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吃過了午飯,陶欣語從寓所回到房間時,只有李麗和房絲瑤在屋裡,她唯恐齊爍是加班去練習了,多疑地問道:「齊爍沒在嗎?」

李麗嗯了一聲。陶欣語接著追問:「她換練功服走的嗎?」

李麗往齊爍床上探了一眼,並沒有褪下來的便裝,「是去文化課教室複習吧!」

房絲瑤不爽地擱了一句:「人家去哪礙著你什麼啦?問東又問西的,煩不煩啊!」

轉而又喚李麗來看新聞——「快來,說26位明星整容前後,看你認得幾個?我都沒想到,XXX也是整了的,『某國出品』的女星真是出神入化啊!」

李麗放下書本湊身過去看。陶欣語提起練功鞋向屋外走去,跟著重重地摔上了門。

房絲瑤是預備好了堵上耳朵的,「你看她那臭德行,門都給她摔鬆了!」

李麗道:「行了,你也別那麼不待見她。都是任務重給累出脾氣了。」

房絲瑤道:「任務重不會少接點出風頭的活嗎?天天跟那幫畢業班的男生混在一起,整個一『見男春』!」

李麗撿著話咯咯地樂,斜過身子去夠水杯子,瞅見了陶欣語凳子底下掉的東西,看見撕了口還以為是用過的消毒濕巾,好心幫著撿了起來,——「天哪!」

李麗這一驚嘆,房絲瑤也湊上跟前探起究竟來——「什麼玩意兒?」

——「早早孕試紙!」

房絲瑤逐字念完包裝袋上的字樣,又接過李麗驚疑的目光,悲啜道:「主啊!寬恕我開眼看過『大片兒』吧!」

李麗捉摸片刻,還是完璧歸趙地把東西擱到了陶欣語掉的地方。房絲瑤喃喃道:「我早說過她是個世故的女孩了,也好意思,還天天兒地對著咱班男孩『小鷹展翅』呢?」

李麗疑惑道:「沒聽她說她交朋友了啊?」

房絲瑤忽地想起了賓館門口的畫面,一巴掌拍在腦門上,悔恨自己沒有早點爆料,待她把整個過程娓娓道來之後,李麗在她的料想範圍內發了問——「會不會是她爸爸?聽說她媽來了不是?」

房絲瑤道:「齊爍那一根筋就夠人頭痛了,姐,你也跟著玩上單純了?這可能嗎?你是沒看見那人跟她勾肩搭背色迷迷的那幅庸相,誰家爸爸那樣?就算是她爸,也不是親爸!」

李麗隨口問道:「那男人長什麼樣?」

待房絲瑤斜口歪鼻地描述完畢,李麗又問了一句戴不戴眼鏡?房絲瑤道:「眼鏡作為教授和禽獸的分界標,是這號人的必備武裝嘛。」

「那黑色奧迪車的車牌號你記住了嗎?」

「我是福爾摩斯嗎?」

李麗見自己說一句,被她嗆一句,也沒了探究的興緻。「不過這個人你是不是聽上去熟啊?幹嗎問那麼多細節?」

房絲瑤見李麗不搭理她了,又緩下語氣來。

「有沒有聽上屆的師姐說,杜老師的丈夫很有能耐,但是……」

李麗明知這屋裡就只有她們兩個人眼神還是鬼祟地環了一圈,神神秘秘地繼續說著:「但是品行有些問題?」

「喜歡睡小姑娘吧,專挑班上好看的,是不是還和一個老明星有過花邊新聞呢!」

房絲瑤咋呼的分貝,就是讓李麗腦門冷汗珠全部稍息立正的口令——「想死在本屆舞蹈班嗎?」

房絲瑤擰頭看了眼盪開半拉的屋門,也不寒而慄地欠起半個屁股。李麗道:「不過陶欣語還不至於在杜老師鼻子底下走這根鋼絲吧,好歹是個聰明人!」

房絲瑤不確信道:「這可說不定,能做『糊塗事』的儘是些聰明人!」

齊爍的確是在文化課教室里複習英語,平日里周末來上文化自習的學生並不多。這時候,由於接近考試的緣故,教室里也依稀多出幾雙身影。選擇來這個僻靜之地談情說愛的也大有人在,看來歌曲《自習教室》的創作絕對是有現實依據的!為了不破壞別人的閑情雅緻,母親的電話齊爍是出教室接的:「我們下午六點前後就到你學校了,一起吃頓飯,晚上就搭長途車到深圳了,北京住一宿也挺貴……」

齊爍沒想到父母比支票都到得快,掛上電話才記得該重複一遍車站到學校的搭車路線,又想,說這些也是多慮,以往都是他們帶著自己乘車的。回到教室她卻怎麼也專不下心來鑽書了,想到父母人到中年還要勞碌奔波,客居他鄉,心裡挺不是味。她心不在焉地收起課本,還沒出教室,電話就又響起來了。齊爍掀起電話來扯嗓子一喊,立即招來了情侶們對首都大學生基礎素質的懷疑和抗拒,怕被損缺乏公共意識,她識趣地讓出門來。

鍾敬濤在電話那頭問:「在哪啊?」

「才剛睜眼,就想著要折騰我了是嗎?」

齊爍一聽就知道他還沒有起床刷牙,聲音是粘在口腔里的。

「你怎麼知道我才醒?」

為了讓聲音聽上去清醒點,鍾敬濤支起半個身子靠在枕墊上。

齊爍回道:「聽筒裡面有臭口水味!」

「那是你口臭傳染聽筒吧,少廢話,快點過來掃除!順便把這個學期公共課的隨堂筆記帶過來。不要講寬限條件,現在!馬上!」

鍾敬濤發完狠,利落地掛上了電話。

齊爍到了他房間的時候,被子已經疊好了,窗帘也拉開了,如果不是浴室里噝噝的刷牙聲,她都不能確定剛剛的猜測正確與否了。「被子不是疊好了嗎?」

鍾敬濤夾著口裡的牙刷道:「我沒有要別人幫我疊被子的習慣!」

齊爍一屁股壓在床頭,坐歪了枕頭,她起身掀起枕頭要擺正,瞧見了下面壓著的純白內褲,要不是腰際的標誌,她還區分不開內褲和床單的顏色呢,「奇怪,幹嗎把底褲壓在枕頭底下?」

齊爍並不覺得看到男孩的底褲有什麼羞愧,她上大學之前,可是還幫七歲的表弟洗過內褲的!

鍾敬濤沒能馬上理解齊爍的用詞,漱著口,斷續問道:「……說的什麼啊?」

「底褲——就是內褲,不是壓在枕頭底下嗎?」

聽到齊爍這一重複,鍾敬濤一口牙膏沫直嗆進肺里,他爆咳著低下頭看自己的睡褲,爬起來的時候內褲好像是忘了穿在裡面了,鍾敬濤跑出浴室,指著齊爍道:「給我把枕頭放下!」

「這不是放下了嗎?你急個什麼,臉羞得那麼紅,誰沒見過似的。」

見鍾敬濤貌似闌尾炎肚子痛一樣,兩個小臂交叉在下腹,膝蓋直往下竄,齊爍大致料到了實際狀況——「你是忘記穿了嗎?我還以為壓在這兒是有什麼辟邪作用呢!原來你也有裸睡的習慣吶,閑報上說好多大明星都這樣呢,我從前也是這樣,後來就改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鍾敬濤的臉明顯由嫣紅氣到奼紫,齊爍卻全然不顧地等著他的互動,「不知道嗎?那我告訴你,你想啊,萬一不幸地碰上著火或是地震這些緊急意外事件,都來不及穿衣服,光著逃命出去,多丟人啊!所以我就改了。」

待她津津樂道地傳授完經驗,鍾敬濤已經是青筋暴跳了。齊爍意識到自己坦率得有些卑鄙了,小聲說道:「那我進洗手間去,你先穿吧!」

待齊爍縮進洗手間,鍾敬濤使了一把狂力拽上了門。

齊爍在洗手間里窩了六七分鐘,實在撐不下去了,「你穿好了嗎?我可以出去了嗎?」

鍾敬濤不作聲,站在床邊套著褲腿,肝都快氣爆了哪有心思理她,料她也不敢妄自行動了。齊爍本也是想把無聲當做默認的,又恐怕再捅出婁子,問道:「我知道,你不太想理我。那你要穿好了就敲一下牆,沒穿好就敲兩下,洗漱間里消毒水這味兒……我想暈!」

鍾敬濤恨不得拿鑰匙反鎖兩圈,憋她一下午,看她再說風涼話!他鼓起手節骨在牆板敲了兩下,齊爍推門就出來了,鍾敬濤剩在褲腿外面的一條腿,直插到支撐腿後面著了地,還好他是有功底的,要沒點控制度、柔韌基礎,這一下子准摔出彩了。「我不是敲了兩下嗎?」

鍾敬濤套上褲子起來,憤怒地吼著齊爍。「不是說兩下代表穿好了嗎?」

齊爍對自己模糊記憶力的扞衛是絕對忠誠的。「你是說一下!」

鍾敬濤當然要糾正。「明明就是一下代表沒穿好,兩下就穿好了,我自己說的話,我會不記得嗎?」

和齊爍這樣紅白不分死矯情到底的「無辜之人」是不適合做辯論的。鍾敬濤穩下氣來,和藹地說道:「來,你過來。」

齊爍向後縮著腳道:「我不!你要收拾我的。」

鍾敬濤說:「怎麼會?你來,我給你看東西。」

齊爍將信將疑地繞到跟前,鍾敬濤才要張大口說話,齊爍就恐懼地閃起腦袋,總歸是知道自己錯了。鍾敬濤也就不忍再嚇,只叫她攤開掌來,狠狠在她手心拍了一巴掌,這一巴掌打響,齊爍也哭出聲了。鍾敬濤自己的手心都是有些痛的,他覺出來勁用過頭了,勸了兩聲,她也止不住哭,拉過手來一看,果真是四道深紅深紅的血道子扒在手心裡,看了心頭上都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