,資料在這裡,要小哲不行,他此前上去過。老范去行,可以了吧?」

他將資料扔到了桌上,盯著我,有道是見好就收,我拿了東西就跑了。

晚上我仔細翻閱了這個叫木子的資料。公司是用假名註冊的,註冊地址在北京,這是三年前的事情。現年二十七歲,真實姓名,何益智,美籍華人,另外還有一些婚娶生育學歷等沒有任何作用的東西,沒有一點讓我特別感興趣,但我也沒有放過值得研究的線索。

以往要查一個人的背景,不出兩天,他孩子的老師的女朋友的弟弟是男是女都能查到,而今花了這麼長時間,卻只能查到這些信息,強敵。

我被拉上了這個檯面,此前與小哲深入地就此事談了幾次,以前的所有案例都沒有任何可以參照的地方。

小哲並沒有不甘心,他本來就是個不太好爭強好勝的人,只是沖我淡淡地笑道:「兄弟,給哥爭口氣,別讓哥失望啊。」

21點的檯面沒有骰子檯面那麼熱鬧,讓人有更多的思考時間。

他看上去並不如其名般的木頭,總與大家說說笑笑的,不過經驗讓我早就沒有把外表這種東西當成參考條件,看人,要看心,而心,全寫在了眼神中。

他也並非像傳說中的那般神勇,經常會有補錯牌的時候,當然,這或許是對實力的掩蓋,不可盡信,卻也不可不信。

賭博,有時候就是這樣,要到了某些特定的時候,賭的不再是桌上的紙牌,搏的也不單是面前的籌碼,是頭腦的反應,是閱歷深淺的較量。

21點有四門供賭徒下注,他一般坐在最後一門,注碼一直下得很小,開始我以為他是利用一些探測設備在出千,後來這點通過小偉的幫忙給否了。

後來我想是不是自己思路錯了,索性大膽進行猜想,拋開自認為那些已經接近目標的想法,從他所表現出來的手法尋求破解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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