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我永遠的舞台支柱 第八章 我還是個孩子怎麼當爸爸

大多數男人在準備做父親之前都會有恐懼症,我想,這並不是因為他們害怕此後長久的責任,更多的是因為男人本性中的孩子氣。說得直白點兒,其實每個男人都是長不大的孩子,因而要他們說服自己接受父親這個角色,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女人懷胎十月,是跟身體里的新生命不斷交流的漫長過程,那一份愛從無到有、由淺至深,而男人卻少了這份骨肉相連的緊密感,於是,在很大程度上需要自我去調節。

其實在老婆懷孕之前,父親曾經找我聊過要小孩兒的事。起初,我都是敷衍說自己太忙,過陣子就準備,直到有次父親把我催急了,我乾脆說不想要,因為那樣的責任我還擔不起。父親並沒有生氣,只是問了我一句話:「你知道我最大的驕傲是什麼?」「您一定會說是我。」「沒錯,」他接著說,「那你怎麼知道,你的孩子不是你最大的驕傲?」

一場戰爭頓時煙消雲散,我忽然想,做頓飯都有如此奇效,如果有了個孩子,這種愛和理解會不會日久彌深?

於是,我開始試圖儘快打理好自己的心情,接受眼前的事實,卻深感心有餘而力不足。為了消除不安,我極力把自己的生活維持在原有的模樣,雖然還住在租來的窄小房間,卻依然常和好友相聚談天說地。

我被這句話深深地打動了,忽然很想知道,會是怎樣的不同呢?

說來也巧,當時我的一個同事即將成為爸爸,他雖然不重男輕女,但卻希望是個男孩兒,不為什麼傳宗接代、延續香火,他只是希望有天能帶著孩子去爬山,去做些兩個男子漢都能做的事。他跟我說,最想擁有的一張照片是將來他和兒子在夕陽下於河邊垂釣的場景。

我很納悶,為什麼會把父子相處的情形想像得那麼具象,就好像真的會在未來的某天發生一樣。他對孩子的這種期待,感染了我,也增加了我對新生命的期待。

在我逐漸接受了做父親的使命後,我們的生活陰霾也漸漸消失,繼而又生出些別樣的趣味來。跟大多數准媽媽一樣,她懷孕那陣子也是我的女王大人,她想吃什麼我就得給備齊了,半夜想吃餛飩,我就得爬起來去買,好不容易買回來,她又失了胃口。不想吃也沒辦法,只好我全盤接收,真是一點兒脾氣都沒有。

以前她還有個特別的愛好——打麻將,就算懷孕了也不閑著,隔三岔五就找朋友擺上一桌。可是朋友們都有抽煙的習慣,不抽煙腦子不轉打不了麻將,而她又有孕在身不能聞到煙味兒,這可怎麼辦?

想來想去,終於讓我想出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每到打牌的時候,我就端個凳子坐在她旁邊,守著一個小電視自娛自樂。其間誰要是忍不住想抽煙了,我就把風扇一轉面向門外,然後上前把人換下來替他摸兩把,讓他到風扇面前去抽,等他抽完了,我又下桌到旁邊去看自己的電視。

還記得那天我凌晨三點鐘才到家,因為除了錄節目,那天剛好還是我們一位導演的生日,我湊了個熱鬧,跟大家喝了點兒酒。回去以後她很生氣,我當然很理解,所以也沒辯駁,趕緊哄她安穩睡下。

從家到醫院的路途並不遙遠,可我心裡總覺得遙不可及,那短短的時間裡我被她的堅強深深地感動著,這種痛是男人一輩子都無法體會的。到了醫院,漫長的檢查之後,醫生對我說:「順產的話還得等兩天,但到時候可能沒有好醫生,要不然就今天剖腹。」

預產期原本還有19天,恰好過完年,可現在趕在了年前,我們全家上上下下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我看到她臉色愈加蒼白,最後還是接受了醫生的建議:「那就剖了吧!」下這個決定的時候已經到了下午。

我看著她從病房裡被推出來,進入電梯,下樓到手術室。我一路送到手術室門口,再往裡不讓進,只能看著她的影子在長長的走廊上漸漸模糊,她甚至都沒回頭看我一眼,那扇門就徐徐關上了。

像是電影里的場景,我一時間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更不知道自己此時應該做什麼。

我按照電影里演的,在門口等著,茫然無措,卻又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焦慮什麼。後來,我父親來了,對我說:「我們去買點兒東西吧。」我說:「好好好,買東西買東西,買什麼東西呢?」我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是跟著父親往外走。

我們兩個大男人憑著想像,抱著一堆吃的用的回到病房,放好以後又趕緊回到手術室門口等著。當天下午一共有三個產婦生孩子,很多人都在外面守候,我和我爸以及兩位朋友一起在那裡等,她爸媽還在寧波沒有趕過來。

不知為何,我感覺越來越緊張,呼吸都急促起來,心想老想著:「怎麼還沒出來,這都多長時間了……」

沒過多久,又推出來一位,還是哭得稀里嘩啦,又一家子人嘩地圍了上去,在各種嘈雜聲中離開了。

就剩我老婆了。「怎麼回事兒?她是第一個被送進去的,為什麼別人後進去的都出來了,她還沒出來?不會出什麼事兒了吧?……」

「先給我簽個名,我再給你看兒子……」第一次抱兒子,一點兒都沒有電影里演的那種興奮,我只是抱著他傻傻地看著,很想問一句:「你好,請問你哪位?」就像陌生人第一次見面,不知道該如何打招呼,我很尷尬地想要跟他握握手,說一聲「以後請多關照」。我轉過身問護士:「他媽媽怎麼樣了?」「放心,他媽媽沒事兒,一會兒就出來了!」我這才放心下來,「哦,好嘞!」然後,護士讓我先把孩子給她。當時的確還沒有培養起感情,於是我兩手一伸,就把孩子遞了出去:「給你吧!」完全沒有捨不得。

不久,老婆被推了出來,和前面所出現的情況完全不同的是,她不僅沒哭沒鬧,還一直面帶微笑,躺著看到我們還不忘主動打招呼:「喲,都來啦!這麼多人啊!來,上去坐吧,走走走,上去上去。」

我很詫異,怎麼跟電影里演的又不一樣。

此後的時間異常煎熬,一方面孩子剛出生還沒跟他混熟,需要進一步溝通感情,另一方面孩子他媽畢竟是剖腹產,休養起來要更加註意。我一直都在她身邊守護著,心裡想著她的時候其實比想孩子的時候要多得多,雖然孩子就躺在她旁邊,可我面對他時依然不知道該做些什麼,該說些什麼。

華燈初上,我偶然發現老婆的病床特別「好」,從窗戶望出去,斜對面就是當時杭州最大的一家夜店。我便迫不及待地抱著兒子來到窗前,跟他有了第一次的正式交流:「兒子,來看一眼,那就是你將來戰鬥的地方!」

「沒人吃火鍋啊。」她回答說。

「那怎麼一股麻油味兒啊?」她在那邊想笑不敢笑的樣子,讓我有種莫名的惶恐,後來我才明白,原來給孩子洗胎泥用的就是麻油。

不過也正是這次給孩子洗澡,讓我第一次知道了,父親眼中的孩子是獨一無二的天使。那天來接孩子洗澡的小推車並不大,車上隔著幾道欄杆,每一格放著不同的孩子。他們把我兒子抱過去之後,老婆跟我說:「你過去看看唄。」

我這才意識到我應該出去看看,於是走出門,推車剛好放在病房門口,車上齊齊地擺著幾個小孩兒。

我之所以用「擺」這個詞,是因為那真的是「擺」著的一排。可就在那麼多孩子中間,我一眼就認出了我兒子,輕易且毫無疑問地聚焦在他身上,他是那麼的不同,他是我的孩子!

由於工作越加繁忙,我難得回趟家,也著實沒有好好管過孩子,都是我老婆和父親在照看。可是我每次回家,兒子都特別開心地撲上來,從來沒有埋怨過我的不管不顧,後來我才知道,因為我常常不在家,老婆便不時地跟兒子說「爸爸很愛你」「爸爸給你買禮物」之類的話哄他,讓他知道我這個父親的存在。

後來兒子慢慢長大,我和他的溝通也就越來越多。記得兒子三歲那會兒,說話已經特別利落了,而且天生招小女孩兒喜歡。我們住的那個小區里,有個小女孩兒跟他關係特別好,女孩管他叫文哥,他管人家叫甜妹。一個文哥,一個甜妹,整個小區都知道,以至於後來連我們都管他叫文哥。

「文哥,給爸爸拿飲料來!」「好的!」然後就看見小不點兒屁股一撅一撅地往樓上爬,拿了東西又吧嗒吧嗒地挪下來,然後一邊喊著「爸爸」,一邊把飲料遞給我。我喝完之後晃晃瓶子:「文哥,再給爸爸拿瓶飲料來!」「好的!」又去了,然後回來又「爸爸爸爸」地喊,大人小孩都特別開心。現在的文哥已經六歲了,我讓他幫我拿飲料,人家會一本正經地跟我說:「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或許是因為我經常在電視上露面,文哥特別愛看電視。他尤其愛看我主持的節目,不管是什麼節目,每一期都會被他在家點播無數次。尤其是《爽食行天下》,他連每個菜式是什麼樣的都記得清清楚楚。

不過值得欣慰的是,兒子雖然愛看我的節目,但更多的時間他會抱著書,他對別的禮物常常都只有三分鐘熱度,唯獨收到書會像寶貝一樣收起來。

不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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