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 絕世賭局

彷彿看穿王秋的心思,八王爺笑道:「大廈將傾獨木難支,王先生還是別多慮了,一切已盡在本王掌握之中。」

王秋一想也是,與其提心弔膽,不如靜下心把所有疑問弄明白,稍稍理清思緒,問道:「從何時開始的?神武門遇刺事件?」

「唔,當時皇弟已對本王起了提防之意,打算用他親弟弟替代本王擔任領侍衛內大臣一職,這可是至關重要的位置,能否掌控紫禁城,穩定京城大局全倚仗其下轄的京營,於是本王授意明英導演了神武門前的一幕,通過此事皇弟覺得本王還是忠心盡職的,也不好意思撤換剛剛會捨身護駕的兄長,對吧?從此以後本王便穩坐領侍衛內大臣之位。」

「癸酉之變又是怎麼回事?」說到這兒王秋陡地醒悟過來,「地下花會與天理教相互勾結,各取所需,然則天理教勢力日益壯大,顛覆大清之狼子野心暴露無遺,王爺意欲翦除其黨羽,故意提供攻打紫禁城的便利,一方面通過火拚消耗天理教實力,另一方面讓皇上在天下百姓面前出個大大的洋相,得利者還是王爺。」

八王爺呵呵笑道:「雖不中亦不遠矣,後來郗大娘進京重新組織殘餘教眾,聲勢大不如前,不得不甘願為本王所用。」

「再談到地下花會,王爺在幕後操縱,解宗元等爵門弟子具體負責,既通過賭榜等為謀反大業籌措資金,同時趁機拉眾多京官下水,以所欠的巨額賭債相脅,挾迫他們俯首聽命,從而在各大衙門裡安插了一個又一個釘子,面對地下花會的威逼利誘,絕大多數官員選擇沉默和妥協,僅有如我義父和王未忠大人奮起反抗,留下追查的蛛絲馬跡。」

「都怪哈豐阿辦事太毛躁,急於求成。」八王爺輕描淡寫道。

王秋雙拳捏得格格直響:「可是幾十條人命就沒了,還有成親王被下毒之事,也是王爺的手筆吧?」

「一將功成萬骨枯,欲成大業必須要硬得心腸,若處處施以婦人之仁,怎能取得大位?」

「逆天行事,終究為世人所不容。」

八王爺眼中泛起怒色,沉默半晌道:「何為天?何為逆天?自古以來,歷朝歷代,繼承皇位無不是立長不立嫡,發生變故才按序順延,為何到這一代便改了規矩?」他豎起指頭,「本王排名第八,皇弟是多少?第十五!憑什麼才具平庸的他最終坐上皇帝寶座而非本王?其中緣由你又知道多少?」說到這裡他撩開膝上長袍,「公開的理由是本王先天腿疾,有辱國體;沉溺酒色,不堪大用,荒唐之極!本王雖有腿疾,無礙行走,至於酒色,試想皇子貝勒哪個沒有三妻四妾,何謂沉溺?都是騙人的幌子!」

王秋一滯,勉強道:「既是先帝選擇,定有他的道理,做個逍遙王爺也不錯,何必處心積慮謀權篡位?」

「帝王之室向來是旁觀者迷當局者清,自古以來何曾有真正逍遙的王爺?」八王爺哂道,「王先生不妨回想聖祖幾位皇子的命運,即使能苟且活命的也終日惶惶不安,唯恐禍從天降,皇家沒有所謂的親情,有的只是冷酷、屠殺、顛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下手為強,讓別人躲在本王的陰影下哭泣流淚!」

「所以王爺從未放棄過對皇位的覬覦?」

「本來就是本王的,只不過從別人手中重新奪回來罷了。」

「為何全面撤出會試賭榜?擔心遭到太子追查嗎?」

八王爺不屑道:「乳臭未乾的小子,豈能撼動本王半根毫毛?但會試一役我方已盡失主動,與其硬碰不如保存實力,何況那時起本王已下定決心,要在今年的木蘭秋獮見個真章,結果……」

他臉上浮起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

王秋一震:「莫非……皇上突然昏迷是王爺投毒所致?」

八王爺不置可否:「成就帝業,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本王以為這回都具備了。」

門被推開,解宗元急速進來,在他耳邊低語了好長時間,八王爺時而點頭,時而指示兩句,時而做出手勢,然後解宗元領命而去。

「告訴王先生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八王爺以暇好整道,「先說壞消息,皇帝駕崩了。」

「啊!」王秋張大嘴,全身僵直。

「再說好消息,解宗元率領神機營包圍了煙波致爽殿,結果只見到皇上遺體,還有一群哭啼啼的嬪妃大臣,太子不見蹤影。」

王秋鬆了口氣,未置一言。

八王爺伸手移過一張小方桌,示意王秋坐到對面,接著慢條斯理地說:「前兩次都輸給王先生,今兒個再賭一局如何?本王押的注是大清帝國,王先生只能押自家性命了,好像有點不公平,但沒辦法,局勢演變如此,王先生必須接受。」

王秋微笑:「賭門中人從未在賭局面前退縮過,既然王爺有此雅興,草民當然奉陪……不知王爺想賭什麼?」

「太子的下落,倘若他成功逃逸,此事橫添變故,帝業前途難測;倘若他落於本王之手,大清帝國則盡在掌握。」

王秋沉吟道:「王爺表面上押注大清帝國,實質與王某一樣,賭的是身家性命,很公平,王某願意對賭。」

「好!」八王爺激動得眼睛熠熠發光,雙手按在桌面上道,「本王自幼好賭,歷經宦海數十年依然賭性難除,今日碰上賭門中的高手,無論勝負都得償心愿!」

「草民猜,解宗元已封鎖整個避暑山莊,四處搜索太子吧?」

「經過搜查,在煙波致爽殿側殿發現一處秘道,一直通到山莊西南角小樹林,從太醫提供的逃亡時間推斷,太子有可能逃出山莊隱匿到附近的鳴秋山,王先生以為要不要封山?」

八王爺犀利的目光緊緊盯在王秋臉上,像要從他神情變化中捕捉信息。

「封山恐怕不現實,兩三萬軍隊投進去跟水入大海似的不見痕迹,何況太子孤身潛逃,人地兩疏,估計不敢輕易進山,」王秋侃侃而談,「換作草民,肯定在山莊內選個隱蔽處藏身,等風聲過去再作打算。」

「是嗎?王先生的想法倒跟本王不約而同,」八王爺陷入沉思,良久才說,「據本王所知,今早王先生與太子見過面,談及什麼內容?是提醒太子多加小心,還是未雨綢繆,提前準備好逃亡路線?」

王秋心裡「咯噔」一下,面不改色道:「平常問候而已,當時皇上身體未出異狀,草民也無未卜先知之能。」

「嗯,有道理,不過即使太子藏身於山莊某個角落,以山莊範圍之大,本王手頭這點兵力也不可能一間間搜查,只能靠直覺和判斷,」八王爺露出少有的慎重之色,緩緩道,「皇上駕崩一刻起,神機營已封鎖整個山莊,凡有人住的地方均有兵士把守,因此無論太子逃到哪兒,掩護他的人必定要冒著性命危險……王先生想想看,哪些人願意以死效命?」

「草民擬以出行隊伍所分的五大方陣來分析,第一方陣除了皇上太子便是宮內嬪妃和內務府官員,這些人過慣養尊處優的生活,大難臨頭身體都嚇軟了,不甚重任;第二方陣是王公大臣,情況複雜,既有太子的心腹,也有忠於王爺的,弄不好容易走透風聲;第三方陣主要為皇子、貝勒、格格和中低級官員,第四方陣為侍從人員,這兩方陣成員處事反而不會瞻前顧後、畏首畏尾,一旦決定便會勇往直前,是藏匿的首選;第五方陣侍衛人員魚龍混雜,連解宗元都能混入其中,自然不宜。」

八王爺再度點頭:「王先生剖析中肯,不偏不倚,本王簡直忘了在跟王先生對賭,誠如所言,本王掌控的神機營不過區區數千人,加上侍衛和附近調集的人馬不足萬人,若兵力分布不當,極有可能讓太子從容逃逸,因此……」他眼中閃爍不定,顯然也難以定奪。

解宗元又進來了,直截了當道:「稟王爺,屬下已搜過皇妃、幾位親王和皇子的住處,未發現太子蹤跡,下一步屬下想重點搜查靠近前後大門的房屋,那兒建築密集,人員稀少,也容易溜出山莊。」

他或許認為事至如此無須再藏著掖著,索性當王秋的面說清楚。

「前後大門……」八王爺詢問道,「王先生的意思呢?」

「只須加強警戒,以太子的身手根本無力逃出山莊,搜查前後大門附近有何意義?」王秋反駁道,「眼下王爺掌控大局,久拖對太子不利,他著急的並非性命之憂,而是儘快返回京城。」

解宗元冷哼道:「何時輪到你多嘴?你自然站在太子立場蠱惑人心,干擾我們的安排,王爺,還是從前後大門開始搜吧。」

王秋笑道:「魚逐水草而居,鳥擇良木而棲,作為賭門中人利字當頭,立場並非一成不變,解先生明白我的意思嗎?」

解宗元瞠目結舌,不知如何回答。八王爺撫掌大笑,道:「若能將王先生招至麾下,倒是本王平生第一快事……宗元,按你的意思搜吧,爭取日落前有結果。」

「是,」解宗元得意地瞟了王秋一眼,補充道,「忘了告訴王先生,早在皇上駕崩前我已在山莊外布下數道封鎖線,幾十隊游騎不間斷地巡邏,一旦發現有人出山莊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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