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風滿樓

玩骰子的流程是這樣的:首先我將骰盅搖四五次的樣子,然後拉前面的繩子敲響鈴鐺,這時賭徒們開始下注,然後開盅。要說出千的話,每個流程都可以進行,可據我觀察,確實沒有什麼可疑之處。但人家就是能贏,這是什麼道理?

「以前出現過這種情況嗎?」

「以前?有啊,幾個小時之前有。」老樹說。

這事還沒有傳出去就已經有人心生笑意,要是公開了,我又沒能捉到那個人的把柄,豈不要死在眾人唾沫里。我所在的骰子檯面上已經安裝了出千的機關,但沒有操作,我不確定他到底是在哪個流程中出了千,所以摸索起來特別費事。

沒過多少時間,那兩人下班了。今天輪到小偉值班,他說白天一般沒什麼事,然後找了幾條板凳拼在一起就睡覺了。

我還在分析著這件事情,據我的猜測他們應該知道骰子的點數,一直下小注輸,有時下個大注撈回來一把,不怎麼顯眼。江湖中傳聞有一幫人稱「聽骰黨」的人,曾經活躍在國內外各大賭場,他們憑藉著高超而無痕迹的出千方式橫掃東南亞一帶。

可那是上個世紀三四十年代的事情了,而且後來這夥人敗在了賭王葉漢的手裡。這些事情先不管,就說聽骰子,得需要較為安靜的環境,我始終不認為我管的那塊地能與安靜這個詞有什麼能聯繫。還有就是自葉漢那時起,賭場中為了防止有人聽骰,就在骰盅的底部,墊上一層絨布,如此一來本來就很小的聲音差異,更使人無法辨別。

再就是透視。透視需要幾個條件:一個發射極,一個接收極,中間還要有一個將收集到的信息作分析處理的人。一般都是採用兩人以上的合作形式進行出千。可這裡沒有提供這些條件,攝像頭一類的東西倒是可以做成各種樣式的裝飾品,但這方面我沒少下工夫去觀察,可以肯定地說沒有這個跡象。接收信號的東西,一般都是看不出來,畢竟把人的衣服扒了去搜查有點不體面,也沒必要花時間去糾結這個問題。

信號的傳播距離不能太遠,在這整層樓都是賭場中人的情況下,也就沒有了放置這些工具的餘地,難道是在樓下?為了確定想法的正確與否,我跑到了文哥辦公室,然而,人家早已不知去向。

我又輾轉去了彬哥那裡,我得了解樓下近期是否有生人入住,如果有生人入住,極有可能和這夥人有密切的關係。我想,突破口是找到了。

到了彬哥房門口。首先不能讓他知道這件事情,要是沒能找到任何線索,那就糗大了。多年撒謊,功夫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外行人當然是看不出來的,何況我還是跟內行人講內行話。然後他跟酒店前台打了個電話,我屁顛屁顛地就跑下去了。

奇怪了,樓下壓根沒動靜。難道是思路不對,導致判斷失誤?不對,應該不對,沒道理的事。我帶著一臉的鬱悶回到了房間,坐在床邊上,怎麼想也不對。抓耳撓腮地想,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他看上去是沒有動作,可多年的歷練讓我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等不到今天晚上再去驗證,我睡不著,從床邊走到門口,又從門口走到床邊,到底是哪個環節上出現了問題?

我撥通了坤哥的電話,請他幫著分析分析。我們聊了很久,也還是沒有什麼結果。他和我的想法差不多,沒什麼收穫,不過他表示,對方可能用了一種探測設備,不過那東西得與骰子配合使用才行,骰子我是驗過的,沒什麼不健康的地方。

怎麼辦呢?為了這事丟了工作不要緊,以後準會被人笑話,作為一個標準的悶騷型男,一向看重外在形象,出現這種事情,萬萬使不得啊。想打個電話給小哲,看他有沒有什麼建設性的意見,想想還是算了,誰沒事會願意干這死腦細胞的事。躺在床上,我打算制訂一個計畫,就算不能捉到現行,起碼也得解開這個死結。

以我了解的,只能針對兩個方面進行觀察了。一是聽骰子。這個好解決。在我搖骰子的時候觀察他的神色就能知道,如果他坐的地方總是離我很近,而後面有負責靜音的工作人員,那就有門,但如果這些都是我想太多,那事情就有點繞了。二是透視。這就不好解決了,當時賭場中沒有專業的屏蔽電波設備,必須要人工作出判斷,再來尋求解決辦法。

我找到了小偉,求他幫個忙,他欣然答應下來,兩人又忙了好一陣子,直到測試完成,才進入夢鄉。

到了晚上,賭局開始了好一陣子也不見那個人過來,也好,不來了更省我的事。

過了兩天,我正要打瞌睡的時候,那個穿黑衣服的中年男人過來了。他跟眾賭徒很少交流,也沒有像大家一樣熱情,沒有縱情號叫,這玩意,就叫內涵。那也好,有個對手,求之不得。

首先我揣摩他是否將精力用在聽覺上,但結果很失望,他只是沒有跟大家一塊喊而並不介意大家一塊喊,很明顯,他若是個老千,就是個「拿刀」的。

我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按照與小偉的約定,我將手放在頭髮後邊撓兩下,就表示計畫開始。令人擔心的是萬一那傢伙沒在屏幕前怎麼辦,他沒看到,我撓多少下也不頂用。

很快,這個擔心被證實是沒有必要的,信息的來源是那個黑衣男子將注碼放小了,由於前幾局押得都大,他並沒有在失去信號支援的情況下驟然停止下大注,而是硬著頭皮玩了幾把大的。果然老到,然而輸贏的變化,已經驗證了我的想法!

我沒有在這一時間通知賭場的工作人員過來,而是給了小偉一個收手的暗號,同是一條道上的人,沒必要做得太絕,只要他不再來,我絕不與他為難。

剛才的事情,並沒有讓他放在心上,他又贏了幾把,自信自己的出千方式,還真是沒把我當回事。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他接收的信號到底是誰做了處理給傳過來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早上,看來他收穫不小,我在心裡暗自祈禱,你可千萬別來了,要不咱倆都不好交差。

果不其然,一下了桌子,文哥就過來找我,說:「方少,你的檯面上出問題了吧。」

我將文哥拉到了一邊,將情況給他作了個彙報。他敲了我個暴栗,然後往四周看了看,確定沒有別人,湊到我邊上說:「你這麼私自作決定,上面知道了後果很嚴重,以後有什麼事先跟我商量下,要出了什麼事,你也扛不住,懂了嗎?」

我點了點頭,摸著剛才被敲的後腦勺說:「哎,我不也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他要是再來我也不會讓他這麼走的。我已經解開一半了,就是不明白,到底他的人在哪個位置發過來的信號。」

「這事還有別人知道嗎?」

「沒有,就你和我了,哦,還有監控室的小偉。您要親自出馬啊?沒必要,殺雞用斧頭,太誇張了吧。」

他朝我笑了笑:「你想得倒好,自己解決,你解決不了他,我就解決了你。」

「那多少也給點建議吧,這暴栗也不能白敲不是?」

他一本正經地說道:「首先,這種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要按你說的那人可能是場子里的自己人也說不定,還有半天時間,自己去琢磨,晚上我會過去看看。」

晚上那中年男子又來了,那就來看看,誰是獵人,誰是獵物。

過了好幾個小時,他面前堆了不少籌碼。要是知足的話就趕緊滾,我心想。

文哥一直混在賭客里,漫不經心地下著注。我望了文哥一眼,按他的動作指示,一切都在計畫之中,那就收網嘍。

小偉接到信號之後,啟動了先前的程序。果然,那人又變得一臉麻木的樣子,時候到了!

外面有點熱鬧,好像是賭場的工作人員正在遣散不相關的人,面前這個男人突然變得有些緊張。雖然這邊一直在繼續,但他好像挺害怕外邊的嘈雜,彷彿是一個罪犯,在黑夜的庇護下躲在一間安全的房間里,外邊笛聲大作呼嘯而過的警車令他感到不由自主地恐懼。要來的始終會來的。

周圍幾個房間已經清空,然後又有人來到這個房間。和當時抓我們的情況差不多,遣散賭徒的時候都給了些作為賠償的籌碼,有人感覺到事情不妙,悄悄走了,也有人覺得賭場的賠償不夠,嚷嚷著讓賭場給個說法。

這個中年男人沒能拿到賠償,也混進了人群里,企圖走出去,他被占哥直接拎了進來。

我示意邊上的派碼丫頭也出去,我以為她會沖我來一個戀戀不捨而又有些擔心的眼神,結果等我想去示意她的時候,她早就不見了人影,看來我蓄意已久的當回好人也沒辦法實現了。

房門被關上,又被打開,監控室里的指甲男被幾個人帶到了這間房子里。

他沖我大喊:「你一來這裡就興風作浪,今天你要是不給個說法,老子不會讓你活著出去。」

我想了一下,著實被他罵得火大:「好啊,我要是給出了說法,你也別想活著出去,你要是自認為天衣無縫就繼續吼。」

彬哥也來了,他一來房間里立刻就安靜了下來。

「方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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