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幹嗎要壓抑自己?

手機顯示有一條語音留言。按了播放,是陳文。

「三兒,我同意離婚……」

她沒聽完就關了電話,走出洗手間,見齊豫跟小宇趴在沙發上,探頭向窗外看,笑聲連連。

冷風呼呼地灌進來,夾雜著巨大的人潮喧沸聲浪。她覺得一陣煩躁,打開吧台的小冰箱,翻出罐啤酒打開,咕咚咚喝了起來。

齊豫手捂著小宇的臉,回頭看她,小宇歡聲叫她一起來。她站到他們身後,陪著他們一起瘋,玻璃窗上映出她的臉,看上去近似癲狂,異常蒼白。

很快齊豫關上了窗戶,叫小宇去睡覺。小宇哈欠連連,可又捨不得去睡,耍賴地膩在齊豫懷裡不肯離開。

「我要姐姐陪我睡。」他提出條件。

歐楊珊耐不住他的哀求,幫他洗乾淨了手腳,上床陪睡。

「講個故事吧,電視里睡覺前都有人給講故事的。」小宇半睜著眼睛看著她。

歐楊珊從自己皮包里拿出下午收到的馮爍寄給她的書——《小王子的故事》,也不知他能不能聽懂。沒讀多久,便聽到他均勻的呼吸,她放低了聲音繼續讀著:「最好還是在原來的那個時間來,比如說,你下午四點鐘來,那麼從三點鐘起,我就開始感到幸福。時間越臨近,我就越感到幸福。到了四點鐘的時候,我就會坐立不安;我就會發現幸福的代價。但是,如果你隨便什麼時候來,我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該準備好我的心情。」

「這故事實在不適合孩子。」齊豫拎著啤酒靠在牆上,「不過,很適合你。」

她幫小宇蓋好被子,同齊豫走出房間,她問:「你有煙么?」

齊豫從口袋裡掏出煙和打火機,扔給她。

她道了謝,轉身走到陽台上,點上煙,眺望遠方,借著尼古丁和刺在她脖間的寒風慢慢地平復心情。

「三兒,我同意離婚,已經簽字了……你可以跟我離婚,可以折磨我,這是我活該。可是歐楊珊,我愛你,你也愛我。你問問自己,咱倆分得開么?分不開,死都分不開!」

她反覆聽著電話錄音,字字在耳畔來回滾動,順著血管撞進心臟。

齊豫把大衣披到她身上,拿了煙,徑自抽起來。

她放下手機,問他:「你覺得有什麼事情是永遠不會變的么?」

「你跟陳文是不是要離婚了?」他反問。

「啊!」她瞪大眼睛。

他吐了口煙,含笑離開。

風如同釘子般刺骨,等她身體的最後一分熱量也被抽走,她哆嗦著逃進房間。

他坐在沙發上看那本書,見她進來,便倒酒給她。

「不喝了,我該回去了。」她告辭。

「現在到處是人,車根本開不動,聊聊吧。」他坐回沙發里,舉著書晃晃,「就聊這本書好了,你看過了沒有?」

她失笑,「這書不適合你讀吧?」

「挺好的,我看了幾頁,你今天應該看落日。」他說。

「什麼?」

「當人們感到非常苦悶時,總是喜歡日落。」他讀出書里的句子,「你看著很苦悶,也許需要看落日。」

「沒有啊。」她裝著無所謂地搖搖頭,「感懷新年而已,覺得日子過得太快了。」

「你剛剛問我有沒有能永久不變的,我想了想,沒有!時間是不會停止的,只有不斷的變化才能活得長久,當然感情也是一樣。」

「也許吧。」她感嘆。

他把酒杯遞給她,「別憋了,都到了這個地步。何必呢,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幹嗎要壓抑自己?」

齊豫是個很好的談話對象,總是恰到好處地勾出她的話。

她說話越多,酒也越喝個不停,最後手舞足蹈起來,「男人就是白眼狼,根本沒把婚姻當碟菜,覺得那就是一種生活方式,結婚就是得到法律保護的同居。只享受權利,一說義務就全完蛋,搞了這麼多年女權運動,這男女平等都平等到哪兒去了?你上得了廳堂,交際力一流,長袖善舞,工作拔尖,事業有成,但下不得廚房,家裡的事情都是三腳貓,連做飯都不會,那你就活該被溫柔賢惠的女人搶了位置。反過來,如果你家務樣樣精通,把丈夫伺候得跟地主老財一樣,但是出門什麼都不會,那就是個保姆,被人偷了男人也是理所當然。」

齊豫笑著搖搖頭,「男人不也是會有這樣的問題么?陳文可憐啊,找了朵帶倒刺的霸王花。」他看著她,「你啊,只能遠處看,真要養起來,還真是不容易。」

「所以啊,他找沒刺又好養的去了。」她苦笑。

「那正好。」

「正好?」

「他不離開,想要你的哪有機會?」

「呵呵,別安慰我。」她拉拉身上的衣服,「覺得我被人甩了是吧,成了可憐的棄婦。對了,你是不是早知道他的事情?」她疑惑地道。

他笑而不答。

「男人都是穿一條褲子的。」她恨恨地說。

「我當時也不認識你。」他很無辜地縮縮脖子,「後來認識了,想告訴你,你也不給我機會。再說了,我告訴你,你不是要說我蓄意破壞你們夫妻感情么?」

「我說不過你,總之你那時候就是不地道。」她撇撇嘴,沒提防他猛地逼近,適才微醺的眸子閃著光,「我怎麼不地道了?我做什麼了?嗯?」

她覺得空氣浮動,氣氛有些走了味道,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找補,「沒有,你全是為了孩子不是么?是我多心,我自作多情。」她低頭訕笑,冷不防被他捉住了下巴。

他嗤笑,目光爍爍,「歐楊珊,我也不想和你繞圈子了,你裝傻充愣的本事實在一流。」他看著她,「我說我喜歡你,你聽明白沒有?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她在他的眼裡看到了自己的無措,他低下頭溫熱的唇印在她的額頭,她僵直著後背,任他把自己擁在懷中,她從未和陳文以外的男人如此親近過,從來沒有。

他在她耳邊說:「新年快樂!」

江帆得知陳文同意離婚的消息,大驚失色,「真離啊?」

陳文沒好氣地瞪他,「一邊兒去,不離怎麼辦?你給我出個主意?」

「唉,婚姻真是愛情的墳墓啊!」江帆搖晃著腦袋感嘆,「潘曦辰,怎麼連你都被活埋了?」

潘曦辰瞥他一眼,「那又怎麼樣?有個墳頭總比暴屍荒野死無葬身之地好吧。」

「曦辰,你可別跟陳文這廝學啊,好好跟你媳婦過日子吧。那些個白骨精就由哥們兒我來對付好了。」江帆拿著啤酒瓶子對吹了一氣。

陳文不屑地哼了聲,「美死你了吧,老孔雀終於開屏了,先把你屁股兜兜再說。」

「哥們兒,離婚的怨夫,有脾氣咱理解。沒關係,不就是三兒不要你了么……」

「閉嘴!」陳文使勁把酒瓶往桌子上一砸。咣一聲脆響,泡沫四溢。

江帆看他真急了,也不敢繼續調侃,趕忙安慰道:「說著玩的,你跟三兒還能真怎麼樣啊。她就是氣急了,你把你那臭毛病改改,哄哄就沒事了。」

「怎麼哄啊,她脾氣上來比驢還倔,往死里作。根本不給我留活口。」

「陳文,這話過了啊,她怎麼作了?你覺得你還沒錯,是吧?」江帆雙手抱著胸,冷冷地看著他。

「是,我錯了,我知道錯。可我不明白,為什麼她不能原諒我,幹嗎非要離婚?你們說真不能過下去了?好歹給個機會啊,人毛主席都說過,有錯改了就是好同志嘛。」

潘曦辰說:「你就是這些年和她太順了,你自己想想,要是換成她跟別人好了,你會怎麼樣?還能跟她過下去么?」

「我……」陳文噎住,煩躁地灌了口酒,冰涼的液體順著舌滑進喉嚨里,他似乎被嗆到了,大聲地咳嗽,整個人趴在沙發上,劇烈地抖動。

潘曦辰和江帆誰也沒動,互相看了眼,嘆口氣,別開眼睛。

好一會兒陳文才平復下來,頭還是埋在手臂中,聲音嘶啞,「她不可能,我也不想去想這沒用的。」

江帆恨得跺腳,「她是不可能幹出這事,可你能,你也幹了。女人你還不明白么?就希望自己被成天放在心裡,你偶爾不搭理她也沒關係,只要就她一個,一切就都OK了。可你非要弄個其他妖精來,就算你沒想把那女的怎麼樣,可你碰了,你這心就髒了,髒了也就髒了,還給她發現了。算了,看你那衰樣,就知道你不明白,就該她也找別人體驗一下,氣死你。」

「帆子說得沒錯,陳文,你想不出來她跟別人好的樣子,你都不敢想的事情,可你做了,還讓她知道了,要是能原諒你,她就不是歐楊珊了。」潘曦辰拍拍他肩膀,「離婚之後,她就自由身了,有資格接受新的感情。你要還德行,到時候就等著蹲醋缸里泡吧,回頭成了臘八蒜,你就明白了。」

「不可能!」陳文被刺激到了,猛地抬頭,正碰上潘曦辰和江帆憐憫的眼光,他嘴邊那句「她愛的是我」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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