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嫿嫿說:娘,俺給你打手機,恁咋不接呢(1)

嫿嫿姓曲,叫曲嫿嫿,是卞銀和曲建新的孩子。曲建新是卞銀的丈夫,在蘭州財政局工作。本來卞銀大專畢業後是可以留在西安的,她也以為自己將來就是西安人了,蘭州將只在探親的時候回去看看的。卞銀能夠畢業回到蘭州,嫁給曲建新,是有段故事可說的。一切要從卞銀的大學生活說起。

卞銀進入大學沒有半學期,就成為了外語系的風雲人物。她人漂亮,性情又不甘靜默,愛顯示又活躍的,她高中時期的舞蹈才能,到了活躍的大學生活中,給了她充分展示的機會,真應了高中老師的那句「去大學好好舞吧」的話。每到周末,學校的某個角落是少不了舞會的,無論是哪個系哪個班級舉辦的,看到那樣的海報,卞銀的心就先要禁不住地舞動了起來。當她打扮鮮亮地出現在舞場,僅她的出眾相貌就能夠調引來眾多目光;當她舞動起來,她嫻熟的舞技,靈巧躍動的舞姿,柔韌的身段,更是點亮了在場同學們的眼眸,只是通過一兩次的舞會,很多人就知道了她,知道了她是外語系86級英語班的。有的曲里拐彎地知道了她的名字,有的雖叫不出她的名字卻知道她。

她不僅跳交誼舞拿手,對其他形式的舞蹈也具有天賦。入校不久,她就被選進了學校的舞蹈隊,並且在一次舞蹈表演中,她獨立跳了段新疆舞蹈《阿娜古麗的歡樂》,使她更加廣為人知。之後,大家知道了她,談論她,她卻不認識大家。不久,她就有了一個代名詞:外語系的系花。不認識她卻知道她的學生,就叫她「外語系的系花」。如果在食堂打飯,在校園裡或在某節大課上,看見了她,一些同學,眼睛總要朝她望去,有時,會不由自主地說:瞧,那就是外語系的系花。

系花卞銀不僅漂亮,舞姿出眾,而且站在試講台上也別有風采。與同樣讀師範的堂姐卞玥正相反,她有膽量,躍動之性天然而來,是場面她都禁不住要充分展示自己的,她有自信和膽量,拿出來就是炫耀的本錢。試講台對於她來說不是講課的,是舞台,上了去,就要盡情地表演,要贏得掌聲的。有了信念、目標,人的機動靈活本能即來。每每上了講台,卞銀就進入了表演境界,投入、忘我、激情、煽情,把一堂普通的演講,融入了個人藝術化的色彩,雖然有些誇張,卻給人帶來了一種超越現實的感覺,使在座的老師同學像看演出一樣地享受,記住了她的聲情並茂。其實她的英語發音,她表述問題的能力都是一般化的,但表現的風頭不同一般,「風頭」總是叫人印象深刻,禁不住要口耳相傳的。這樣一來,她講台上的風姿與她的舞姿是一樣有了名氣。

1987年,堂姐卞銀薿成名,這更給卞銀帶來名氣。她不像卞玥、卞諝,在這方面,沒有沾邊的心理,她一點也不收斂因此而來的得意、自豪,她在自己本來就有的驕傲之上,再加上了一層榮耀的砝碼,叫同學們羨慕得嫉妒。大家記住了卞銀薿的名字,卞銀的名字便被脫口叫出,那個通常而平庸化的代名詞就被具體的「卞銀」取代了。她實實在在地揚名了。她的驕傲怒放在心中,清高在臉上,出言在清脆的音調中。

漂亮的卞銀,從她入校不久,追求她的男生就不斷。她有了名氣,追求她的人就更多了;哪個年級哪個系的都有。膽子大的去直接面對她傾訴;含蓄的就通過投遞情書或遞送字條了。卞銀卻是目中無人的,驕傲是一方面,主要在進師專之前她就在心中給自己立了絕不和本校同學談戀愛的規矩,無論對方有多麼的出色。她不像堂兄卞烺,是為了學習好。她是勢利的,她壓根就看不上自己上的這個專科學校,她要找就找一個本科以上學歷的;不僅對方學歷高,人的外形、氣質、家庭,各方面都要好。

卞銀的這種見解,不是誰教授的,自從她有了隱約的「愛情」概念後,她就是這麼夢想的。她的概念在初中就朦朦朧朧有了。她受自小對「白馬王子」幻想的影響,在她想像中的白馬王子,除了有模糊的英俊外,還要和王室、宮殿聯繫在一起,是離不開富貴豪華的;自小,她就深深地有了這樣的印象,她對之嚮往迷惑。如果把「白馬王子」放進貧窮的環境中,她是連想都不敢想的。貧窮總是叫她想起干苦活兒的工人和種地的農民,那樣的形象又總是和黑黑的皮膚聯繫在一起,不潔凈並粗糙,那怎麼行?白馬王子又是和美麗公主要相提並論的。她自小就和妹妹被院里的人叫「花」了,心理優勢早就培養起來的,把自己與白馬王子聯繫在一起,是她這樣的女孩子有意識的堅定夢想,難以摧毀的。長大以後,雖不再超越現實無邊際地幻想白馬王子了,但那種基本元素是在概念中奠定了基礎的。卞銀要找的,就是實際生活中的白馬王子。

入校前,卞銀想像還受局限,她沒有想著在學校時去實現她的夢想,她上的又不是本科學校,怎麼實現呢?她想的是等畢業後,一旦參加了工作,以她出眾的條件,想給她介紹對象的人一定多如牛毛,到時她把要求提出來,好好選擇吧。她非常自信。

但入了學,大學環境放開了她的眼界。她看到,他們學校的舞會,還有其他大學的舞會,各學校學生可以隨便入內參加。這種傳統哪一年起不知道,也不重要。反正對卞銀來說是一件天大的樂事,可以一邊跳舞,一邊結識外校的學生。希望遇到一個白馬王子的心理就產生了。

大學二年級的上半學期,在學校舉辦的國慶舞會上,卞銀就遇到了一個叫她上心的外校男生。男生叫易寧,是交通大學電子工程系四年級的學生。易寧能來師專參加舞會,就是沖著要見識一眼卞銀來的。易寧有個同學的同學在師專,是補習考進去的,所以就比易寧他們低一級,在師專上三年級。一次,那同學來交大串門,與同學在食堂吃飯的閑聊中,提到了電影,進而提到了自己學校的卞銀是明星卞銀薿的堂妹,隨口就說了卞銀在他的學校也是個出色的人物。易寧和他們坐在一張飯桌,順耳就聽到了。他表面沒動聲色,內心卻想要去見識甚至認識卞銀的。易寧在他們電子工程系號稱「帥才」,長得帥,學習成績也優秀。年輕的才子對佳人傾心,是天經地義的。

師專舉辦的國慶舞會,是個大好時機,易寧就帶上幾個同學來參加舞會了。舞會沒有開始,他就看到了卞銀。他沒見過卞銀,自然認不出卞銀。但對著卞銀,旁邊的學生就指點了起來,易寧聽到,就知道誰是卞銀了。一望,高高綰起頭髮,頗有舞蹈演員姿態的卞銀,形象果然靚麗。他有意識地轉移到了離卞銀不遠的位置,眼睛從此隨著卞銀移動來移動去了。舞曲奏響,有男生捷足先登地上前邀請卞銀跳舞,卞銀微笑,與對方進入場地,熟練的手搭肩遊動在舞池的中心,跳躍的五彩燈影使她的面貌五光十色地變化著,朦朧旖旎。易寧看卞銀跳罷一曲,又跳罷兩曲,三曲還沒結束,他就做了要去邀請卞銀跳的準備。卞銀剛走出舞池,易寧就迎了上去。他上前對卞銀先說了句「你好」,然後就邀請卞銀與他共跳下一曲。卞銀打量易寧,馬上就斷定他是外校來的,本校的男舞手及有勇氣邀請她跳舞的男生,她幾乎都熟悉。易寧大方地伸出右手,與卞銀相握,做了自我介紹。卞銀的眼睛情不自禁地就閃出了光亮。他們有好感地先認識了,之後,就有了往來。

易寧沒有女朋友,第三次來往,他就表白了追求卞銀的心跡。卞銀沒有猶豫地就接受了。易寧的個人情況擺在眼前,符合卞銀心目中的標準。他的家庭情況,在來往中也知道了一二。易寧,家在西安,父母都是大學畢業,一個是副局級幹部,一個是大學的副教授,他姐弟兩個,姐姐剛剛研究生畢業,已經工作,他家庭的情況和生活條件可謂優越。這樣好的條件,易寧當然是有過女朋友的。卞銀是趕得巧,易寧是在上學期才和女朋友分手的,女朋友與他同校不同系,分手理由很簡單,就是合不到一起了。

卞銀和易寧好起來,再到周末她就不去跳舞了,易寧把她引入了另一個空間,他們自由的空間,她學會了與戀人躲在角落深處的親密,學會了享受與戀人的卿卿我我,這種吸引樂趣雖是寂靜無聲,感應的熱烈卻是其他形式無與倫比的。那舞場上的熱鬧是虛浮的,戛然能終止,轉瞬即逝;這種體驗,刻骨銘心,印進頭腦,想忘都忘不掉的。一點點新奇深入,由不得他們控制,他們就進入了最深層。但是,深層之後,易寧的臉就沉入了淡漠。他是沒有看到卞銀有「紅」。那初次是在易寧家裡的一處多餘閑房,那裡有簡單的傢具和床。要體驗之前,易寧給卞銀的身子下面墊了塊淡綠色的枕巾,過後,卻是沒有他們以為會看到的情形,枕巾上依然都是綠色,只是多了些褶皺。易寧懷疑,卞銀無奈而又委屈地抽泣起來。說她之前連跟別的男的接吻都沒有過,誰知道是怎麼回事啊!易寧似信非信,沉默片刻,故作大氣地說,他不是傳統,只是心裡有一點彆扭,因為他是太在乎她,太愛她了。卞銀低著頭,說知道,卻再不知怎樣解釋了。她雖然是的確沒有過的,事實卻給了她難堪,她真是冤大頭。

易寧表面上沒事了,卞銀心裡卻一直耿耿於懷自己的不爭氣。她以為自己身體不正常有毛病,便去看了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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