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8年二月日記4

2月13日

9時~12時委員會開會,討論預算問題。根據菲奇的報告,上海和其他地方共為我們募集了20萬元。因此我們目前的總財產約為30萬元。我們可以用這些錢辦一些事。

下午在平倉巷做禮拜。貝茨博士發表了令人驚異的講話,他談論亞伯拉罕·林肯,說林肯的名言在一些方面仍完全適合於當前這年代。他朗讀了1863年林肯的宣言。

對於今天收到的、上面援引的洋行1937年12月1日電報確認必須說明,我從未收到過這份電報。儘管當時有人通過電報建議我,避開對我生命的更大危險;若是德國大使館離開南京,可以和他們一起走。最後,還要求我發一份電報,說明我的打算。我的回答是:「我已決定留在南京主持國際委員會工作,以建立中立區保護20多萬平民。」據我現在從電報確認中看出,上海總部對此不同意。不過我從沒有收到過這份電報。這確實是一件憾事。我真是個倒霉鬼!當時我的確是聽話的,現在這事不中洋行的意!當然可以相信,洋行上述電報的意圖只是為了使我避免任何生命危險。但從另一方面來看,我沒有收到電報是好事。作為一位很守紀律的職員,也許我在最後一瞬間還會改變我的決定,並乘上怡和洋行的三桅帆船離去。眾所周知,這條船遭到了日本人的猛烈轟炸。此外,我總是在懷疑,假如我跑了,西門子洋行(中國)在南京的其餘僱員以及還有一些窮苦的可憐人今天是否還活著。

我還是出乎意料地成功地搞到了木板箱。在我的老百姓中(即在我院子里的難民中)有一個木匠,通過他的關係我弄到了20隻木板箱,而且不僅有木板箱,還有稻草。這些難民中有幾個人冒著大雨,從漢西門城外拖來了3車稻草,總共花了2元錢。木匠免費幫忙包裝行李。可以看到,和窮人的友誼是有價值的。有時(例如這一次)甚至十分有價值,因為木頭幾乎從市場上消失了。

克·克勒格爾先生從上海發來的信還附了「簡訊摘要」。

1938年1月30日《字林西報》簡訊摘要:

美國駐東京大使提出更強烈的抗議

日本一名哨兵打了J.M.阿利森先生耳光,這一行為引發出新的外交交涉。

美國官員的報告已發表(華盛頓,1938年1月28日):

國務院今天委託美國駐東京大使約瑟夫·格魯向日本政府提出強烈抗議,抗議在南京的一名日本哨兵動手毆打美國大使館三等秘書約翰M.阿利森的行為。

目前在駐南京美國大使館代表美國利益的阿利森先生報告,他被一名日本哨兵毫無理由地打了耳光。——在給格魯先生下達指示的同時,國務院公布了阿利森先生關於這次被打受辱事件的報告,報告與日本人的敘述有很大不同。

(對這一事件的較長敘述待續)

同一報紙的摘要:

日本大使持懷疑態度

日本大使認為中國關於日本人暴行的報道不準確,並因此持懷疑態度。

倫敦,1938年1月29日訊

駐倫敦的日本大使吉田茂先生今天在接受《每日雜談》代表的採訪中,對傳到歐洲的關於日本士兵在中國犯下殘酷暴行的報道表示遺憾。他補充說,簡直難以想像,我們的部隊竟然會如此放縱自己,會這樣違背悠久的傳統。大使接著又說,我已經電告東京,報道我們部隊殘酷暴行的消息已經傳到英國,我請求不要對我隱瞞真實情況。關於據說日本士兵虐待平民併當著父母的面殺戮孩子們的報道,使我感到異常震驚。這樣的行為與我們的傳統根本不相符,在我們國家全部歷史上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例。無論您到哪裡去進行調查,您都提供不出我們的軍隊曾經有過這類行為的證據。我們的軍隊有著良好的紀律。我再重複一下,這支軍隊會以這樣的方式違反傳統,是不能想像的。我作為我國的大使,對於出現這樣的報道,只能表示極為遺憾。(合眾社)

前一篇文章中關於一名日本兵毆打阿利森先生的事件,這時已通過日本政府出面鄭重道歉而獲得解決。

從《日本大使持懷疑態度》這篇報道可以看出,全世界這時已獲悉日本士兵在南京犯下的殘酷暴行。吉田茂大使先生如此為自己的同胞辯護,沒有人會因此而見怪。此外,這裡25萬難民中的每個人都可以給他提供證據,證明關於日本兵痞難以形容的暴行的消息是真實的!

大學醫院中國南京1938年2月12日致王承天先生自治委員會南京

我們期待2月14日星期一早晨上海救援南京組織用太古洋行的「萬通」號輪船運來100噸蠶豆。英國大使館的傑弗里先生通知我們,日本當局已經表示,希望這次船運糧食事宜由貴委員會進行辦理。

為此,我們請求貴委員會為我們運進這批貨物,並取得許可證,將這批貨物寄存在貴委員會的倉庫里。這些蠶豆應該免費分發給南京的窮人和有困難的人。

我們對貴委員會滿足我們的請求預致謝意。

順致崇高的敬意

簽名:羅伯特O.威爾遜大夫

致美國大使館電,南京發出:上海,1938年2月14日收到:南京,1938年2月15日11時急件——下面是致斯邁思博士和特里默大夫的:

我們星期日繼續查詢的結果是,蠶豆靠岸的地點完全由南京軍事當局決定。如完全由自治委員會運入,預計不會有困難。——湯姆遜

高斯

2月14日

由於我們這裡發生了幾例腳氣病(鼓樓醫院願意提供詳情),我們曾請求上海運給我們100噸蠶豆,這批貨應該於今天由太古洋行的「萬通」號輪船運抵這裡。在上海的日本海軍早已發給許可證准許船運這批蠶豆在下關靠岸,但是南京的日本軍隊尚未同意,後來果然遭到了拒絕。今天下午1時,上海的無線電台報道了這事,並指出:由於我們的國際委員會(上海人稱為「南京救濟委員會」)和自治委員會「缺少合作」,運入貨物產生困難,不言而喻,運人之事只允許由自治委員會辦理。從我們上面收錄的信函中可以看到,我們早已於2月12日就此事向自治委員會提出了請求。由於此事涉及鼓樓醫院(大學醫院),因而該信由醫院的威爾遜大夫簽署。日本人聲稱,他們對南京的腳氣病一無所知,這一點也不令人奇怪,因為他們根本不關心這裡的健康狀況。

2月15日

昨天晚上,龍和周離開了我的家。他們今天要動身,怎樣走,我不知道;他們沒有把自己的計畫對我講,我也沒有問。我們的友誼出現了裂痕,儘管如此,我還是祝願他們一路平安抵達香港。不過,我不想再見到這兩個人。

我現在忙於收拾東西,這對我來說並不容易。我的健康狀況並不很好,每天只睡兩個小時,也許這和我的糖尿病有關。但是,這不要緊,我差不多已經闖過來了。總會成功的!妻子說得對,不要在最後一刻發生「拋錨」,她在最近一封信里這樣寫道。她當然認為,我應該以最最安全的方式(乘坐炮艇)走,不要像克勒格爾那樣坐運貨車,而且還是在敞開的車廂里,免得最後又得了什麼病。就這麼做,妻子,別擔心!「蠶豆問題」尚未解決。日本人就威爾遜大夫的信已拒絕了自治委員會。他們要求我們無條件地將豆子交給自治委員會,否則這貨物不許運人。由於我們這批蠶豆是在上海買來的,我們不能無條件地交出去。而且很有可能會有這樣的危險:日本人突然拒絕自治委員會把豆子分配給我們的各個難民收容所。此外,這些蠶豆是委託鼓樓醫院代銷的,就是說,日本人試圖禁止把糧食交給私人機構。阿利森先生目前正在(與英國大使館一道)作出努力,促使日本人改變態度,從而有利於我們。

據我剛才聽說,難民收容所的負責人一致決定,給上海西門子洋行發電報,請求讓我繼續留在這裡。這根本不合我的意。我的神經的確有些吃不消了,我真想出去休假旅行。此外我也擔心洋行的人會認為,是我本人叫人拍這份電報的,當然情況並非如此。除去我的傢具外,我已經把所有小件物品都包裝好了,此刻我就坐在已空出了一半的房子里,沒有任何舒適設備。大件傢具和已裝好的木板箱,我只好暫時放在這裡,請韓(湘琳)看管。

南京安全區國際委員會關於形勢的內部報告

1938年2月14日

難民

1937年12月下半月難民的人數達到最高點時,在25個難民收容所里共有6.9406萬人。1938年1月25日有6萬人,而今天在24個難民收容所里只有3.5334萬人。從1月28日日本人給自治委員會發布命令,要難民最遲於2月4日離開難民收容所以來,收容所的難民人數曾減少了2.5萬人。我們可以看作為成果的是,在上海的日高先生到達後,日本人根據我們的抗議,秘而不宣地表示同意不再使用武力在2月4日將難民趕出安全區的難民收容所。但是如上所述,這種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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