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一早,鍾敬波便在琴行門口看到了鍾敬濤。看樣子,他等了有一會了,他大略知道他會來打聽齊爍的。「我不會告訴你她躲去哪了?」

鍾敬波搖下了車窗,沒有要上車的意思。「哥,上車吧,有話對你講!」

鍾敬濤漫無目的兜了一圈,還沒有想好把車開去哪。「要說什麼?醞釀這麼久。」

「哥,我說過,一直以來,我這個做弟弟的,都在謙讓。這一回,也一樣。但是現在,我要反悔了。」

「這一回?是說齊爍嗎?」

「沒錯,她這一關,恐怕我過不去了。」

「過不去了,是什麼意思?」

「……」

「……所以呢?」

「所以……我想把她留在我身邊,之前說過的完璧歸趙,我辦不到了……」

「你認為,你有資格對我說這些嗎?齊爍跟你在一起的這段時間,你剝奪了她所有的快樂!你拿什麼去對她,用你和蘇念的余情未了,還是用你那些自顧自的雷厲風行?」

「哥……我知道,我有很多地方不能和你比,但是,對她,我會做好一切問心無愧的準備,會像你一樣全心全意,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知道,我不會輕易放棄!」

「我也是!」

鍾敬波下車後,鍾敬濤直接開去了公司,吩咐過秘書代訂下午飛深圳的機票後,他進了鍾振的辦公室。「你說過會批的幾天假,現在可以兌現了。我想請三天。」

看著兒子一臉的陰鬱,鍾振問道:「昨天一天都沒見你人影,今天就跑來請假。秘書剛送來你的工作記錄,我看應該不是工作的失誤催你脫逃。說吧!是不是因為感情糾紛吶?」

「總之,如果爺爺問到齊爍她人怎麼不見了,拜託你就說她是去看父母了。」

「你們這些個年輕人,小妮子賭氣回家了?那就花點時間吧,到底還是個不錯的孩子。但是下個禮拜的行程都知道了吧,和各大股東的見面會定在下周五,至少要提早一天做好就職演講稿給我看!」

「我知道了!」

鍾敬濤的「尋齊之旅」並不像想像中那麼順利,落腳深圳,他憑藉著清晰的記憶找到了齊爍父母的住所,屋裡沒有人,他在門口留守了大半天也沒有等到人回來。要不是隔壁的阿婆多了句嘴,告訴他齊爍父母的攤位,恐怕這一趟是白跑了。齊爍父母的攤位支在羅湖區的批發市場,鍾敬濤趕到的時候,正是兩個人點款對貨準備收攤的時候,沒看到齊爍在這,他有點慌。「他媽,這不是爍兒那個款爺同學嗎?」

齊東海先認出了鍾敬濤,點了點正忙著數錢的林慧雅。林慧雅見到鍾敬濤的第一句問話卻是:「齊爍呢?她沒跟你一起過來嗎?」

鍾敬濤嘩然而對:「齊爍她不是自己回來了嗎?」

林慧雅道:「什麼時候的事?我們都沒見到她人啊!她這段時間發信,都說和你一起,都在給你幫忙啊?」

齊東海追問:「她沒在北京嗎?」

鍾敬濤給不出任何答話,「阿姨,齊爍她沒聯繫過您嗎?」

「這段時間,她都不讓我打電話給她了,說是怕聽到我們的聲音,忍不住要來找我們,我們就一直是發信聯繫呀!她如果真要來找我們,該給我們打電話的!」

一迭聲的詢問,著實讓鍾敬濤發了慌,愣在地中間不敢再接話。

「壞小子,你把我們家女兒怎麼啦?」

見齊東海要上手,理智的林慧雅上前攔阻,「他爸,你這是幹什麼呀!」

鍾敬濤要求跟隨齊爍父母回到住所再等等看,漫長的等待過程中齊東海甚至想到了報警。鍾敬濤在幾近抓狂的狀態中,撥了鍾敬波的電話,鍾敬波卻始終不願告訴他齊爍的去向。知女莫若母,還是林慧雅開竅道:「他爸,爍兒手裡,有咱們家的鑰匙吧?」

「龍湖?」

「打個電話給家裡吧?那丫頭除了回家,再沒什麼地兒去了!」

「出來這麼長時間不交話費了,哪還打得通?」

「說得也是,那給隔壁胖嫂家打個電話,問問見著爍兒沒?」

林慧雅這邊說著,齊東海那邊就撥了電話去,問詢的結果令三個人都鬆了一口氣。齊爍是昨天中午到家的,家裡煤氣停了,還跑去鄰居胖嫂家借了火。

得知女兒平安在家,二人也鬆了口氣。倒是鍾敬濤滿腔熱血地空撲騰一回,難免有些鬱鬱寡歡。趁著林慧雅送他下樓的工夫,他直言打聽家裡的地址,遭到了她的嚴肅質問,「孩子,你還想找到龍湖去啊?告訴你住址沒問題,但你要給阿姨說實話,你和我們家爍兒到底是什麼關係?要是單純的同學關係,你就算把她惹惱了也不至於從北京追到深圳,再從深圳追到龍湖去。你……是不是看上我們家丫頭了?」

鍾敬濤暗自估摸齊爍母親還真是個性情的女人,「實際上,我……」

鍾敬濤多少是有點面薄,林慧雅就著他的羞澀,直言道:「阿姨不是傻瓜,你不說我也看得明白,那時候齊爍日子過不去,你能出手相助,我就知道你對我們丫頭有好感。女大十八,談個戀愛也不過火。不瞞你說,當初阿姨和她爸就是初戀,十九歲嫁了他,過到現在。齊爍她爸沒什麼大能耐,可對我那是忠心耿耿的好!也就是這麼著,遇到什麼困難了,我都咬著牙關和他扛,這才有了兩個人的長長久久!女人這一輩子,隨人要隨得對,人說三歲看老,阿姨看你這孩子心眼不賴,是個有長性的人,我們家爍兒,雖不是那麼打眼兒動人,可到底是個善心的好姑娘!配你,那也不過!你要是真有心對我們女兒,那就是要一門心思走到底的。阿姨瞧得上你!你可不能負了我的苦心……」

林慧雅說著把寫好的地址簽塞進了鍾敬濤的手心。

鍾敬濤感激地對林慧雅鞠下一躬,「謝謝阿姨!」

鍾敬濤沒有在深圳駐留多一秒,直接奔去機場乘夜班直飛目的地,四個多小時的航程,再加上三個多小時的客運,輾轉找到齊爍家門口已經是夜半天明之時,門鈴都快被按到悄然無聲了,也聽不見房裡有人答應。鍾敬濤的胃從前一天中午到現在接近二十個小時滴水未進,再加上徹夜不眠的疲乏,癱倒在地,以至見到齊爍跑步回來的時候,他費了好半天的力氣才不利索地支起身來。

從離開北京的那一天開始,鍾敬濤這個人就不分晝夜,持續在齊爍腦子裡轉著圈地跑,這時候,這麼一個鮮活的人轉出腦子跑到家門口來了,齊爍真的覺得自己是病入膏肓了,她拍著腦門告訴自己,「錯覺、錯覺、錯覺!大清早的,走火入魔了么?」

直到被他一把擁在懷裡,心中的揣測碎了一地,她仍在不可置信地發著蒙:「真的是……鍾敬濤嗎?」

來不及傾訴滿心的抱怨,鍾敬濤不堪重負的身體,已經拖掛在了齊爍的肩上,正是這份實甸甸的壓力,齊爍知道,現實的生活還剩下了這麼好的出其不意。齊爍把鍾敬濤攙進屋,又扶他仰卧在床上,歇氣的空兒才注意到了他滿頭的虛汗和乾裂的雙唇。儘管人昏昏沉沉地說不上話來了,肚子卻在爭分奪秒地控訴。齊爍這一勺水,擱在他的嘴邊,他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了。

「睡著了嗎?到底是困還是餓呢?」

齊爍把勺子插回到口杯里,替鍾敬濤脫掉鞋,蓋上被子,勉強著自己鬆了口氣,挽起袖子進到了廚房。接近中午了,鍾敬濤才睡醒過來,沒見到齊爍在眼前,又恐慌不及,光著腳丫找出屋來。

齊爍敞著洗手間的門,正窩著腰在浴池裡洗衣服,見鍾敬濤起了床,她把兩大把的泡沫,在肥皂水裡甩了甩,擰開水管交替沖著兩隻手,「這就睡醒了嗎?那我去把飯菜熱熱。」

齊爍說著要向門外去,鍾敬濤卻擋在浴室門口不肯挪動,「讓讓啊?肚子都叫成什麼樣了?」

還沒有收拾起一臉強裝的自然,就已經被鍾敬濤反轉來,緊緊地抱在了身前,「嚇死我了,做了一大場找不到你的夢!」

齊爍可以透過薄薄的棉衫,感覺到他初醒的溫存。他的下巴點在自己的腦頂心,那麼用力,撼人的呼吸,已經暴露出了他複雜的心境。「放開啦!腦漿快被你戳爆了!」

齊爍故作鎮定,奮力推開了鍾敬濤的懷臂,「下巴頦還真尖呵!」

「我都沒嫌你一頭腦油味兒,衝到我鼻子都痛了,你還挑什麼閑刺啊?」

鍾敬濤有了點精神,又跟著反唇相譏。

齊爍做了半鍋芸豆角肉絲燜面,炒了一素一葷兩盤家常菜。鍾敬濤當真餓得不淺,顧不得甜咸濃淡,拼了命往口裡塞,「真看不出呢?」

「看不出什麼?」

鍾敬濤豎起筷子指了指桌上的盤碗,「看不出你還有這般手藝?」

「那是因為你太餓的緣故吧,其實做得很一般!」

鍾敬濤點點頭,道:「也對噢!」

又添了大口面進嘴裡,才嚼了兩口,就被齊爍喊住了,「別動!」

齊爍爬起身伸手從鍾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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