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清晨,一輪朝陽灑金吐玉,噴薄而出。當第一縷晨光射穿薄霧,加利利市便迎來了一個溫馨的早晨。晨光正在加利利市上空盤旋,太陽桔黃色的眼睫已落在高矗的樓房頂端,樹木悄悄地伸開了柔嫩的綠掌,路邊的花朵沐浴著夜露,綻開了美麗的笑臉。很快,人流、車流,沸騰著、喧囂著,湧起一股熱烘烘的氣浪……黑輪站在街口,看著東區的這條街,內心的激動和不安交互衝撞。

這是黑輪第一次去東區收租,由於面生,一連五家鋪子都推脫租金,把他勸出門外。這離雷哥交給他的任務——三十家鋪子的租金還差得很遠。黑輪也有些氣惱自己,為什麼這麼沒用。連收租這樣的小事都辦不成,將來如何做大事?他邊走邊埋怨自己,不知不覺走到了今天要收的最重要的一家——「長威武行」的門口。

「長威武行」的當家人威力哥是出了名的難對付,不好說話,兩句話聽不順耳,不是破口大罵,就是拳腳相加。他的大名在市居會裡已被列入了黑名單,人人避之不及。黑輪在收租之前已經收到了昊坤的警告:「威力哥最喜歡人家誇他武功高、功夫好,千萬不要說他的武行沒有學員,經營不下去,明白嗎?」黑輪當時滿口答應道:「知道了,昊坤哥,我不會亂講話,惹得威力哥不高興,趕快收完租就沒事了,您放心吧!」「明白就好。」昊坤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捲,緩緩地吐出了一圈圈煙霧,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總之一句話,你是去收租,千萬不要給我惹出事端,別給雷哥找麻煩,要不然,到時候我也保不住你。好了,去吧!」

黑輪原本信心滿滿地要去完成收租任務,一聽昊坤的話立刻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但事已至此,只有硬著頭皮離開了。而此時,站在門口的黑輪,仰頭望著牌匾上「長威武行」這四個大字,在下定第五十一次決心後,終於邁開了腳步,進入了武行的大門。剛走進去,就有一個年紀尚輕,八九歲模樣的男孩朝黑輪走來,用略顯稚嫩的語氣問道:「你是誰?是來學武的,還是來比武的?」黑輪看著男孩一驚,這孩子雖然年紀不大,但是說話中氣十足,一看就是經常練氣和練功的緣故。黑輪略彎著腰,摸著小男孩的頭躬身說道:「我既不來學武,也不是來比武,而是來收租的,麻煩你請威力哥出來,好嗎?」誰知黑輪剛說完,原本還是笑嘻嘻的小男孩突然之間變換了臉色,甩開黑輪的手,一邊跑進大廳,一邊大聲喊道:「師傅,那幫人又來收租了。」

不一會兒,如洪鐘的聲音從內廳傳出來:「是誰不知死活又來收租啊?」正說著依次走出三個人來。為首的人年紀四十歲左右,蓄著一頭短髮,額頭飽滿,濃眉大眼,眉宇間有著與常人不同的粗獷。他的身材壯碩,身著深灰色的長衫,腰間系者一條白色腰帶,是練武之人的常見打扮。他的領口微微敞開,襯衫袖口卷到手臂中間,露出小麥色的皮膚。不用說,這一定是「長威武行」的當家人威力哥。而跟在他身後的兩人,應該就是昊坤跟他提到的阿明和細仔,那個拿著短刀的是大師兄阿明,拿著長劍的則是二師兄細仔。他們三人正步履深沉地向黑輪走來。

由於經營不善,再加上加利利市近幾年太平安樂,所以到武行學武的人越來越少,原本人丁興旺的「長威武行」走的走,散的散,人越來越少,威力守著祖上留下來的這個武行艱難度日。到如今,他的徒弟中只有阿明、細仔和小輝留了下來。而剛才的小男孩正是最小的徒弟小輝。

黑輪此時心裡猶如打鼓一般,戰戰兢兢,他勉強擠出一張笑臉對威力哥說道:「威力哥,你好啊,我是市居會的黑輪,是雷哥的手下。呃,雷哥讓我來收這條街的租金,您是最後一家了,還望威力哥賞臉,交了租金。」黑輪眼看著威力哥的臉色越來越陰,說話的聲音便越來越小,到最後,自己都快聽不到了。

「讓我威力賞臉,不知道是賞你的臉,還是你們雷哥的臉啊?」威力哥斜視著黑輪,氣憤地說。

「呃,威力哥,我是個新人,您就當做做好事,幫幫我,要不然我回去不好交代呀。」黑輪點頭哈腰地賠笑道。

「我們做好事幫你,誰來幫我們?自從你們市居會換了當家人,時不時就來收租,別人怕你們,我們武行可不怕。」大師兄阿明憤憤地說道。「就是,師傅,咱們不用怕他們,只要您說一句話,我們就把這小子打得連他家人都認不出來。哼哼,怎麼樣,小子,怕了吧?」火爆脾氣的細仔附和道。

黑輪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事情,本想著客客氣氣地說幾句話,讓威力哥把租金交了了事,誰想到會遇到這樣的情況。再加上他被阿明和細仔兩人一嚇,當即磕磕巴巴地說道:「各位大哥高抬貴手,收租是……是雷哥的吩咐,我也只是聽人辦事……雷哥說了,如果沒錢交,就……就……」

「就什麼呀,連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市居會的手下都這麼沒用呀,哈哈哈!」威力哥看著黑輪膽小的樣子,嘲笑道。

黑輪由於從小受欺負,所以最怕別人說他膽小怕事,看不起他,一聽細仔這樣嘲笑他,胸中怒火正旺,當即破口而出:「雷哥說了,讓你們沒錢交租就滾蛋,他這裡不是善堂,還要養你們這幫沒用的廢物。」此話一出,威力哥原本陰沉沉的臉色又黑了三分,說道:「哼,有的人給臉不要臉,那就別怪我『長威武行』欺負人了,阿明、細仔給我教訓一下這小子。」二人齊聲答是,說完手持刀劍朝黑輪走來。

黑輪自知打不過他們二人,見狀拔腿就往門外跑。阿明和細仔哪裡肯讓他跑掉,畢竟他們練過功夫,一個飛身,細仔就躍到了黑輪的前邊,兩人一前一後把黑輪夾在中間。手持短刀的阿明舉刀就要往黑輪背上砍去,黑輪向左一個閃身,躲過一刀。還沒等喘口氣,黑輪眼見細仔的拳頭又朝自己打來。勉強接了細仔幾拳之後,黑輪的嘴角已經被打出了血跡,他奮力地朝武行門口跑去,但仍無濟於事。眼見阿明的短刀又要落在自己的肩上,渾身上下已經挨了十幾拳的黑輪已經沒有了躲避的力量,只有絕望地等待著這一刀的來臨。幾秒鐘之後,他卻沒有感受到想像中的那份疼痛,反而聽到了一個有些痞痞地聲音說道:「哎喲,威力哥這是要搞出人命嗎?」黑輪在驚恐中睜開了緊閉的雙眼,這才看到阿明不知什麼時候被踹到了一邊,就連他手裡的短刀也飛了出去。黑輪面前站著一個高高的男人,歪著嘴,斜視著威力哥道:「威力哥,就當給我個面子怎麼樣?反正您老人家跟他無冤無仇,何必弄成這樣?」

「哼,我當是誰,原來是你呀,浪子膏,怎麼,最近沒事可干,想讓我教訓你一下嗎?」威力哥見是浪子膏,原先陰沉的臉稍微有了顏色,「這是我和這小子的事,你不要管,誰叫他們市居會的人得寸進尺,我今天就得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波爺讓我給您送些藥酒過來,您看看,這可都是上等的藥材製成的,沒有個十年八年泡不出來。威力哥您就不要跟他一般見識了,您不給我面子,也要給波爺——的藥酒一個面子,是不是?」浪子膏說道。「好吧,既然你這麼說了,我就先放他一馬,還不快滾。」威力對著黑輪吼道。

黑輪隨著浪子膏踉踉蹌蹌地走出「長威武行」,抹抹嘴角的血跡,感謝地拍了拍浪子膏的肩膀:「還好你來!不然我真的就掛在這裡了!」浪子膏回頭責備地看了黑輪一眼,這個黑輪,本來講好一起來幫他收租,一個人裝強,還好自己偷偷跟蹤他。「好了啦,兄弟嘛!還有哪裡沒有收,我幫你啦!」

有了浪子膏的幫助,黑輪收租順利了很多。直到傍晚來到南區的大排檔,才又出現一些波折。

大排檔一般是晚上六點以後才開始營業,老闆吉榮每次交租不是拖欠就是找各種借口拖延時間。浪子膏與黑輪將近七點的時候到達了大排檔,這時的顧客還不是很多。老闆吉榮正在招呼來來往往的客人,門口有幾名店員忙著給顧客點餐,店裡的服務員正在給客人上菜。吉榮五十歲的年紀頭頂上的頭髮已經掉了一半,整個人矮矮胖胖,看起來敦實憨厚,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遠沒有外表看上去的那樣老實,反而是一肚子算計,小氣摳門,愛貪小便宜。開大排檔已經有二十年光景了,平時鄰里們稱呼他一聲「榮叔」,也算給他面子了。

浪子膏與黑輪剛剛坐在外邊的椅子上,吉榮就已經看到了他們,他的嘴角勾出一抹輕蔑的笑意:又是這小子,前幾天給堵了回去,今天又來了,真是難纏,衰肖啊!浪子膏對黑輪說:「你先過去跟他講,他再啰嗦我再去找他。」「嗯,看他這回還有什麼借口。」黑輪迴覆道。吉榮正琢磨著如何再次把黑輪搪塞過去,轉眼看到了在他身邊的浪子膏,立即心道:真是衰神上身啊,一個還不夠,還來個更難纏的,這個浪子膏可沒有那個傻黑輪好對付,唉!

「榮叔啊,咱們又見面啦!這次我來,我不說你應該知道吧,租金連本帶利你可一分錢也不能差喔,要不然雷哥那裡,你是知道的……」黑輪走到吉榮身邊,在他的耳邊低聲說道。

「呃……呵呵,黑輪哥,你看我這都是小本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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