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卞銀薿說:命運是被爹媽給的這張臉改變(1)

除了小兒子卞金榮的孩子沒有帶過,其他四個兒子的孩子,卞德仁夫妻幾乎或多或少的都帶過、看過他們。那些與他們隔代的孩子們在他們老兩口的面前是比在他們爹媽面前要撒嬌的,爺爺奶奶也是比孩子們的爹媽要慣、要寵他們的。「隔代親」在爺爺奶奶與孫兒們這裡,體現得淋漓盡致。對待每個孫兒,卞德仁夫妻原則上是要做到不偏不倚,心裡也是這樣認定的。但是,有了孫女卞銀薿後,他們不由得就有了偏心。他們見著小孫女卞銀薿,從心裡到行為,就偏愛起她來;他們從其他每個孫兒的身上,像揩油一樣揩走了一點愛意,把那愛意堆放在小銀薿的身上,使他們的愛意在小銀薿的身上,呈現得厚厚的,叫人一眼就看了出來。

爺爺奶奶偏心小銀薿的緣由簡單、單純,就是因為她長得像了奶奶侯翠翠;像了奶奶,也是像了三歲就夭折了的女兒卞銀翠;看到她,他們就想起了當年的小銀翠。而小銀薿不僅是樣子像銀翠,神態、動作、表現,也都像,她像銀翠一樣,嘴甜、懂事、有眼色,不論是誰,問她好嗎,她都一視同仁地咧出小酒窩甜甜細細地說聲「好」,然後忽閃著大眼睛盯著她說「好」的那人看,童眸里透出了真切,沒有絲毫偽裝的歡喜勁,叫誰都是享受不了,忍不住就要摟上她,恨不得把她親吻進肚子里。在大人們給她分了好吃的東西後,她接上後,又遞向了大人,一定要叫大人先吃一口,她才吃;大人們裝模作樣地咬上一口,她見沒有咬,就不罷休,大人只好忍心地咬上一小口吧,心裡卻像咬了一口的蜜。她天生是有眼色的,見哪兒有她能插手的地方,她就插手過來了:見大人下床,她就立即把大人的鞋放到了大人的腳底下;見誰咳嗽了,她跑上前,伸出小手,噼里啪啦地就替大人捶起了後背;大人喊著別人要拿啥東西,她聽到了,立即跑在了別人的前面,能拿動的,就替別人去拿了;姊妹們在一起玩,玩罷之後,只有她知道把玩過的東西物歸原處。看著她那樣的像銀翠,爺爺奶奶怎麼也是撒不了對她的偏愛了。父母來接孩子了,爺爺奶奶可以叫父母接走其他的孩子,就是不想叫她走,她就留下了,陪著爺爺奶奶打發時光,叫他們開心、舒心。這樣,她幼時跟著爺爺奶奶在一起的時間,都是超過了父母的。和爺爺奶奶在一起的時候,爺爺奶奶就當著她是小銀翠了,夢境一樣地輪迴到了過去時光,爺爺奶奶身上又有了當父母的勁頭。

她和爺爺奶奶的融和是天生的,爺爺奶奶偏愛她,她也偏愛爺爺奶奶。假如有一屋子的人,她手裡有好吃的,她會第一個跑到爺爺奶奶面前,叫爺爺奶奶先吃一口;父母來接她,爺爺奶奶喜歡她留下來,她自己也是口口聲聲說想待在爺爺奶奶家;回到父母那裡,她會時不時地就說想爺爺奶奶了;父母單位分點東西了,她就說給爺爺奶奶吧,或者父母家裡做點好吃的了,她就說叫爺爺奶奶來吃吧,父母自然就會有話把她的意思哄回去。上學後,雖然她和爺爺奶奶待得時間少了,但是她並沒有因此就淡化了對爺爺奶奶的感情,反而那感情被維繫得越來越濃,見一次爺爺奶奶,她就會像過節一樣歡喜。

卞金鎖夫妻認為,女兒和她爺爺奶奶的特殊感情是一種本能,女兒長相像了她的奶奶,各方面又像了當年的銀翠,他們生的這個女兒,其實是輪迴去了,好像是替他們的父母生的了。輪迴去的,叫別人誇讚起女兒的美好來,總是說:這銀薿沒有一點地方像你們兩口子啊。他們聽著,笑容過罷,不免就有些落意。女兒畢竟是他們親生,他們還是希望在女兒的身上看到有他們生身父母的一絲秉性,叫他們說來想來感到驕傲的時候,也會有種慰藉。在卞銀薿上小學後,他們得到了那種慰藉,卞銀薿繼承了母親身上的一處最大的靈感,就是她能唱豫劇。她的這一特長逐步彰顯出來後,熟悉的外人,再說起她來,就會說她還有個地方像了她母親的,母親王香萍聽著,心裡欣慰得很。

其實母親從來沒有教過卞銀薿唱豫劇。一直以來,母親把自己會唱豫劇的特長只做個愛好而已,她從沒打算要將這愛好作為技藝傳授給子女,叫他們中的誰將來去向這方面發展;她不是專業團體、專業演唱的人,在這方面也就沒有專門指望。老三卞銀草長得像她,她才起了教卞銀草唱豫劇的心思,想卞銀草要會唱豫劇了,那樣可以更像自己了,完全是一種無足輕重的願望罷了。卞銀草五六歲的時候,母親沒事就教她唱豫劇,但是,卞銀草不愛唱、唱不會的,母親教了一陣就不教了,還是自己愛好著吧,像原來一樣,想唱就唱給自己或者丈夫了。母親沒有想到,她在教卞銀草的時候,小卞銀草兩歲的妹妹卞銀薿,在一旁聽著,是入迷的,在心裡就跟著學了起來,她只出口型,不出聲,她懂事地想,媽媽教的是姐姐,她出聲了就是搗亂了。小孩子的記憶是驚人的,沒幾次,卞銀薿就把一些唱詞記得牢牢的了。偶爾,再聽到母親哼唱的時候,她就在一邊也蚊子般的小聲跟著哼哼起來,母親的聲音蓋住了她,沒人能夠聽到她的聲音,她不敢放聲,是覺得自己偷著學唱是不聽話了。上學後,卞銀薿一次偶然的哼唱,被近旁的幾個同學聽到,同學們覺得豫劇腔調古怪好玩,鬨笑一片,立即,全班同學都知道了她會唱豫劇,時不時就有同學要聽她唱豫劇,不叫同學失望,她說唱就唱。她給同學們唱的豫劇只有兩段,一個是《花木蘭》中的《木蘭從軍》的唱段,一個是《穆桂英挂帥》中《出征》的唱段,她聽母親來回唱的就是這兩段,她也就只會唱這兩段了。但只這兩段,在那文藝單調的年代,對同學們說來是豐富新奇的,他們百聽不厭。起初時,她唱得還有些矜持,只唱,沒有動作。後來唱得多了,放得開了,一邊唱她手上還跟著有了動作,花架子是跟著母親學著擺出來的。越唱越自如後,她動作中的花架子擺得不僅自如流暢,還時不時加進了自己的動作,完全是一段生動的表演了。

母親第一次聽到她唱已經是她上小學三年級了,也是她在同學們面前唱過無數次了,所以母親第一次見到她的「表演」就是生動嫻熟的,叫母親「震驚」不小。那天,母親下班,正巧碰到她,又恰巧她在興緻勃勃地給同學演唱《木蘭從軍》,聽罷她的唱,母親驚呆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喊住了她,放下自行車,激動得上前緊緊地抱住了她。卞銀薿不明白地想,媽媽為什麼會這麼激動呢?同時又高興地想:她在家也是可以放開地唱了。過後媽媽問她:為什麼不唱給我聽呢?她說:你不教我,就以為不讓我學呢。母親笑著嘆口氣,說:媽不知道你愛唱能唱啊。之後,母親教她唱的段子更多了,《拷紅》《打金枝》《花槍緣》等等的,在家沒事的時候,母親就和女兒來段表演對手唱,你唱鶯鶯,我唱紅娘的,家人是免費地享受了一出「戲」。家裡為此歡聲笑語的。粉碎「四人幫」後,《白蛇傳》的故事得到平反,母親又教卞銀薿唱會了《斷橋》片段。唱得再多,再怎麼會唱,母親和女兒都是把唱豫劇當做愛好罷了,她們該怎樣生活還得怎樣生活,不會因為唱了豫劇就要去改變生活;豫劇是改變不了她們生活的,只能豐富生活,能豐富一下生活,她們就很滿足了,也覺得很幸福。

1977年,卞銀薿十六歲了,這一年她上高一。長成少女的卞銀薿出落得亭亭玉立,小時候漂亮的臉蛋繼續延伸、發展,成為了俏麗,在衣著灰色的年代,在幾乎是統一穿著樸素、單調色彩服裝的同學中、人群中,卞銀薿俊俏的形象也不會逃過人的視線,誰看到她一眼,就會感到眼前一亮,像看到了鮮艷的花朵;她矗立在中心,被人賞識、指點,經得起考驗,姿態落落大方的,這使她出色的姿容上更是平添了幾分力度,好上加好的。拿到後來說,那就是「氣質」。在學校,卞銀薿的漂亮是有名的,學生之間、老師之間,傳下來,誰都知道了。這一年,因為她突出的漂亮,她被一個電影攝製組選進劇組,演了一個角色。

攝製組是從西安來的,拍攝的故事發生在舊蘭州,就來蘭州拍了。劇中有一個賣藝少女的角色。少女的戲不多,只有五六場,無需專業演員,所以劇組是在拍攝中臨時去選的飾演少女者。因為是少女的角色,年齡要小,選擇範圍就圈定在了各個中學中。來到卞銀薿所在的中學,是導演來的第三所中學了,前兩所學校,自然是沒有選到合適人選。導演一找到學校,學校就首當其衝地推薦了卞銀薿。導演一見卞銀薿,非常滿意,當即拍板定了她。卞銀薿去拍電影的事,不僅在學校被傳得沸沸揚揚,還吸引來了記者,她上了報紙,報紙上登了她的照片,照片上,她清純、美麗、大方,一時,她多少有了點名氣。因為她,省話劇團特意派人來到劇組,看她拍戲。話劇團的人來看她拍戲是有目的的,當時,話劇團正準備招收一批學員,她的事一上報紙,話劇團就注意上了她,看她是否具有演員的素質。卞銀薿既然能有唱豫劇的靈氣,她在文藝上的靈氣其實就有了,表演的靈氣就不會缺少了。她的戲不多,一個星期就拍完了。戲拍得很順,卞銀薿贏得了導演的肯定,還說她是塊做演員的料。話劇團的人也肯定了她,考察結果,她就被話劇團提前圈定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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