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黑色的夜風吹起了天台街的衣角,在商店旅館亮起的點點霓虹中,在街角柔美低垂的路燈下,夜晚的中藥館依舊熱鬧非凡。中藥館門口穿梭的人群穿過明媚,穿過灰暗,流入整個街道耀眼的燈火。

微風吹起了中藥館的門帘,唰唰聲驚醒了沉浸在思索中的浪子膏。他抬頭看向門外,黑色的夜空中有幾顆閃爍的星星,天台街的夜晚不像白天那樣忙忙碌碌,更多瀰漫著祥和與安樂。不願打擾到認真收錢的波爺,浪子膏隨手拍了一下蛋花、阿郎和黑輪,輕輕地側頭,用眼神示意幾人隨自己出去。蛋花幾人接到指示,相互搭著肩膀走出了中藥館的大門。

幾人說說笑笑地走到天台街的電梯口。蛋花一邊整理自己的格子襯衫,一邊學著浪子膏經常耍帥的姿勢甩了一下頭髮,說道:「浪子膏今天是怎麼了?幹嘛叫我們出來?波爺看不到我幾個又要罵人了!」高大的黑輪邊走邊回答:「誰知道他喔!被波爺罵幾句算什麼,他哪天少罵咱們了啦,浪子膏不是都能夠嬉皮笑臉地糊弄過去。他今天心裡肯定有事。」在一旁的阿郎也點頭稱是:「對喔,不像他平時的樣子。走啦!」

看著走在前邊的浪子膏突然停下了腳步,蛋花等人也停了下來。前面的浪子膏抬頭仰望著一幅巨大的廣告。黑輪、蛋花和阿郎相互對視,隨後露出一絲竊笑,紛紛在心裡思考如何取笑浪子膏。

此時的浪子膏雙眼直直地盯著面前的廣告牌,嘴角微微上翹,不經意地露出一絲絲甜蜜的微笑。浪子膏的腦海中突然變換了場景,彷彿置身在一個華麗的音樂廳。空曠的觀眾席上只有他一個人,痴痴地凝望著舞台上彈奏著鋼琴的女孩。女孩也正微笑地看著他,一雙眼睛閃爍著湖面粼粼的波光,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明媚動人。她穿著纖塵不染的白色紗裙,黑色的長髮飄散在腦後,隨著身體的搖擺左右起伏。悠揚的歌曲從女孩口中飄蕩出來,伴隨著優美的音符。

黑輪、蛋花和阿郎也學著浪子膏一直仰頭望著巨大的廣告牌。突然阿郎對著天空大喊一聲:「大嫂好!」一下驚醒了尚在夢境中的浪子膏。轉瞬間,浪子膏回到了現實,那美麗溫婉的女孩從他的面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只有這幅搭建在建築物屋頂的廣告牌。廣告牌上的女孩正是在他幻想中彈琴唱歌的女孩——心艾。

聽到阿郎的一聲「大嫂」,浪子膏意識到浪子幫的兄弟又要嘲笑他了,臉色一紅,掩飾自己的窘迫說道:「你們幾個,不要亂叫啦,哪裡有你們的大嫂。」

「原來又是來看你的夢中情人喔,哈哈哈……我們還講你怎麼離開波爺的中藥館,不給波爺幫忙,一會兒回去又要被罵了。」阿郎一臉的不知死活。說完黑輪也在一旁狂笑。「她是你的夢中情人,你又不是今天才開始喜歡她,人盡皆知啦!我們問聲大嫂好很應該呀,是不是,大哥!」蛋花還附和道,特意把「大哥」兩個字加重了語氣。這又惹得浪子膏一陣臉紅,隨後耳邊傳來蛋花還嫌不夠的補充:「大嫂好!」阿郎和黑輪也嬉笑著附和:「大嫂好,我們大哥等你等得好苦呀,哈哈……」幾番嘲笑,浪子膏也不覺得臉紅了,反而還暗自竊喜,畢竟蛋花他們說的都是他的心裡話。但是當著兄弟們的面,又不能表現得太過明顯,只好假裝正經地說道:「叭噗啦!走啦!走啦!聽你們在這裡亂講。」說著,浪子膏走到天台電梯口,按動電梯按鈕。

黑輪、蛋花和阿郎哄作一團,調笑著等待電梯。阿郎繼續說著:「哎呦,你這是害羞啦,既然大哥發話,那我們就閉口咯。」一分鐘後,浪子膏和黑輪他們推推鬧鬧地走進打開的電梯,調笑聲依舊不止。

廣告牌上,這個名叫心艾的女孩子正是浪子膏暗戀了多年的夢中情人。廣告上的心艾有著一雙靈動的眼睛,顧盼神飛的眉宇間沒有成熟女性的嫵媚風情,反而充滿了小女孩的青澀與甜美。她飄逸的長髮與浪子膏夢境中的絲毫無差。

自從他第一次在廣告上看到心艾,浪子膏便開始留心觀察有關心艾的一切。從電視中,浪子膏知道了心艾是近幾年剛剛出名的新星。從那以後,凡是心艾演的電視、拍的廣告還有唱的歌曲他都關注。每次走在街上,看到有心艾的廣告牌他都會停下腳步,長時間地看著牌子上心艾的照片,然後在頭腦中幻想著自己某一天會與夢中的女神相遇。就算心艾沒有同他講話,或者根本沒有看到他都無所謂,他只想在遠處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她的嬌柔和歡笑。

電梯到達頂樓,一個與加利利市完全不同的地方,歡快的樂曲,孩童的嬉鬧,明亮的快樂和幸福在晚風中的天台閃耀。

追逐玩耍的孩童就像奔騰在草原上的小馬,幾個小朋友飛快地跑向浪子膏他們,撲進他們懷裡,既雀躍又興奮地抱著他們四個人的大腿,用稚嫩的童音叫道:「浪子膏叔叔、蛋花叔叔、阿郎叔叔、黑輪叔叔,你們怎麼才回來喔!」浪子膏牽起兩個小朋友的手,蛋花和黑輪一人抱起一個小朋友,一起走向廣場。

巧克力正在廣場健身,古銅色的皮膚,身穿吊嘎露出結實的肌肉,身材比健美教練都要好。巧克力在電梯門打開的瞬間就一眼看到了阿郎,立即放下了手中訓練肌肉的輪胎,笑容天真又燦爛,沖向浪子幫,推開浪子膏、黑輪以及蛋花,直接撲向阿郎:「阿郎哥,你回來啦——」

「每天黏著阿郎你不煩喔?」黑輪在一旁不耐煩地說道。

「怎麼會啊,嘻嘻,我最喜歡阿郎哥了喔,是吧,阿郎哥?」巧克力磨蹭著阿郎,一臉嬌羞。

「哈哈……又在練身體喔,練這麼壯想幹嘛?」阿郎面露尷尬。

「還不是為了你呀,練給阿郎哥你看啊!」巧克力扒著阿郎的胳膊,擺出了健美先生的姿勢,展示給阿郎看。

「浪子膏、蛋花我們走!不要打擾他們小兩口!」黑輪一臉黑線地扭過頭,他一回頭卻沒看到蛋花,奇怪道,「欸,蛋花咧?這麼短時間,人到哪裡去了,浪子膏你有沒有看見?」浪子膏剛剛只顧得陪小朋友玩,也沒注意到蛋花一眨眼的時間跑到哪裡去了,對著廣場大聲地喊道:「蛋花,你又跑到哪裡去了啦?」

正說著,遠處蛋花一臉神秘,腳下踏著一個鐵桶,慢慢地朝他們幾人走來。蛋花興奮地張口招呼道:「各位觀眾——」還沒等蛋花把話說完,浪子膏和黑輪便立刻大喊著沖了過去:「烤地瓜!」還處在懵懂狀態的蛋花被熱烈湧上的浪子膏和黑輪擠走,一臉痛惜地說道:「這是我發現的欸,你們這樣好意思嗎?多少也要給我留一個欸!」浪子膏他們才不管蛋花在一旁呼喊,爭搶著鐵桶里的烤地瓜,大口大口地吃著。這是他們最愛吃的食物,就算只剩下一個烤地瓜,也要大家一起分享。

蛋花拚命努力地想擠到鐵通旁邊搶地瓜吃,不遠處有個女生拿著掃把沖向蛋花。蛋花吃了一驚,結結巴巴地說道:「嫦……嫦娥來啦。」嫦娥憤怒地叫道:「我的地瓜啊,誰讓你們吃啦?」蛋花立刻攤開雙手撇清自己:「我……我可是一口都沒有吃到喔!是他們啦!都是他們幾個吃的。」蛋花一回頭,浪子膏他們已經跑得遠遠的,只剩下空空的鐵桶和目瞪口呆的自己。嫦娥咆哮道:「蛋花——你找死啊——」

為了幫助蛋花免受皮肉之苦,浪子膏馬上將黑輪推到了嫦娥面前。剛才還不顧自己形象大聲咆哮的嫦娥,看到黑輪以後姿態立刻變得嬌怩扭捏起來。嫦娥作小女生的嬌羞狀對黑輪說道:「黑輪哥,你最近好嗎?」她低下頭來不敢望向黑輪。黑輪此時更是不知所措,只得尷尬地敷衍道:「呃,還好啦,最近蠻好啦……」嫦娥繼續輕聲細語地追問道:「黑輪哥你有吃我的地瓜嗎?我的地瓜是全天台最好吃的喔!」黑輪撓了撓頭答道:「有……有啊……還不錯,呵呵。」嫦娥的眼裡立刻閃現出驚喜的神色,頭也抬了起來,說道:「真的嗎?黑輪哥,我好高興聽你這麼說欸。」

嫦娥突然一陣心花怒放,想像著自己與黑輪花前月下的場景,心中不免高興,臉上更是露出放大幾倍的笑容。而浪子膏等人看到她緋紅的雙頰,都低聲偷笑。最尷尬的當然還是黑輪,他好想立刻從這裡消失。

就在黑輪不知如何下台的時候,茉莉姊走了出來,手上端菜,對著天台廣場大喊了一聲:「開飯啦——」

天台上的老老少少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都跑過去準備吃飯,只剩下浪子膏四人和沉醉在愛情中的嫦娥。此時,浪子膏看著嫦娥想起了自己的夢中情人——心艾,隨著音樂他唱起了最喜歡的歌……

等到浪子膏深情地唱完,突然發現大家都已經在吃飯了。浪子膏無奈地對著下面喊道:「欸,可不可以叫我一聲喔?」

阿郎回答道:「你唱完嘍?」

茉莉姊溫柔地叫道:「浪子膏,快下來吃飯啦!」

浪子膏擠進餐桌,看著大家熱絡用餐,搶飯菜,聊天,一派祥和的畫面。他拿出相機自拍,在他按下快門的那個瞬間,原本用餐的眾人都轉過來,對著鏡頭比「耶」,浪子膏覺得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哪裡怪,轉頭看看大家,大家又立刻低頭吃飯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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