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章

「有點堵,還擔心趕不上了!」

鍾敬濤急喘著氣,還是沒敢直視蘇念的眼睛。「聽說上午很順利!我這個做姐姐的,也有點小小的自豪!」

蘇念覺得和鍾敬濤兩個人試圖學著自然的態度不免都來得晚了些,但來得遲總比不來要好。「……」

鍾敬濤一時跟不上話,不管蘇念站在什麼位置上,聽到她的誇獎,他仍舊會高處不勝寒。蘇念拉過齊爍的手,在自己的雙掌中圈做一個實心拳,「齊爍,要幫我照顧好敬濤啊!」

「姐姐,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齊爍知道自己的聲音很小,假模假樣地乾咳了一聲。沒等到鍾敬濤再多言什麼,經紀人就連聲提醒蘇念道:「時間差不多了,該登機了。」

「走了!」

蘇念仍舊是恬然一笑,從景陽手裡接過了行李。之後的那一個轉身,平淡卻華麗。——「姐!」

蘇念遠不知鍾敬濤這一喊,需要多大的勇氣,她定下腳來不敢回頭,是因為再一次轉身,需要驚人氣力。齊爍和景陽也愣在原地,等著他接下來的話語。「姐,保重自己!」

蘇念沒有應聲,她把手高擺過頭頂,雖然眼裡含著淚,她仍相信他可以從身後看到她臉上的笑意。齊爍望著蘇念遠去的背影,泣聲道:「原來是這種感覺!」

原來最後一刻的送別是這樣的感覺,她在心裡下定決心,「不能也看著他這樣離去!」

鍾敬濤在齊爍的腦心輕輕撫過,「真是能哭啊!」

齊爍沒有抬頭,幸好是這樣,才沒有看見他紅熱的眼眶。

凌晨十二點,齊爍被鍾敬濤推醒過來,正是困頭上,不免有些鬧覺,「這麼晚,要幹嗎啊,我還做著好夢呢!」

「小壽星,起來收禮物啦!」

齊爍揉了揉眼睛,猛然一張,光刺得有些痛,「我的生日是二十八號啊!」

「現在過了十二點,剛好啊!快點起來啦!」

齊爍套了衣服被鍾敬濤拎到了天台,越到風口越凍得厲害,她還在心裡不斷埋怨,過生日不給吃蛋糕不說,還得被扯起來陪人吹夜風,「我說,我沒聽說今天有流星雨啊!」

鍾敬濤笑笑道:「你還沒聽說有比流星雨更好看的夜景呢?先閉上眼睛,默數三秒後睜開。」

齊爍看看四處黑漆漆的空曠,以為不會有什麼大不了的驚奇發生,但還是順從鍾敬濤的旨意閉上了眼睛。

「我聽到了煙花的聲音!」

齊爍張開眼來,看到了漫天的璀璨,為了給她偶像劇里比流星划過天際還要美麗的瞬間,他就著夜黑忙了四個鐘點。他們在燈影闌珊中相擁而坐,千萬感動,卻上心頭。

在夜空恢複寧靜的最後一秒,鍾敬濤告訴了齊爍他要離開的消息。「我知道!」

齊爍盡量平復著不舍,不要他被她的難過牽絆到。「沒有別的要說得啦?」

「唔!」

「你呢?不是很期待留學嗎?一起走啊?一起走不好嗎?」

鍾敬濤的語氣有些急躁起來。

「我去那邊留學學什麼呢?現代舞還是芭蕾舞?爺爺說的對,我學的是民族舞,民族舞就只有在我們這片土地上才能修得根深葉茂。下學年舞劇就要演出了,我還等著演女一號呢!呵呵,再說了,我吃不慣黃油和大肉!養得肥不啦嘰地回來,以後還怎麼跳舞啊!」

鍾敬濤哀怨道:「齊爍——你!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啊?要是喜歡我的話,怎麼可能會捨得我走?」

「我捨不得你走啊,捨不得,你就能不走嗎?以後你要管著公司上上下下那麼多人,沒有真本領,一把年紀了還整天都耍帥裝酷哪行?」

「你!我再問你一遍,你跟不跟我走?」

「不是說了,不能走!」

「齊爍——你就是不喜歡我!」

「你也沒說過你喜歡我啊?」

「喜歡要靠嘴說嗎?我不說,你不知道嗎?」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簡直不可理喻!」

甩出六個字,鍾敬濤憤憤地抽身回了房去。如果沒有自殺的念頭,一個人坐在天台,的確是很恐怖。齊爍這樣想著,挺不到兩分鐘,就跟著下了樓。一小會兒的工夫,鍾敬濤聽到齊爍來叫自己的房門,「真生氣了嗎?跟你開玩笑的,看在我生日的份上,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吧!」

「感情是不能拿來開玩笑的!」

「所以,我不是來道歉了嗎?」

見鍾敬濤不作響,齊爍就知道他的心結還解不開,推開他擋在房門口的身子,進屋坐了下來,「我說,除了放煙花,就沒有準備別的貴的生日禮物嗎?」

鍾敬濤斜過眼狠狠一撇,關上屋門,坐過床邊來,不接話。齊爍拈起鍾錦天送的戒指,「噌」一聲亮在鍾敬濤面前擺晃。鍾敬濤伸手去搶,撲了空,怒聲問道:「我哥送的?」

齊爍翻了一眼,道:「是爺爺!爺爺說戴上這個戒指,就代表他要替我撐腰做鍾家的準兒媳了,有了爺爺給我撐腰,我就能大膽放你走啦!一口氣要我等兩年,時間雖然久了些,但是誰要我喜歡的是你呢!這兩年,我們不在一起還好些,沒有我的打擾,你也會學得更專心致志。不是說——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嘛!經歷了等待的考驗,我們到會更加珍惜對方。我都想過了,反正到時候,你回來不要我了,我也才二十歲不到嘛,再找個好先生,還是很具備優越條件的!」

「你想得美!不會有那種情況!我不會允許有那種情況!」

鍾敬濤神色緊張的一番宣言,聽得齊爍心裡一陣清甜。她把戒指交到鍾敬濤手上,綻開來右手,鍾敬濤看到原先中指上的戒指,已經被摘掉了。「我想好了……要跟初戀賭一場,替我戴上它吧!」

鍾敬濤沒有馬上為齊爍把戒指戴上,而是轉身開了屜子,取出了買給她的項鏈,小心摘下了鏈墜,把戒指套在了項鏈上。

「不是說沒給買禮物嗎?」

「誰要你明知故問啊!」

鍾敬濤轉過身子,雙手緩緩穿過她的長髮,替她把項鏈戴上,「把戒指套在項鏈上,這種老土的說法,你一定聽過了吧?」

齊爍握著鎖窩裡的「鏈墜」無知地晃著腦袋。「這就叫做戒情人啊!戴上它就是要讓其他男人知道,你是非我不嫁了!」

這一句話,聽的齊爍冒著泡兒的美,「話又說回來了!呵呵,除了你也沒人會看上我?」

「這一回怎麼不拿我哥說事兒了?不是還要等著解放以後,做他的女朋友?」

鍾敬濤的兩句話,醋意不淺。

「敬波哥哥他……」

齊爍想起了機場那束漸遠的背影,不免略有傷感。稍縱,手摸過胸前的戒指,定下心來宛然一笑,俏皮地恐嚇鍾敬濤道:「哥哥那個時候的確是我的理想型,誰叫你這個偷心賊半路殺了出來?我雖然已經告訴哥哥不要等我了,但是你如果不向他學習,待我溫柔一點的話,我馬上就會反悔的!你知道,我這個人意志很不堅定的!」

「切!」

鍾敬濤展開掌心撫平了齊爍頭頂心的碎發,一臉合不攏嘴的笑:「記住!我不會讓別人有機可乘的!」

齊爍避開鍾敬濤炙烈的雙目,打過哈欠,對鍾敬濤道了晚安。走到門口,又被鍾敬濤拉了回來,「……生日這天,能不能一起睡……」

「為什麼要在一起睡?」

「太擠了,我不要!」

齊爍甩下鍾敬濤徑直奔去自己房間。躺倒在床上,卻是睡意全無了。瞪著眼睛憋足了一個鐘頭,也沒有一絲想睡的念想。正欲翻個身起來找水,門外有人敲門,儘管知道無外乎是鍾敬濤來吵人,還是經不住嗓子一顫:「誰啊?」

沒有得到應聲,敲門聲卻延續了下來。齊爍開了床燈,穿了拖鞋去開門。

鍾敬濤豎在門外,一襲睡衣經過了多少次輾轉反側留下了無數條褶皺線,「我……」

才覺出嗓音里滲出了一絲怯懦,又放大聲道:「哎喲!一個人實在是……睡不著!」

經歷分毫的遲疑,齊爍伸出手拉了鍾敬濤進屋——迎面而來的是一張倉皇竊喜的臉和一扇倉促閉上的門。

兩人分別的時長,遠過了英尺的丈量,不能不叫人恐懼。好在忙碌可以填充等待的荒蕪。於是齊爍又有了強顏無恙的資本,用她自己的話講,鍾敬濤的離開,讓她迎來了事業的春天。偶爾想,陶欣語的留學,減少了競爭的阻力,可能這才是她受重視的直接原因,這念頭也只能是一閃而過,她內心還是期望她能夠早點回來,因為這樣可以減少自己內心的虧欠。

其實,人活在世,哪能一天盡想著誰欠誰,誰不欠?可正是這點自省的矛盾與差別,人與人,特別是女人與女人之間才有了和睦的前提——謙讓與感謝。即便有的謙讓忍辱負重,有的感謝情不由衷,但是想到欠了別人的早晚是要還,心裡都能平衡一些。小時候,都愛玩拉鋸扯鋸,看似無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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