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想到陳文擁著別的女人的畫面,歐楊珊就感覺一陣反胃,往事浮現眼前。
日子退到一年前。
歐楊珊的發小汪曉琴拉她去醫院附近的Pizza Hut吃飯。中午人極多,她倆領了等位號,站在一旁小聲地聊天。
「又吵架啦?」
「冷戰。」
「桃花又開了?」
「嗯。」
「什麼東西!」
曉琴一直就不喜歡陳文。用她的話說,陳文外表像孔雀,脾氣像公牛,行為像種馬。
「我看他根本就是故意的,整天倒飭得花枝招展的,生怕別人看不見他那張臉,當初還說他是什麼鴻鵠之志,丫整個就是一鳥人。」
「好,好,不說了,我先去趟洗手間。」
「三十八號,韓女士兩位。三十八號,韓女士兩位。三十八號,韓女士在不在?三十九號,汪女士兩位。」
歐楊珊低頭看看手裡的號,揚了揚手,「這兒呢。」
她倆剛要進門,見一個小姑娘氣喘吁吁地拎著大包小包衝過來,「三十八號,叫了沒有?」
「這位小姐,您的號叫過了,請您重新拿號吧。」服務生解釋說。
「你跟我說的,等半個小時左右的。」穿著弔帶裙的小女生不依不饒地說。
歐楊珊看看錶,午休時間沒多少了,懶得理會這個耍潑的小丫頭,跟著服務生就往裡走。
「你等等,你幾號啊?」小女生上前一步堵在門邊。
歐楊珊沒說話,靜靜地看著她。
「三十九號,是吧?那這個位子是我們的。」她想搶先一步進門,卻被領位的服務生攔住。
「小姐,我們當初聲明過了,人要在場等,過號作廢。」
「就一分鐘,你們自己不大聲點兒,誰能聽得見?」
服務生有些為難地看著歐楊珊。
「要不,您稍等一下,已經有人結賬了。」
要在平時,歐楊珊也就讓了,可她今天憋了一肚子火,這個小女生囂張的氣焰讓她更是不爽。
「不好意思,我們不能等。」她說。
「你懂不懂先來後到?」小姑娘沖她嚷嚷。
歐楊珊冷冷地看著她,這小姑娘漂亮是漂亮,可惜太嫩了點兒。
「你是先來的,可你沒有在這兒等。叫號叫了三遍,你也沒回答,再說了,又不光我一人在這兒等,後邊還有那麼多人呢。要都像你這樣,前面過號的人直接進,我們大家在這兒站半天幹嗎?坐都沒地方坐了。」
「就是,自己不在這兒等。」
「趕緊排隊去。」
旁邊看熱鬧的人這才發現事情跟自己有關係,忙不迭地附和。
小姑娘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對付這陣勢,急得臉紅脖子粗,可還是堵住門口,不離開。
「小佳,算了,重新拿號。」冷不丁地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
歐楊珊側過頭來看,看見一個高大帥氣的小夥子也正打量著她,見她看他,便禮貌地說:「對不起了。」
她點點頭,退開幾步,讓他們離開。
下午查完房,主任領著一個年輕人到了歐楊珊的辦公室。
「歐楊啊,這是咱們科新分來的住院醫生,想考楊老的博士生,怎麼樣,先收個徒弟吧?」
他背對著那男孩,沖她使了個眼色。
歐楊珊心領神會,看看那孩子,有些面熟。忽然記起他是中午遇見的小悍婦的男友,於是笑了,真是有緣。
「你好,我是歐楊珊。」她站起來伸出手。
「馮爍。」他輕輕握了下她的手,很快鬆開。
「成了,小馮啊,你先去找護士長,讓她帶你去科里轉一圈,都先認識一下。」主任發話了。
馮爍什麼都沒說,點點頭,出去了。
主任沖歐楊珊笑道:「那幫小丫頭要樂瘋了,多漂亮的小夥子。」
「怕是護士長又要心絞痛了。」她附和道。
「這孩子來頭不小,本來是要跟楊老的,可楊老只帶博。你費費心,幫我照顧一下。」
「主任放心,我有數。」
下班以後,她照例召集手下的學生和她負責的住院醫生出去「腐敗」。一行人直奔黎昌海鮮。包房下午就訂下了,冷盤上齊,她示意服務員倒上啤酒。
「都認識了吧,那我就不廢話了,來吧,」她舉起杯子,「歡迎馮爍同志。」
「歡迎。」
「歡迎。」
眾人附和,杯斛交錯,好不熱鬧。
「馮爍,你不知道你有多幸福。」歐楊珊一個學生說,「我剛來實習的時候,大家就是大眼瞪小眼地坐在會議室里,先是傻不拉唧地做自我介紹,然後主任說『歡迎某某同志,以後大家要好好工作』,然後大家鼓掌,散會,屁都沒放一個。唉!」
歐楊珊笑道:「得了便宜還賣乖。以後咱也那樣,撐死了再買把瓜子,還得AA。」
大家鬨笑,嚷嚷著要罰酒。歐楊珊的酒量雖然很好,但今天這幫人勸酒勸得實在猖狂,加上心中淤了口氣,便多喝了幾杯。
都是年輕人,本來就都活潑好動,私底下更是沒大沒小,話題從工作、學習,著落於愛情、婚姻。
都是住院醫生和實習醫生,二十四小時待命的大牲口,清一色的單身。
有人感嘆道:「醫醫配,醫護配,才是王道啊!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歐楊老師,咱們中間就您是已婚,您怎麼就嫁了呢?」
「就是啊,本來就狼多肉少,最好的那塊還被外人叼走了,剩下一堆柴火妞兒,什麼世道啊。」
一個女醫生不服地說:「就你們還是狼?頂多是窩禿尾巴京巴。」
「還是串兒的。」歐楊珊補充道,「就你們二把刀的水平,估計咱科護士都瞧不上眼,年輕人,好好乾活,別整天看見漂亮姑娘就兩眼刷刷地冒光。了解的,知道咱這兒是心外科,不了解的,還以為咱這兒是放射科,連X光機都省了。」
「歐楊大夫,敬您一杯。」馮爍走過來與她碰杯,燈光的照射下,他英俊的臉蒼白得近似透明。燈下看美人,尤勝三分色。她想,一大老爺們兒長成這樣,比著寒磣誰哪?
「小馮啊,今兒喝了不少吧,隨意吧,明兒還要值班呢。」她好心地勸他。
他卻一口乾了,倒懸了酒杯,看著她。
她怔住了,小樣兒,叫板是吧?
酒過三巡,眾人紛紛告辭。歐楊珊硬撐著結完賬,獨自走出飯店,準備叫車。
電話聲音乍然想起,她暈乎乎地看了一眼,是陳文,怒火騰地一下躥上來,她晃晃悠悠地走到旁邊的便道接聽。
「幹嗎呢?」陳文跟沒事人一樣問她。
歐楊珊借著酒氣口氣不善,「幹革命,你他媽的想幹嗎?」
「吃槍葯了吧你?」他頓了頓,口氣軟下來,「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跟你?不能。」
「喝酒了?」
「嗯。」她覺得頭暈,順著身邊的大樹滑坐到地上。
他沒了聲音,好久才悶著聲說:「你隨便吧。」
她靠在樹上,渾渾噩噩,渾身冰冷,頭疼欲裂。
有人拍她的肩膀,「歐楊大夫,沒事吧?」
她揮揮手,把頭埋進膝蓋。
「怎麼了?」
「醉了。」
她聽見隱隱約約的說話聲,嘈雜刺耳,有人抱起她。她感覺自己彷彿飄在空中,慢慢喪失了意識……
歐楊珊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自家的床上。她揉了揉眼睛,赤著腳迷迷糊糊地去浴室洗臉,發現自己昨天穿的衣服上沾著某種噁心的嘔吐物,在洗手池裡皺成一團。
歐楊珊再次接到陳文電話的時候,她正帶著馮爍觀摩一場瓣膜置換手術。她看了看號碼,想也沒想就按下拒絕鍵。又打來,她再拒絕……來來回回地折騰。
身邊的師兄看不下去了,「三兒,不接就關機,不累啊。」
「我樂意。」她咬牙切齒地說。
斜下里遞來一瓶冰水,修長的手指上掛著水珠。她抬頭看看馮爍帥氣的面孔,有些尷尬。
一想到上次是他送自己回家的,歐楊珊就渾身不對勁。她想問問他,當時自己的衣服是誰幫忙換的,可她又不敢,太尷尬了,真是太尷尬了。
「好好看啊,有問題問我。」她盡量擺出老師的架勢。
他再不理會她,只是專註地擱著玻璃看著觀摩室里進行的手術。
關師兄掩嘴低笑,「三兒,你從哪兒弄來這麼個祖宗?」
「天上掉的,您要,送您。」她看著顯示屏里蠕動著的心包,灌了口冰水。
還沒等這邊手術做完,就來了個急診。歐楊珊趕緊去手術區做準備,馮爍跟上來問:「我能做助手嗎?」
她仔細地用刷子刷手,「旁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