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0.艾爾通的交換條件

那水手一到爵士的面前,押送的人就退出去了。

"你想跟我說話嗎,艾爾通?"哥利納帆說。

"是的,爵士。"

"跟我一個人說嗎?"

"是的,不過,我想,如果少校和巴加內爾先生都在場的話,也許更好點。"

"對於誰更好點呢?"

"對於我。"

艾爾通鎮定地說著。哥利納帆把眼睛盯住他看了看,然後就叫人通知少校和巴加內爾,他們倆立刻應邀來到了。"現在我們都聽著你說。"哥利納帆說,當他的兩個朋友一到方廳就在餐桌旁坐下的時候。

艾爾通定了定神,開口說:

"爵士,一般慣例,雙方訂合同或談條件,都有證人在合同上署名。我要求請巴加內爾和少校二先生來,道理就在這裡。因為,嚴格地說,我來向你提出的是一個交換條件的談判。"

哥利納帆對艾爾通這種不識高低的態度也忍受慣了,所以他連眉頭也不皺一下,雖然心裡覺得這樣一個人居然來要求和他談判交換條件,實在有點離譜。

"交換什麼條件呢?"他問。

"條件是這樣,您想從我這裡得到一些您有用的事實,我想從您那裡得到某些好處。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爵士,您究意願不願意?"

"你能說些什麼事實?"巴加內爾問。

"我不問什麼事實,我先問你想得到什麼好處。"哥利納帆糾正說。

艾爾通點點頭,表示他理解哥利納帆這句話的含意。

"我想得到的好處是這樣,您不是要想把我交到英國官廳的手裡嗎?爵士?"

"是的,艾爾通,這是再公平不過的事了。"

"我並不是說不公平,"艾爾通安靜地回答,"因此,如果我要求您把我就這樣放掉,您是不肯的了?"

對這樣開門見山的問題,在回答之前,哥利納帆遲疑了一下。哈利·格蘭特的命運就靠他這次回答的一句話呀!然而,他覺得他應該對法律負責,這種責任感終於戰勝了他,因此他說:

"我是不肯的,艾爾通,我不能把你就這樣放掉。"

"我也不要求您把我就這樣放掉。"他很自豪地回答。

"那麼,你想得到什麼好處呢?"

"我想得到一個折衷的辦法,爵士,一邊是吊架在等著我,要弔死我。另一邊是恢複我的自由,而您又不肯。辦法就在這二者之間。"

"什麼辦法呢?……"

"把我放到太平洋上的一個荒島上去,再給我最必要的一點東西。我將儘力在荒島上生活下去,如果時間允許,我將在那裡懺悔我的行為!"

哥利納帆冷不防他會來這麼一個建議,看看他的兩個朋友,他倆也都默不作聲。他想了一會兒,回答說:

"艾爾通,如果我答應你的要求,你就把我所要知道的一切告訴我嗎?"

"是的,爵士,也就是說,把我關於格蘭特船長和不列顛尼亞號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您。"

"全部事實都說出來?"

"全部都說出來。"

"有誰能擔保呢?……"

"啊!我看您對我不放心,爵士,你應該相信我的人格呀,相信一個壞人的人格,但是有什麼辦法呢?事實上,我只有用人格擔保。肯不肯由您。"

"我就相信你吧,艾爾通。"哥利納帆直截了當地說。"您這樣是不會錯的,爵士。而且,如果我騙了您,您總歸是有辦法報復我的呀。"

"有什麼辦法報復你呢?"

"我在荒島上又逃不掉,您再來把我抓去好了。"艾爾通對答如流。對方的困難,不用對方說,他先提出來,並且替對方設想對付他自己的辦法,叫人無可反駁。他做出用絕對誠意來和人家"談條件"的樣子,對方還能不完全信任他嗎?然而,他還有更進一步的辦法獲得對方的信任。

"爵士和二位先生聽著,我請諸位要衷心相信這一個事實:就是說,我把一切都攤在桌面上來談。我一點也不想欺騙你們,並且在這次談判中我要向您提供一個新的證據來證明我的誠實。我說得坦白,因為我自己也需要你們表示真誠。"

"你就說吧,艾爾通。"哥利納帆回答。

"爵士,我還沒有得到您一句話來表示同意我的建議哩,然而,我還可以毫不遲疑地預先告訴您,關於哈利·格蘭特,我知道的事實並不多。是的,爵士,我可以提供給您一些細節是關於我自己方面的,都是關於我本身的情形,對於您尋找的線索是幫不了大忙的。"

一副十分失望的神情在哥利納帆和少校臉上露了出來。他們原以為艾爾通保有重大的秘密,而他現在卻預先承認他所能提供的材料將會是幾乎無益於尋訪的。至於巴加內爾,始終不動神色。

無論如何,艾爾通的話儘管沒有人保證,但他這樣坦白的態度已經使聽的人十分感動了,尤其是他又這樣補了一句作為總結:

"因此,我預先說明了,爵士,我們這次交換條件,對您有利的校少,對我有利的較多。"

"不管它,我接受你的建議,艾爾通。我答應把你放到太平洋的一個荒島上去。"

"好,爵士。"

艾爾通對於這個決定是不是感到慶幸呢?很難說。因為他那毫無表情的面孔並沒有顯出一點消息來,彷彿他是在替別人談條件。

"我現在準備回答問題了。"他說。

"我們沒有什麼問題可提了,你把你所知道的告訴我們好了,艾爾通,先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各位先生,我確實是湯姆·艾爾通,不列顛尼亞號上的水手長。我是1861年3月12日乘哈利·格蘭特的船離開格拉斯哥的。我們一同在太平洋上跑了14個月,想找個有利的地點,建立一個蘇格蘭移民區。哈利·格蘭特是個干大事業的人,但是我們倆之間常會有激烈的爭辯。他的性情跟我合不來。我又不肯遷就他。爵士,要知道,哈利·格蘭特那個人,他一決定要做一件事,任何力量都阻擋不住他的。那個人簡直是鋼鐵鑄成的,對自己是鋼鐵對別人也是鋼鐵。但是,雖然如此,我還敢叛變。我想讓船員們和我一齊叛變,奪取那隻船。我該不該這麼做,是另一個問題。我錯也好,對也好,哈利·格蘭特毫不遲疑,1862年4月8日就在大洋洲西海岸把我趕下船了。"

"是在大洋洲。"少校打斷了他的話頭說,"因此你在不列顛尼亞號到卡亞俄停泊之前就離開船了?它到了卡亞俄以後還沒有消失啦。"

"是的,因為我在船上的時候,不列顛尼亞號沒有在卡亞俄停泊過。我在帕第·奧摩爾農莊里談到卡亞俄是因為你們先告訴了我它在卡亞俄停泊的事實。"

"你往下說吧。"哥利納帆說。

"我說,我被丟到了一個差不多荒無人煙的海岸上去了,但是離西澳省省會伯斯的流犯拘留所只有30公里遠。我在海濱一帶彷徨的時候,遇到了一批流犯,剛從牢里逃出來。我就入了伙。爵士,我那兩年半的生活請您不要追問了。我只要告訴您,我後來化名為彭·覺斯,做了流犯的頭子。1864年9月,我到了那愛爾蘭人的農莊里。我以艾爾通的真名字受雇為傭工。我就在那裡等待時機,想劫到一隻船。這是我的最大目的。2個月後,鄧肯號來了。當你們來到農莊時,您,爵士,您把格蘭特船長的歷史說得清清楚楚。因而我知道了我所不知道的許多事實,不列顛尼亞號在卡亞俄的停泊,它1862年6月——我離開船的2個月——發出的最後消息,怎樣發現了那文件,船隻是在37度線上失事的,以及您要穿過大洋洲大陸去找哈利·格蘭特的許多可靠的理由,等等。我當時毫不遲疑。我決計要把鄧肯號弄到手,這是一隻極好的海船,連英國最快的兵艦也趕不上呀。但是船受了嚴重的損壞,需要修理。因此我就讓它開到墨爾本去,我自己就以水手的真正的身份跟著您,引你們到大洋洲東海岸我所假想的船舶失事地點。就這樣,我引著您們穿過維多利亞省,我那伙流犯有時遠遠地在後面跟著,有時抄到前面。我手下的人在康登橋做了一個案子,那真是沒必要的,因為鄧肯號一到了東海岸就逃不出我的手心,我有了這隻船,就是海上大王,為什麼還要做那些小案子呢?我就這樣勤勤懇懇地把你們引到了斯諾威河。牛馬被我用胃豆草毒死得差不多了。我就把牛車引到斯諾威沼澤區的泥淖里,由於我懇切的建議……但是以後的事您都知道了,爵士,不用說了,您可以相信,要不是巴加內爾先生粗心大意寫錯了字,現在這鄧肯號已在我指揮之下了。以上就是我的歷史,諸位先生,很可惜,我的陳述並不能給你們一些線索。你們該可以看到,和我交換條件是你們吃虧了。"

艾爾通不說話了,習慣地交叉著膀子在那裡等著。哥利納帆和他的兩個朋友都保持沉默。他們感覺到全部事實,這壞蛋都已經講了。鄧肯號之所以沒有被他劫到手只是由於他萬想不到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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