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和所有人一樣,我也對此深感憂慮,但我認為,對全人類來說,SDF-1號的出現應該是件好事。不管怎麼說,我見識過它怎樣嚇阻了那伙政客,破壞了他們設計的陰謀。

——羅伊?福克少尉的評語

摘自《世界末日的前奏:全球內戰史》,馬拉齊?凱恩 著

公元1999年,太空堡壘墜落在地球。那一年,人類濫用「奇蹟」這個詞已經很長時間了,直到後來他們才發現,真正的奇蹟不過才剛剛開始。

二十世紀末,「奇蹟」這個詞廣泛應用在對家用電器和食品添加劑的描述上;後來全球內戰爆發了——這場錯綜複雜的衝突迅速升級,1994年就已升級為全球性戰爭,「奇蹟」又成為交戰雙方在鼓吹戰果的新聞中使用最頻繁的典型辭彙。

世界統一聯盟的成立曾被人們視為爭取生存權利的最大希望。然而聯盟內部正派的改革家卻發現,數以百計的掠奪者把這個組織搞得鳥煙瘴氣:他們中有超國民論分子、宗教極端主義者,有上百種意識形態的追隨者,甚至還有種族主義者和頑固派。

後來戰爭陷人了僵局,各個戰場互相牽制、交錯,星球上的每一處地方都燃燒著戰火,人們已經忘記了「奇蹟」為何物。戰爭逐漸升級,然而每個人都知道,升級最終意味著什麼——直至他們完全失去對未來的信心。

然而任何一方都無法停止這場戰爭,人類裝備著最先進的武器沿著那條錯誤的道路走向毀滅,星球上所有的生命都是極其寶貴的,但是沒有人能夠從核爆的烈焰中找到挽救他們的辦法。

直到內戰爆發幾乎十年之後,現代的智者才徹底改變了他們的觀念。

太空堡壘的降臨可謂是巧合中的巧合,然而在一開始,它就是場發人深省的巨大災難。

從進人大氣層的軌跡分析,它是一個具有強大推進力的物體。沒人知道它打哪兒來,也許來自連續時空的某個深不可測的斷層吧。太空堡壘漫長的降落過程也不斷傳播著毀滅和死亡。衝擊波和無比強烈的連續爆炸夷平了不少城市,眾多市民因此致聾和致盲,大氣溫度上升也在一定程度上增強了破壞力。城市在燃燒,房屋在坍塌,有很多人死於這場災禍。

它的降臨攪得人心惶惶。清真寺里擠滿了人,人群數目之大甚至超出了建築的設計容量;寺廟和教堂也同樣人滿為患。很多人選擇了自殺。更為奇怪的是,三類高死亡率的職業排序居然是基督教神職人員、某些參加選舉的政客,以及娛樂界的顯赫人物。追溯一下他們的思維方式就能發現,這些人感到自己的重要性將隨著外星飛船的來臨而被嚴重削弱——而那些沒有自殺的,他們的目的就只有一個:投機。

終於,這個物體減緩了速度。很顯然,它受到了破壞,但仍然可以操控。它以驚人的效率減速,最後的行程簡直可以用滑翔來形容——按照一般程度估計,它的質量沉重得難以想像,完全不可能(靠空氣浮力)支撐起自身的重量。它最終停在了一個小島略微傾斜的平地上。法國人曾經在這個島上進行過原子彈試驗,它的名字叫做——麥克羅斯。

這片空地很寬,也很長,小島的整體形狀使那塊空地更加顯得寬闊。不過對於這樣一艘大船,它並不是一個很好的停靠點:在推進器之後數百碼,就是波濤洶湧的海岸;而在另一頭,陡峭的懸崖就位於殘存的飛船船首不遠的地方。

它的外層護套、第一層裝甲,以及船體結構的很大一部分不是在逃逸過程中被擊傷,就是在著陸的撞擊過程中折損。它發出低沉的嗚叫聲,逐漸冷卻下來。浪花拍打著陽光照射下的麥克羅斯島充滿田園氣息的沙灘。

人類在震驚之餘亂紛紛地開始評估這場災難帶來的損失,但交戰雙方很快證實,撞擊不是對方發起的。

撞擊發生後數小時,人們開始用「星外來客」來稱呼這個不請自來的不明飛行物。外星飛船的出現顯然比其它事件都更為重要,權衡利弊之後,內戰各方的首領匆匆安排了休戰會談。手握重兵的指揮官們不得不儘快行動,儘管這樣有損威望。但他們還是做出巨大的犧牲以達成妥協:所有的人都關注著天空和那個叫做麥克羅斯的小島,宇宙間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力量能夠把此類事件施加到地球上!和它相比,全球內戰簡直就是一場微不足道的可笑爭執罷了。

組建對受損船體進行勘測的探險隊只用了短短几個小時。儘管聯盟早已停止運作,但小心謹慎以策萬全的信條早已深深植入探險隊成員的心中,曾經不共戴天的仇敵如今不得不心神不寧地開始共事。

這一次,為各自利益而戰的敵對雙方竟然要共同完成這項使命。

直升機正在上升,在它下方就是開始後撤的直布羅陀級航空母艦克諾莎號——一座令人振奮的人工島嶼。在富有摩擦力的飛行甲板著陸面上,羅伊?福免少尉很不情願地丟下手頭的工作瞪著那架飛機。

他看了看那個直升機飛行員——T?R?愛德華上校,一個駕駛各類飛機的高手。換了從前,羅伊?福克反倒更能適應這種場合——他曾經和愛德華在天上較量過,兩人都想把對方給揍下來。

根據他的履歷,羅伊?福克也算得上是個國際主義者。他的制服上綉著所屬航母戰鬥機飛行隊標誌——一個咧開嘴大笑的骷髏和交叉的大腿骨。這個標誌最初來自舊時期的美國海軍航空兵——令人敬畏的著名航空母艦尼米茲號的VF-84中隊。他們曾經裝備F-14雄貓式戰鬥機,後來換裝了Z-6型行刑者式。到了羅伊這一代,他駕駛的已經是最新型的Z-9A隼式了。

但這個時候,羅伊寧願回到自己的戰機上,坐在他的儀錶盤前面。

這是一次重要的飛行任務。因此,位於觀測甲板上的定向雷達以及觀測塔上的被稱作「禿鷹陣列」的儀器都監測著克諾莎號上的這架直升機,也就沒什麼可奇怪的了。海因斯上將和其他高級官員都到了現場,惟獨少了艦長亨利?格羅弗。

此時此刻,格羅弗艦長已經系好安全帶,坐到了直升機的尾部。將和他同行的還有一個排的海軍陸戰隊員以及一些技術軍士。他們攜帶的探測儀器和自衛武器竟然比羅伊的戰鬥機還要多。這位年長的艦長要離開他的指揮塔到那個小島上親眼看看這艘天外來客到底有什麼奧妙。看看它對局勢能夠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這是羅伊接的到最離奇的任務,他感到一種難以名狀的緊張,尤其是因為他們的對頭竟然選中愛德華做探險隊的代表。

上次他們在空中互相追殺的時候,愛德華正受雇於一個被稱之為東北亞共同體的組織。即便是現在,愛德華到底為誰而戰仍舊是一個問題。除非它跟T?R?愛德華上校的個人利益毫無關聯。

羅伊告誡自己別去想它,他只需管好自己的話兒。在自己的座位上,羅伊感到一陣煩躁。負重裝置里上百件武器彈藥和救生、探測儀器的重量壓得他很不舒服。

他把亂蓬蓮的金髮往後攏了攏,不讓它們擋住視線。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長發已經成了飛行員的標準髮型,個中緣由也讓他很迷惑;現在,這已經是一種約定俗成,也許這是古代武士流傳下來的傳統吧?

他盯著爰德華上下打量。這個僱傭兵三十上下,大概比羅伊大十歲,但個頭跟他差不多,健康的茶褐色皮膚,還有一頭被日光漂白了的長髮和能夠殺得死人的笑容。看來他一向很懂得享受生活。

儘管比愛德華年輕,但戰鬥紀錄表明,羅伊在經驗和技術上一點都不比他遜色。舊時代的瑞士、以色列以及其它一些地方都有這樣一種經驗哲學,大體的原則就是:真正技藝高超的飛行員,只要他們稱職,就應該讓他擔起領導的重任,而不必顧及年齡或者階層。

軍隊里曾經有過這樣那樣的規定,諸如所有的飛行員都必須接受大學教育或長達數年的專業訓練等等,但這類繁文縟節現在統統都被拋到了一邊——戰爭造成的巨大傷亡使它們失去了存在的依據。羅伊甚至還聽說過十四歲左右的孩子被送進飛行格鬥學校少年班之類的事。

愛德華迎上他的目光,「想試試這飛機嗎,福克?不過依我看,你還是乖乖地坐著比較好。」

「不,謝謝。我還是盯緊點,省得你把事情弄成一團糟,把大夥全都給坑了。」

愛德華笑了,「福克,知道你的缺點是什麼?你陷得太深,對這場戰爭太過執著。」

「那麼請告訴我:你願意為法西斯而戰嗎?」

愛德華嘲弄地哼了一聲,「這場戰爭已經打了十年,到現在你還認為交戰的兩派之間存在誰好誰壞的問題嗎?況且東北亞共同體付給我一個禮拜的薪水比你一年的工資都要多。」

羅伊想反駁,可是他得到過盡量避免和愛德華髮生摩擦的命令。像是要提醒他似的,一股香氣飄進了他的鼻孔。那是煙斗燃燒煙草特有的香味,但對於羅伊來說,它跟肥皂廠起火的味道差不多。

格羅弗又在吸煙了。可是該怎樣提醒你的長官他已經違反了航空器上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