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8.火車開進墨累河原野

少校看見艾爾通離開宿營地,好長時間沒回來,心裡頗有點兒忐忑不安。不過,這種內心的恐懼絲毫沒有表現出來,他只是注意著河流周圍的環境。這片和平的土地,始終保持著寧靜,幾個鐘頭的黑夜又過去了,太陽露出了笑臉。

爵士害怕艾爾通一人回來。假如沒有鐵匠來修理,車子還是無法上路呀。這樣一來,行程也許會耽誤好幾天,而爵士急於求成,恨不得立刻達到目的地,決不容許時間再往後。

好歹艾爾通準時回來了,鐵匠也找到了。這位鐵區是個身材高大,健壯有力的傢伙,但是滿臉橫肉,一臉賤相,叫人討厭。不過問題無關緊要,只要他內行就行。而且他說話不多,是個不隨便浪費口舌的人。

"這鐵匠行不行?"船長問。

"我也拿不準,"艾爾通說,"讓他試試再說吧。"

那鐵匠動手了,做活很熟練,氣力也不凡。麥克那布斯見他的兩隻手腕上的肉都削掉一圈,血漲成紫黑色,彷彿帶了一副手鐲,這顯然是一種新近的傷疤,那件破舊的毛線衫並沒有遮掩住這塊疤痕。少校問起鐵匠,這傷痛不痛?但鐵匠毫不理會,只是埋頭作事。

兩小時過後,車子修好了。

至於爵士的馬,也很快釘上馬蹄鐵。釘上的馬蹄鐵很特別,它呈三葉狀,上端剜成葉子的輪廓。少校拿那馬蹄鐵給艾爾通看看。

"這是黑點站的標誌,"水手長回答。"為了便於尋找丟失的馬,不致於和其他站上的馬蹄印分不清。"

釘完之後,鐵匠要了工錢就走了,總共說了沒有四句話。

稍歇一會兒,旅行隊又上路了。走過一片木本含羞草叢,又是一片名副其實的"露天平原"。許多硅石和鐵礦石都散布在平原上。再走幾英里,進入湖灘地帶,牛車的轍跡壓得很深。許多不規則的小溪隱現在高大的蘆葦叢中,響著潺潺的流水聲。再遠些,就是大片大片的鹼地,走這段路並不困難,而且也不寂寞。

海倫夫人把騎士們輪流請到車上來,每個人都有機會不騎馬休息一下。能同和藹的夫人聊聊天,並有美麗的瑪麗小姐陪著,是一件很榮耀的事。而且還會受到夫人的殷勤招待。當然門格爾船長也有份,他那略帶莊重的談話並不討厭,相反地,卻使人聽了開心。

就這樣,不知不覺地斜穿過由克勞蘭到霍爾商的郵路,這條路灰塵很大,步行的人很少。旅行隊在穿過塔爾坡區的尖端時,又掠過幾個不高的丘陵,夜晚,宿在離瑪麗博羅5里遠的地方。這時,天下著濛濛細雨,在別的國度里,也許地面會變得潮濕起來。但是,這裡的空氣有奇妙的吸潮能力,所以野外宿營一點也無影響。

第二天,由於山路太多,大家走得稍微慢了一點。這一帶一連串的小山丘簡直是整個瑞士的縮影。沿途高低不平,上下顛簸,一點也不好走。騎士們下馬步行,反倒覺得舒服。

11點鐘,他們到達了一個相當重要的城市卡爾斯白魯克。艾爾通主張繞過這個城市,不進去以便節省時間。對於好新鮮的巴加內爾是件難辦的事。人們只好讓他自便,牛車繼續緩緩前行。

那位地理學家和往常一樣。總愛帶著小羅伯爾玩。他們在城裡走馬觀花地看了一下,在很短的時間內遊覽已經足夠使他對澳大利亞的城市有個大體概念了。城裡一個銀行、一個法院、一個市場、一個學校、一座教堂、百來座房子,都是磚砌的,樣子整齊劃一。全部的建築構成一個四邊形,裡面的街道都是平行的,完全是英國式的。太簡單無味了,城市如果擴建的話,把街道延長一下就成了,就和小孩長高之後把褲腿放長一點一樣的道理,原來的對稱一點也不會變。

卡爾斯白魯克充滿了活躍的氣氛,這是一座新興城市。許多人在忙忙碌碌地跑著,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搬運金子的人往運輸站直涌,這些貴重貨幣是在當地警察的護送下從奔地哥和亞歷山大的各石區運來的。這些生意人只想牟利,一心盯在生意上,很少注意外路人的舉止。

巴加內爾和羅伯爾花了一個鐘頭在這座城市裡走了一趟,隨後穿過一片耕地回到旅行隊伍中。耕地過去,又是一片遼闊的草原,上面有無數的羊群和牧人的棚舍。再往前走,立刻就是荒漠區了,這種突變是澳大利亞大自然所特有的現象。

然而,直到這時為止,還沒有碰見一個過著原始生活的土人。爵士已經在懷疑,是不是和阿根廷的幡帕斯一樣,沒有印地安人,澳大利亞大陸上無澳大利亞土人嗎?但地理學家說,在這條緯線上,土人主要地是在墨累河那帶平原上,那帶平原由此向東還有320里遠呢。

"我們快到出產金子的地方了,"巴加內爾說,"1852年來這裡開採金礦的人象蝗蟲一樣遮天蓋地而來。過去,這裡是土人的聚居地,現在他們逃到荒山野林去了,這裡變成了文明區域。今天天黑之前,我們就能穿過連接墨累河和海岸的鐵路了。不瞞你說,朋友們,澳大利亞竟會有鐵路,我覺得還真是件怪事!"

"為什麼是怪事呢?"爵士問。

"因為這太不協調了。啊,我曉得了,你們英國人在海外殖民地架電線,開萬國博覽會,在澳大利亞建鐵路,在你們看來,這再自然不過了!但對於我這樣的一個法國人來說,一築鐵路就把原來澳大利亞的觀念完全攪亂了。"

"那是因為你只看過去,不看現在和將來啊!先生。""我承認這話,"地理學家回答說,"但是火車頭在這荒蕪人煙的地區賓士著,大團的蒸汽繞著天空,單孔獸、食火雞等小動物在前面逃亡,未開化的土人呆立在一旁瞅著這怪物。這一切,除了英國人和美國人以外,任何人看了都會驚訝的。你們的鐵路一建成,荒原的詩意全沒有了。"

"詩意沒有了有什麼關係,只要文明帶進荒原就行了!"少校反駁道。

這時,響亮的汽笛打斷了他們之間的辯論。旅行隊離鐵路很近了。由南至北的一列火車低速行駛,恰好停在鐵路和公路的交叉口的地方。這條鐵路正是巴加內爾剛才所說的那一條,它聯繫著維多利亞省的省會和澳大利亞最大河流墨累河。它經過的都是富庶肥沃的地區,沿線"坐地人"的牧畜站一天天多起來。有了這條鐵路,到墨爾本的交通便利多了。這條鐵路已修成180公里,在墨爾本和散達斯特之間,有肯頓和卡斯爾門兩個大站。正在修建中的還有150公里,到達厄秋卡,就是在這一年在墨累河上新建立起來的殖民地利物林的首府。

南緯37度在離卡斯爾門站幾英里處有一座鐵路橋,叫做康登橋,架在墨累河的一條支流呂頓河上。

艾爾通趕著牛車朝康登橋走著,騎士們跑在牛車前面,想儘快趕到康登橋,以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原來有一大群人都在向這座橋奔去。附近居民和正在牧羊的人都一齊圍到鐵路旁邊來了。人們可以聽到重複著這樣的一個呼聲。

"到鐵路上去!到鐵路上去!"

一定發生什麼交通事故了,才引起這樣的騷動,也許會是場慘禍。

爵士催著馬,其他人在後面跟著,不消幾分鐘,就趕到了康登橋。到了橋邊才知道騷動的原因。

原來這裡真的發生一起悲慘的車禍,不是撞車,是火車脫軌落到河中。這情況使人聯想到美國最為嚴重的火車交通事故。鐵路穿過的小河被火車頭和車廂塞滿了。也許是由於車子太重,把橋壓斷了,也許因為車輪脫軌,6節車廂中有5節鑽到河底,只有最後一節,不知鉸鏈怎麼斷開了,奇蹟般地保留下來,距深淵只有一米多遠,好險啊!河水中的慘景目不忍睹,車輪扭壞了,車廂撞散了,鐵軌壓彎了,枕木燒焦了。汽鍋被撞裂炸裂了,大塊的碎片滿地皆是。在這堆亂八糟的廢物堆中,還冒著縷縷青煙。車子掉下河固然慘,接著又一場大火更是雪上加霜!大片大片的血跡,東一處西一處的殘骸斷肢,燒成焦炭的軀體,遍地可見。誰也不忍心去數數共有多少血肉模糊的遇難者。

爵士、地理學家、少校和船長夾雜在人叢中,聽著大家說長論短。除了打救的人在忙碌外,其餘的人在尋思著出事的原因。

"是斷橋造成的,"一個人說。

"哪裡是斷橋呢!"另一個人接著說,"橋本來是好好的呀。

是車子到了的時候,沒有把橋接上才出事的。"

原來這是一座轉橋。平時可以轉開讓輪船通行。是不是守橋員失職,忘記把橋轉過來,接上鐵軌呢?結果車子衝過來,落了空,唏哩嘩啦地翻進呂頓河裡。這種推測似乎有理,因為橋雖然有一半壓倒在車頭和車廂下面,而另一半仍在另一邊鐵索上吊著,鐵索並沒有損壞。因此,無可懷疑,守橋員失職才惹起這場大禍。

這件事故發生在夜裡,是37次快車,晚上11點45分從墨爾本開出。失事時間為早晨3點15分,一出事,最後一節車廂上的列車員立刻求援。但是電線杆子都倒在地上,電報、電話都不通了。因此卡斯爾門主管當局在三個鐘頭之後才趕到出事地點。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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