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卞銀花說:孩子姓卞,那才叫四世同堂(2)

智力弱,行為的形態中總是難免遲笨,走路時,周大有的頭總是向前伸著,跟個出頭烏龜似的,還時不時地東張西望,看什麼都新鮮委瑣的樣子,懂的人,一看就能看出他是有點智力障礙的。周大有一直以來就是一副木訥的氣質、木訥的做派,加上他說話晚造成的捲舌(大舌頭),對他自身的條件是「雪上加霜」了。他這樣的人,哪個女子會看上他?父母怎能不為他發愁。

周科長看上了卞銀花,自然就幫了卞銀花。他覺得卞銀花配兒子可能而且合適,認為卞銀花既然自小不愛學習,智力比兒子也強不了多少;面貌上,卞銀花面貌一般,兒子面貌也一般,也是相當的。卞銀花的能幹,是他最為欣賞的,兒子那樣的人,只有找上這樣的人,日後的生活才能被打理出一絲滋味。過家就要過得有點樣,找個一無是處的,不如不找了。周科長很用心,設計的是他幫過卞銀花再提這事,為的就是把握性十足,她卞銀花已經吃了他的,嘴就短了,想拒絕就難了。

單位同事做中間人做到底了,她向王香萍說了這個媒,周大有的背景她也說清楚了。王香萍聽後,當即拒絕了,說的時候是婉轉的,找了充分的理由,說卞銀花還不到十八歲,談戀愛太早。同事說女的十八歲就是法定結婚的年齡,十七歲談戀愛哪還嫌早啊,談戀愛是談,需要時間的,談著,時間就到結婚的年齡了。王香萍還是說不行,同事就拐彎抹角地把吃人家嘴短的道理提了出來。王香萍心裡生氣,想科長用這樣的圈套,卑鄙了。她忍住火,卻直言說,他們能把工作收回去,就收回去吧,怎麼的,她也是不能委屈自己女兒的。同事又說也不算委屈,人嘛,圖一頭也好,周科長畢竟是個官,家裡條件總還算好。王香萍生氣地說:不稀罕!同事見她倔強,也是無可奈何,就不勸了。同事走後,王香萍就決定把女兒吃人家的去吐出來。叫女兒扔了工作,重新再找。當她找到女兒,一五一十地說出實情後,以為女兒會聽她的。沒想到女兒非但不聽,還說她想見見那周大有,說老實呆板的人好,能聽她的,她喜歡她能管住的人。母親說,人是有點傻呢。女兒不以為然地說,傻了還能去工作?是笨罷了,笨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笨了他才好管住嘛。老大的地位和從小為家出力的資歷,使卞銀花在父母面前能夠平起平坐,敢說敢犟的,她只要想的,父母說服不了,就依她了。母親心裡想,她見了人也許就失望了。

卞銀花見過周大有後,沒有一點失望,反倒是有幾分滿意,說是比她想的還好,說他知道給人開門讓進,沏茶添水的,一點也不笨,只不過他害羞膽小,行為上拘謹一些,看著就呆,加上他嘴笨,「大舌頭」的,給人的印象就是「傻」了。母親淡漠地說:不笨,咋連初中都考不上。卞銀花笑著說:那是他和我一樣,不愛學嘛。母親知道再怎麼說,卞銀花都有話堵住自己的嘴,也就不說了。後來,想著也想通了,想女兒是嫁出去的,嫁得不好,於卞家也無大礙的。周大有將來是跟女兒過,又不是跟她過,女兒樂意、滿意,都是女兒的事,隨她吧;再說,她後面還有三個妹妹,她嫁得不好,三個妹妹還可以補上來這種遺憾的。

父母不干涉了,卞銀花就正式和周大有談起戀愛了。越談,卞銀花對周大有越加滿意,她滿意的只是周大有在她面前的言聽計從,她說什麼,周大有都是贊同的姿態,問他什麼,他就說卞銀花覺得是咋的,他就覺得是咋的。老大出身的卞銀花非常滿意他的無理由無原則的屈從,這些也是她最在乎和希望的,能叫比她大八歲的男人服她管,那是比管住弟妹們更加得意滿足的。每次和周大有約罷會,她的心情都是十分愉快的,這愉快來自周大有對她的百依百順。約會是間斷性的,而她希望那種愉快心情連續起來,便在心裡盼望她和周大有早點結婚了;她過早擔當大人們執行的義務使她在心理上早就成熟了,她急切地想成為真正的「大人」,夢想揮舞起她大人的手臂,統領一塊完全屬於她的天地,洒脫而自如的。有了對象周大有,大人的家就要有了,想起來,她就十分的激動、興奮。十八歲剛過,卞銀花就迫不及待地提出了結婚。這合了周大有父母的心,他們為兒子操心的接力棒,交給了能幹的卞銀花,放心了。

卞銀花和周大有結合在一起,卻很長時間沒有「結合」。每天晚上,他們躺在一起,各蓋各的被子,仰望著天花板,平靜地等待進入睡眠。等待中,他們打發時間地說些話,說也是卞銀花主說,周大有聽和答。卞銀花說的話沒邊沒緣,想起什麼就說什麼,有家裡的,她門市部的,街頭的;她自己見到的,聽人說的,她想問的等等,都有。每次,卞銀花說不上幾句,她就聽到了周大有的呼嚕聲。她興緻濃的時候,就搖醒他,強迫他聽。周大有木愣愣地眨巴下眼睛,說,我聽著呢,聽著呢,卞銀花就接上了說,不久,周大有又接上睡了。這樣往返幾次,卞銀花也會說累了,累了就睡了,一睡,就睡到了大天亮。懶得起床,也得起床去上班了。即使到了周日休息,睡足後,都一本正經地起床、穿衣、吃早飯、幹家務。他們和周大有的父母住在一起,家裡的屋子多,人多,活兒就多。與一家人在一起,忙忙叨叨就把一天時間打發過去了,到了睡覺的點,卞銀花和周大有又和往日一樣地上床,誰也不碰誰地等待睡著了。躺在一起,周大有不敢去碰卞銀花,好像想不起來碰,對那淡漠的,他「慾望」這方面的發育是和他走路、說話一樣比別人遲緩的,其實是時候還沒到呢。而卞銀花,女性禁錮「慾望」的傳統位置,使她根本沒有希望周大有會有碰她的心理,覺得他們兩個躺在一起睡覺,是夫妻間必須履行的互相陪伴的儀式,他們躺在一起,是為執行儀式而儀式的。沒有人教授他們「慾望」,他們誰也不能產生慾望,誰也不能帶動起誰了。

在卞銀花想統領的天地里,孩子占著重要的一席,她想當了媽媽,那時她才叫真正做了「大人」的。她對生理一竅不通,只是心理上急切地盼望她快些有個孩子吧。她單純地以為,只要男人與女人一結婚,就會有孩子了;「結婚」的形式,是產生孩子的根本。但是,結婚半年多了,她的肚子也沒有大起來,再不懂生理,她也知道肚子沒大,就是離生孩子還遠呢。禁不住,她就向母親提起了這方面的疑問。只問了個邊緣,母親就知道了怎麼回事,驚奇過罷,心裡嘆口氣說,周大有連這事都不會,看來是真傻啊!母親一咬牙,甩去臉面,給女兒好好地上了堂生理課。卞銀花聽得既驚又羞,怔怔地說:這樣做,羞死人了。

母親冷著臉,把對周大有的失望藉機又發泄了出來,生氣地說:怕羞就別要孩子,你不懂,他一個大男人的,啥也不懂,你找的不是個傻子是啥嘛!

卞銀花和周大有結婚後,畢竟在一起生活著,對周大有也是有了點感情,聽母親罵他,卞銀花有些不高興,不由得就護起周大有來,說他肯定不傻,是他膽小,不敢的。母親嘲笑地說,這種事,哪能是膽大膽小決定的,也許他是不行的。

卞銀花問:「不行」是什麼意思?

母親說就是陽痿。接著又是一通的生理知識。末了,母親臉上倒轉來一絲和意,說周大有要真是陽痿的話,他們就可以離婚,走哪兒,理都是支持她的。

卞銀花可不想和聽她話的周大有離婚,保證地說,他肯定不是陽痿。

過三個月看,再不懷,我說了算,你就離婚!母親說著,臉上掠過旁觀者似的笑,要看她笑話似的。

卞銀花毫不猶豫地說「好!」心裡想,她懂了,還怕什麼,周大有不會,她來教他,三個月時間,夠他們摸索了,肯定沒問題。

「懂」了性事,就像掌握了一項實用技能,卞銀花迫不及待地想要實際操作一把,勇氣來了,「困難」是想不到了。當天晚上,卞銀花按照母親的指點,就要摸索了。要周大有碰她,她就要先碰周大有,到了跟前她之前鼓起的不怕勁頭又消失了。她攥緊拳頭,屏住氣,默默地給自己鼓勁。「要孩子」的夢想是最大的力量,也是唯一的選擇。卞銀花借著力量,一下就竄進了周大有的被窩,她抱住周大有,說:你快叫我有個孩子。她的臉貼在周大有的後脊樑上,聲音不能完全出來,說出的話有點悶,聽起來是怯怯的。周大有轉過來身,眼睛閃出亮光,他伸出手也抱住了卞銀花,咧嘴興奮地說:我也想要孩子哪。說著,興緻勃勃地展開雙手,不停地撫摩著老婆的後背,他手上的力量粗糙、機械,卞銀花覺得他是在用他的巴掌搓她的。卞銀花按照母親指導的,將周大有的手拉進了她的襯衫里,叫他碰到了自己的乳房。周大有本能地揉搓起來,興奮地「嗯啊」呼出了聲,話跟不上趟地說:我,我是早就想摸你,怕你不叫哪!卞銀花被他摸得有了點感覺,緊緊地貼住了周大有。到了這份上,恍然知道了屬於夫妻的事會叫人氣血翻湧、忘乎所以的,想羞澀都找不到縫隙了。卞銀花走到下一步,手摸到了周大有的隱秘部位,那裡是像母親說的該是堅硬的。她剛一摸上,周大有就用手按在了她的手上,凝固起了身體,一動不動了。瞬間卞銀花感到了一股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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