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舌頭太長的海豹

動物園裡一片漆黑。

看守人睡在象館裡,讓象把鼻子給他當枕頭。他睡得很香,洋蔥頭和狗熊輕輕地敲象館的門,他也沒醒來。

象小心地把看守人的頭放到乾草上,伸長鼻子,身子不挪就打開了門,嘟囔說:

「進來吧。」咱們那兩位朋友朝四面望望,進了門。

「晚上好,象先生!」洋蔥頭說。「請原諒我們這麼晚來驚擾您。」「噢,沒什麼,沒什麼!」象回答說。「我還沒睡。我拚命在猜我這位看守人在做什麼夢。

根據做的夢可以知道一個人是好是壞。」這頭象是位印度老哲學家,老是想出些古怪念頭來。

「我們來求您幫個忙,」洋蔥頭接下去說,「因為我們知道您非常聰明。

您能給我們指點指點,有什麼辦法能讓我的朋友,這位狗熊的爹媽獲得自由嗎?」

「那有什麼,」老象深思著嘟囔說,「我也許可以給你們出個主意,不過又何必呢?

在林子里不比在籠子里好,在籠子里不比在林子里壞……我不知道說得對不對,可我覺得人人都應該安於本分……不過你們要是真希望的話,」他忽然補充說,「我可以告訴你們,關狗熊那個籠子的鑰匙就在睡著的這個人,也就是我的看守人的口袋裡。我來試試看不吵醒他就把鑰匙拿出來。他睡熟了。我希望他什麼也不覺得。」

老實說,這件事太難辦了,洋蔥頭和狗熊十分懷疑他能做成功,可是象用他聽話而又柔軟的工具,就是象鼻子,幹得那麼輕巧謹慎,看守人的確好像什麼也沒感覺到。

「喏,把鑰匙拿去吧,」象把夾著鑰匙的鼻子尖從看守人的口袋裡抽出來,說。

「只是請別忘了,用完把它拿回來還給我。」「您放心吧,」洋蔥頭說,「請接受我們真誠的謝意。您不想跟我們一起逃走嗎?」「要是我什麼時候想到過要逃走的話,我當然不會等到你們這會兒來給我幫忙。祝你們成功!」象重新讓看守人把頭枕在他的鼻子上,溫柔地搖著他,讓看守人睡得更熟,不讓他早醒。

洋蔥頭和狗熊溜出象館,就上關狗熊的籠子那裡去。他們儘力放輕腳步,可是沒走上幾步就有人叫他們:

「喂,喂,先生!」「噓—噓—噓……」洋蔥頭嚇得趕緊發出很輕的噓噓聲。

「是誰叫我啊?」「噓—噓—噓……」一個沙啞的聲音重複這話。「是誰叫我啊?」

「別發出聲音,看守人要醒的!……」那聲音接下去說:

「別發出看守人,聲音要醒的!……唉呀,我真傻瓜,我真傻瓜!」他馬上加上一句。「我全說顛倒了!」「這是鸚鵡!」洋蔥頭輕輕對狗熊說。「他聽到什麼就照搬什麼,可因為他對聽到的話一點不明白,所以常常把話全說顛倒了。不過這小動物心腸好,不想害客人。」狗熊有禮貌地向鸚鵡鞠了個躬,問他說:

「鸚鵡先生。您能告訴我,關狗熊的籠子在哪兒嗎?」鸚鵡重複說:

「狗熊先生,您能告訴我,關鸚鵡的籠子在哪兒嗎?唉呀,我真傻瓜,我真傻瓜,我又說顛倒了!」兩個朋友看見向鸚鵡問不出個名堂,就悄悄地走了。一隻猴子打籠子里叫他們。

「聽我說,先生們,聽我說!……」「我們沒工夫,」狗熊答道。「我們有急事。」「我只要一分鐘:我想咬核桃已經想了兩天,可怎麼也吃不著。請給我幫幫忙吧!」「請等一等。我們回來的時候給您幫忙,」洋蔥頭說。

「唉,您只是說說罷了!」猴子搖搖頭說。」再說,我也不過是說說罷了。一個核桃,就算是全世界的所有核桃,對我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呢!我只想重新回到我家鄉的林子,從樹枝跳到樹枝,向瞎蹓躂的過路人頭上扔椰子。

椰子長著就是派這個用處的,林子里要是沒猴子,試問誰來向過路入的頭上扔椰子啊?不,我再問你們,要是沒人向過路人頭上扔椰子,試問又幹嗎要過路人呢?

我已經記不起,上回是多咱往一個過路人的平頂頭紅腦袋上扔椰子的……瞄準這個光腦袋可真帶勁!我記得可洋蔥頭和狗熊已經走遠,再聽不見他的嘰哩咕嚕。

「猴子是非常沒頭腦的多嘴傢伙,」洋蔥頭對狗熊說。」他們講起來一件接一件,永遠說不出他們講到哪裡才算完。不過我打心底里可憐這只不幸的猴子。他為什麼不睡呢?你以為是由於吃不到核桃吧?不,他不睡是因為想念他遙遠的南方,想念溫暖的太陽,想念椰樹和香蕉。」獅子也沒睡。他只是用眼角看看走過的洋蔥頭和狗熊,連頭也不願轉一轉看他們上哪兒去。這是一隻高傲的野獸,誰經過他的籠子,幹嗎經過他的籠子,他一概不感興趣。

最後洋蔥頭和狗熊來到了關著狗熊的籠子。

兩隻可憐的老狗熊一眼就認出,這是他們毛蓬蓬的兒子來了。他們向他伸出爪子,隔著柵欄親他。

趁他們在親吻,洋蔥頭打開籠子門說:

「你們別哭了!你們的籠子門開著。再不趁看守人睡著趕緊出來,可就別再嚮往什麼自由了!」最後,兩頭關著的老狗熊一走出籠子,就撲過去擁抱他們那個彎腿兒子,如今再沒鐵柵欄隔開他們了。大滴大滴的淚珠撲籟籟地滾下他們毛蓬蓬的臉頰。

洋蔥頭打心眼裡受到感動。

「我可憐的爸爸!」他想。「有一天我能打開你的牢門,我也要親你一個沒完!」

「該走了,該走了!」他很輕可是很清楚地對狗熊們說。「咱們可不能耽誤時間。」

可是兩隻老狗熊先是跟池塘邊幾隻白熊告別,再想看看長頸鹿,然而這時長頸鹿已經睡熟了。別的動物也都睡了,可是狗熊們要走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動物園的各個角落,把所有的動物都驚醒了。這裡大家都熱愛這兩頭狗熊。不過他們也有對頭。

比方說,海豹就恨他們,認為他們是白熊最親的親人。

海豹一知道狗熊他們逃出籠子,馬上大吼大叫,把還睡得甜甜的看守人叫醒了。

「出了什麼事?」他打著哈欠問象說。

「說老實話,我不知道……」老哲學家沉思著回答說。「能出什麼事呢?

世界上再不會出什麼新花樣了,也就是說,今天夜裡也沒有什麼新鮮事情。

只有電影里才會每十分鐘出一點驚險的事。」「也許你說得對,」看守人同意他的話,「不過還是得去看看。」他剛走出象館,就碰上了逃走的狗熊。

「救命啊!」他大叫起來。「救命啊!」他那些助手全都醒來,幾分鐘工夫就封鎖了動物園。沒法逃走了。

洋蔥頭和三隻狗熊跳進池子躲起來,光把頭露出水面。真不巧,他們正好跳進了海豹的那個池子。

「嘿—嘿—嘿!」誰在他們後面幸災樂禍地笑起來。

這不是別人,正是那隻海豹。

「我希望諸位先生能讓我笑一下,」他說。「今天我興緻非常好。」「海豹先生,」洋蔥頭冷得直哆嗦,求他說,「我知道您很高興。可這時刻我們在給人搜捕,您還笑得出來嗎?」「我高興的正是這個!好,我這就把看守人叫來,請他把你們打池子里救出來。你們可是不會游泳啊!」海豹說著,當真就游到對岸,把看守人和他那些助手叫來。

狗熊一下子就給弄了上來,可不是兩隻而是整整三隻。看守人見了大為驚奇。

可更叫他奇怪的,是在狗熊當中還有一樣他不認識的東西,這東西卻講起人話來:

「看守先生,您瞧,這顯然是誤會了。我不是狗熊!」「我也看到了你不是狗熊。可你在池子里幹什麼?」「我在游泳。」「那我首先得罰你的款,因為在公共場所游泳是嚴禁的。」「可我沒錢,要是您發發善心……」「我根本沒善心,你不交罰款,我就把你關在我這裡的猴子籠里。讓你在那兒先過一夜,明兒早上我們再看看拿你怎麼辦。」猴子興高采烈地迎接客人,沒等洋蔥頭弄明白是怎麼回事,猴子已經嘰嘰呱呱地大講特講,就跟先前那樣,講得互不連貫,前言不搭後語。

「我來給您講個故事吧,講那個平頂頭紅腦袋的過路人,」他搖著尾巴說。

「我說他有個平頂頭紅腦袋,他就有個平頂頭紅腦袋。我從來不撒謊,當然,我只有在最必要的時候才撒謊。不過您知道,我頂愛加油加醬。對對……撤謊有一種特別的樂趣……有時候……」「喂喂喂,」洋蔥頭求他說,「您的博學知識,不能留到明兒早晨講嗎?

我瞌睡得要命。」「那麼,我給您唱個催眠曲怎麼樣?」猴子提議說。」搖啊搖……」「不要不要,謝謝您。不唱我也能睡著。」「要給您蓋被子嗎?」「可這兒沒被子!」「當然沒有,」猴子咕嚕說。「我說這話不過是為了客氣,您不要我客氣,那就請便吧!」猴子說完就背轉身,不響了。

洋蔥頭趁他不說話,當然抓緊時間睡覺。猴子還一個勁兒等著洋蔥頭央求他轉過身來,結果沒能等到。於是他不等洋蔥頭央求他,就決定從生氣變為客氣,好重新跟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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