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他只給光緒糊了糊窗紙

內務府大臣楊立山給幽禁光緒皇帝的瀛台糊了糊窗紙,就把老佛爺慈禧給惹惱了,他嚇得屁滾尿流地找到了李蓮英……

轉眼間,一歲又要終了,第二天便是除夕。立山一早便進了宮。立山本姓楊,字豫甫,行四,所以熟人都管他叫"楊四爺"。立山是內務府大臣,他以前當過內務府堂郎中,在修頤和園那幾年,也和李蓮英一樣,發了一筆大財。其起居之豪奢,京中無人不曉。據人說他所有的朝珠有四五百掛,即使每天換一掛,一年下來也絕不重複。由於立山非常富有,而且又很得慈禧太后寵信,自然便招來不少人妒忌。立山今天早上到內務府不過是例行公事,因為宮內過年要辦的事,早已經辦妥;王公百官,該送禮的,該送"節敬"的也早也送出。立山坐在內務府朝房裡喝著閑茶,想著怎樣安排這個除夕,盤算著找哪位妓女玩上半天。

正在這當兒,一個蘇拉,即宮中的小太監,掀簾而入,語氣急促地說:

"立大人,您快請上去!李大總管正在找您。"

立山由於在內務府當差,李蓮英在宮內當值,而且立山能經常給李蓮英一些珍奇玩意,所以立山跟李蓮英的關係自然很是親密,李蓮英也經常在立山有問題時替立山護著。

立山看著那個蘇拉急切的臉神,趕緊遞給他一塊銀子,一面示意他平靜下來,然後這才問道:"你倒說清楚,到底是老佛爺召見,還是李總管找我。是不是有什麼急事。"

"大概是老佛爺找你!"

"在哪兒?"

"聽說是在寧壽宮。"

寧壽宮,這麼近,是不必忙的了,立山整了整衣服,才慢吞吞地來到寧壽宮,剛一進宮門,便撞上一個急沖沖的小太監,立山認得這是李蓮英身邊的小太監,兩人差點撞了一個滿懷,那個小太監抬頭一看是立山,便急急地說道:

"立大人,我正要來催你呢?你倒快點走,老佛爺都快等得不耐煩了。不過,立大人你老可得小心些好,我剛才出來的時候,看見老佛爺一臉不高興。"

立山又給了這個小太監一些銀子,這才急急忙忙地趕到慈禧太后跟前,趁進門的時候,立山往坐在上方的慈禧太后看了一眼,看見慈禧太后臉上烏雲密布,無一絲笑容,僵僵的,一點也看不出有過年的景象,同時他也看見李蓮英在不斷地給他使眼色,他知道這是李蓮英在叫他小心應付。

"奴才給老佛爺請安!"立山說著就給慈禧太后磕了幾個響頭。"別假惺惺的了,也不知道你心裡向著誰呢?我看你今天臉色不錯,看來你該走運了。"慈禧太后用一種冰冷的語氣對著跪在地上磕頭的立山說道。

冰冷的口氣已讓立山想到意外,而那令人費解的話更令立山感到意外。看來在未摸清慈禧太后意思之前,立山只得小心從事。

"奴才能夠走運,也是托老佛爺您老人家的洪福。"

"哼!"慈禧太后看來是嗤之以鼻,"我能有什麼恩典給你,還不是你找到了一個好主兒。"

本來有些迷惑的立山一聽這話更是迷惑了,看來只得自己問清是怎麼回事了。想罷,就開口說道,同時邊說邊叩頭:

"辭歲之際,老佛爺你可千萬別動氣,奴才要是哪件事給辦錯了,奴才馬上就改。"

"你不是辦得很好嗎?哪兒辦錯了,替皇帝將瀛台的窗子給粘上不是盡了君臣之禮嗎?你哪裡會辦錯事兒呢?"慈禧太后有些冷嘲熱諷地說。

立山馬上醒悟過來,知道是自己找人將瀛台的窗紙糊上一事兒給敗露了。寒冬臘月,北風呼嘯,瀛台又是三面臨水,濕氣更重,瀛台因而也就更冷。但在這樣的大冬天,皇帝也只能穿著單薄的冬衣,而且瀛台的窗紙也是給人捅破了,寒氣直往裡灌,凍得只穿著單薄衣服的光緒帝經常發抖,這一切立山看在眼裡,記在心上,這才抽了個空兒去給皇上將窗紙糊上,不想這麼快就有人給說出來。立山知道這時候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他只得舉起雙手,狠狠地打自己的臉,一邊打一邊罵自己該死。

立山本望這樣能解慈禧太后的怒氣,但不想這回慈禧太后是真的生氣了。本來,慈禧太后從上次廢皇上未能實現,便對著光緒帝有一種深深的仇恨,她恨他有那些她討厭的洋人幫著他,因此她這才決定給皇上少衣缺食,讓他受受苦,但不想卻有人居然不顧她的命令而去給皇帝糊窗子,她自然很是生氣了。慈禧太后望著立山不斷地扇自己的耳光,怒氣總算消了一點,但並沒全消下來,要是在以往,她早已喝令立山停止了,但今天她氣沒消,自然不會叫立山停下來,任由他自己去打自己的臉。

立山已感到自己的臉火辣辣的了,但還不見慈禧太后開口,他這才有些急了,這樣打下去也不是辦法啊!他望了望站在慈禧太后身後的李蓮英,算是向他求援。

就算是沒有這個眼神,李蓮英也會替立山求情的。今天早上從慈禧太后叫人去傳立山起,臉色就非常難看,不和李蓮英說一句話,李蓮英給她講笑話她也不置可否,李蓮英這才清楚今天老佛爺是真正有些生氣了,他不禁替立山著起急來,怕立山說得不好降不下老佛爺的氣來,到時候自己想替立山說話也不可能了。不過,令他高興的是,立山總算精靈,到底還是將慈禧太后的氣給降了下來,他知道他該出手援助立山了。但怎麼讓立山解脫,又讓老佛爺高興呢?他想了想,想起了他與慈禧太后在頤和園中分別拜童子和觀音時老佛爺的高興勁來,他知道此時平白的解釋是不管用的,只得用一種特殊的方式,用什麼呢?他轉念了一會兒,這時候立山又扇了幾巴掌了,猛然間,他想了起來,忽然對立山喝道:

"立山,還不滾出去。都是你惹得老佛爺年關生氣,快滾出去!"

李蓮英將"滾出去"這三個字兒著重說了說,立山馬上領悟過來,他就地往後一滾,像戲台上猴子後滾一樣,跪完了還順勢向慈禧太后磕了一個頭,這才急沖沖地退出。

慈禧太后緊繃著的臉終於給立山這滑稽的表演給逗笑了。而退出去的立山卻垂頭喪氣,他摸著有些生疼的臉,一臉沮喪,他清楚自己的臉這時候肯定正紅腫著,這是他自己不願讓別人見到自己的這副醜態的,他很是希望自己現在能找個地方躲一躲。

李蓮英看著慈禧太后消了氣,趕緊追出來,他看著前面摸著臉、哀聲嘆氣的立山,喊住了立山,"四爺,到我的屋子裡坐坐去。"

這正是立山求之不得的事,他跟著李蓮英進了屋,順手將貂皮帽子給取下來扔在了桌上。嘆了聲氣坐了下來,搖了搖頭說:

"你看,哪裡來的晦氣,都年關三十了,還受這等氣。"

"算了,算了,就為這個氣成這樣子,你說值得嗎?"

"我不氣別的,只是氣大年三十居然有人暗箭傷人,我自覺人緣不錯。打你這兒起,上上下下都有個照應,就算我立山哪兒不周到,你倒給我挑明了說哇,也不必這樣暗箭傷人嘛!"

李蓮英清楚這是立山在懷疑哪個太監告了他的密,這可是不可能的,因為凡是有誰向老佛爺告密的,他沒有不知道的。再說皇上本是自己在看管,即使有人告密,也是先到李蓮英這兒來告密啊!不過說實在的,李蓮英有時候對皇帝也有絲同情,立山給皇上糊窗一事,李蓮英並不認為這是一件大不了的事兒,只是現在有人給說出來,他才覺得懲罰懲罰也是未嘗不可的,不過現在立山懷疑是太監告了他的密他可不能表示贊成。

"四爺,那你可是錯怪人了!我敢擔保,凡是能走到老佛爺面前的人是沒有說這句話的。"

"那是老佛爺自己瞧見了。"

"不可能!要是老佛爺親眼瞧見,也不會弄到現在來破壞大年氣氛。"

"那能是誰呢?"立山自言自語地說。

李蓮英望著立山這副模樣,知道他想弄個水落石出,要不年都過不好。李蓮英只得笑著對立山說:

"四爺,我給你泄個底吧!今兒一早,端王來見過老佛爺了。"

言外之意,是端王告的密,但端王怎麼會知道呢?這是令立山納悶的事兒。他想不出所以然來,只得悻悻地辭別李蓮英出宮去了。立山坐在車上,細細地想自己到底給誰講過這事兒,端王府的什麼人又跟這人好,這人然後將自己給他說的話給端王府的人說了。立山搜腸刮肚地想,終於想起一個人來:玉嬌。

玉嬌是口袋府的名妓,口袋府即是丁字街以西的磚塔衚衕。玉嬌人如其名,皮膚白皙,面容嬌好,身材苗條,這正是立山喜歡的形象,所以他經常願意到玉嬌這兒來。喜歡上玉嬌的同時還有另外一個人,這人便是端王的弟弟載瀾,人稱"瀾公爺",載瀾在尋花問柳方面消息最是靈通,本是載瀾先喜歡上玉嬌,只是立山後來者居上,而且由於立山出手闊綽,玉嬌自然更是喜歡立山,但她同樣也不敢對"瀾公爺"怠慢,這兩人她是誰也惹不起的。

有一次,立山正跟玉嬌親熱時,順便提起了皇上,他說皇上日子也並不怎麼好過,於是他便給玉嬌說了他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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