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他走了

我問是誰,門外的聲音聽起來是小禮。我說我正在洗衣服,騰不出手開門,讓他自己開。一陣摸索的聲音過後,這小子還真的自己把門給搞開了。我還真不知道他這手藝是從哪學的。

「哎,你這是擅閉民宅啊,要蹲班房你懂不懂?」

「跟你說正事,前段時間來了一次你沒在,又做任務去了吧?看你那情況,好像是不太順利啊,恭喜你啊。」

「得,你說點別的吧,還說什麼正事呢。十幾個人干我一個,沒掛,算命大。你這個時候過來不能是請我吃飯吧,先聲明啊,今天沒空,改天約吧。」

「你學算卦的啊,算得準是來請你吃飯。今天我包了你,你開個價吧。」

「什麼事那麼大排場,還包我,我出場費很高的啊。」

「來找你呢,有三件事情,首先是借錢,然後是請你吃飯,最後是因為我明天得回家了,跟家那邊也聯繫了一下,基本上就只等著開工了。」

「要回去啦,那我就更不去了。錢嘛,在老地方,自己去拿。原來我也是打算回趟家,你要用就先用吧,反正我不急,我也不是去辦正事。」

他在口袋裡掏了好一會兒,拿出個手機遞給了我。「拿著吧,以後就用這個聯繫,花了不少工夫才搞到的,號碼我都存裡邊了。」

那個手機我用了好多年,其間修了多少次都記不清了。實在不好用的時候,我拿給了家裡人用,後來一直到掉了幾個鍵,實在是沒法用了才放進了抽屜。

那天陽光很好,透過窗戶射進陽台上,天高雲淡的,看起來是個出門的好日子。心裡一陣酸楚涌了上來,我把刷子甩到地上揪著他的衣服,瞪著他:「你走了,兄弟我就落單了。」

「行啊,等你這句話呢,一塊走吧,目前還養得活你。」

「跟你走,我掃地啊。我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除了打牌賭錢什麼都不會做。很感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雖然這裡沒什麼可留戀的,起碼我現在自己還能養活自己。我也願意跟著兄弟你步步高升,但那不是我想要的。你作的決定從來不會更改,我只能看著你的進步,然後跟人吹噓我的兄弟有多厲害了。」我一時有點語無倫次,心情複雜得很。

他坐在床邊,順手拿起我的煙盒,點了一支,說:「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你有時間就來玩嘛,我要是破產了還得找你借錢不是,來,給我泡杯茶來。」

「對不起,大爺,茶葉扔了,冰箱里倒是有幾罐汽水,湊合著喝吧。」

「別搞得跟出殯似的啊,走了一個陸小禮,你還能認得很多陸小禮,這個道理你得懂啊。」

陸小禮很少抽煙,那意味著離別。

整理了一下衣物和情緒,計畫著今晚的餞行晚餐,兩人並肩上了路。陽光柔和地灑在樹梢上,透過樹葉的間隙落在平實的路面,形成斑駁的光點。午後的太陽令人感到舒適而愜意,靜謐的氣氛卻讓人感到一絲焦躁。兩人默默無語地並肩而行,也沒有因為沒話題而感到尷尬,只是氣氛顯得有些凝重,確實有點送葬的味道。

小禮朋友不多,但人緣很好,晚宴在一家高檔的酒店裡舉行,來了很多人,大家都拉著他說些令人心煩的套話。也來了不少熟識的朋友,他們都顯得很高興的樣子。或許是因為心情不好,才感覺到煩躁,我一個勁地喝悶酒,直到爛醉如泥。

都說男人之間的分別不帶一滴眼淚,哭是個辦法,卻解決不了問題。兩年來的相處,活在這個無情的城市裡,我們都以對方為依靠,感情盡在不言中,我將這份感情傾注在酒里,以表示對他遠行的祝賀。

吃完了飯又輾轉殺到了歌廳,包了個房間,鬼哭狼嚎似的鬧,我騰雲駕霧般出了門,到了舞池邊上,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其間也有人過來搭訕,更讓我覺得心煩。

晚上被一群朋友抬到了家裡,醒來的時候是凌晨三點多鐘了,電視台也表示要打烊了。我拿了份報紙坐在床上,倒了杯茶,回憶著兩年來的點滴。小禮明天十點出發,我將手機擺弄了一下,將鬧鐘定到九點半,卻一直睡不著。

這個世界上最鬱悶的事情莫過於一宿沒睡,等你剛睡下,鬧鐘卻響了。頭還是有點痛,我匆匆忙忙地穿好了衣服,路上抄了份早點,打的直奔機場。撥通了小禮的電話,嘟嘟嘟的聲音過後傳來了小禮的聲音:「喂,在哪呢,我在正門這裡,邊上有塊很大的Xx賣轎車廣告牌。」

「我也在正門這啊,是有塊不小的廣告牌,不是計畫生育的嗎?看到我了嗎?門口有倆保安看到了嗎?」

「沒有啊,你在哪個站啊?」

「機場啊,你不會走偏了吧?」

那是我和他唯一沒有默契的一次,他在車站,我在機場。

在車上我回憶著一些事情,想來,人生中最大轉折點是小禮,我現在能夠衣冠楚楚跟人談笑風生,他的作用是不言而喻的。他一直不抱目的對我以誠相待,這就算是緣分吧,可遇而不可求,能認識他,深感滿足。我帶著失落的心情回到了家裡,玩了通手機後才發現一點剛過。出趟門吧,找人玩玩,心裡也好受點。

把門剛一關上我就發現自己犯了個不大不小的錯誤,鑰匙忘在家裡了。這又有得忙活了,來到樓下,打了個車去了房東家裡,跟他解釋了下情況,他拿了一把鑰匙給我,還婆婆媽媽地囑咐我下次出門前忘別帶鑰匙。我認為出門沒帶鑰匙是小,出門沒關門那才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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