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太平要術

若老半仙手裡的書真的是那本《太平要術》,那麼,曹操的真墓應該就在谷內。

苗君儒雖然傷了元氣,但是他的體質非同常人,只需調息一下,內力便恢複了不少。來自身後的腳步聲,他也聽到了。不需扭頭,他就知道來的是一個女人。

只有女人走路,才是這樣的聲音。

他聽到齊桂枝發顫的叫聲:「苗教授!」

來人若是丑蛋或者守金花,齊桂枝都不會那麼叫。苗君儒轉過頭去,微微睜開眼睛。

他看到了一個女人,準確地說,應該是個老女人。老女人的胸前也掛著一串和苗君儒一樣的七彩貝殼,上身穿著和守金花一樣的麻布粗衣,下身系著獸皮,光著腳,雜亂的頭髮披下來,遮住了她大半張老臉。她右手拄著一根拐杖,拐杖上懸著一顆羊頭,左手卻捧著一顆骷髏頭。

若在平時,這樣的一個人突然出現在別人的面前,不把人嚇破膽才怪。

苗君儒低聲道:「前輩的陰陽行屍大陣,在下領教了。」

老女人那夜貓似的眼睛閃出一抹詭異的亮光,望著苗君儒啞聲道:「你選擇地牛翻身的時候進谷,一定是為那個東西來的。就算我能夠放過你,只怕你也沒命離開。沒有人能夠破得了死亡詛咒,谷內的秘密是不會讓世人知道的。」

老女人說完之後轉身離開,身影如鬼魅一般消失在黑暗中。

過了一會兒,齊桂枝才說道:「可惜我……我沒拿槍。」

苗君儒說道:「你有槍也打不死她。什麼樣的武器她都不怕。」

正說著,李大虎等人回來了。虎子關切地問道:「苗教授,你好些了吧?」

齊桂枝說道:「剛才……」

苗君儒接過齊桂枝的話頭,說道:「剛才我們在閑聊。」

齊桂枝見苗君儒這麼說,便沒有再說話。崔得金和老地耗子點起了篝火,火一生起來,人感覺舒服多了。幾個人各自找了一些雜草墊在身下,都躺了下來。

虎子朝深溝下面瞅了瞅,說道:「明天我們要把溝里的人救上來嗎?」

苗君儒說道:「不管下面的是什麼人,把他們救上來,或許對我們有幫助。」

他覺得有些奇怪,這麼多人在上面說話、燒火,深溝下面的人居然沒有再喊話,莫非他們睡覺了?

或許是太累的緣故,苗君儒眯上眼之後,沒多久就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之間,他覺得有人在說話。他並沒有睜開眼,而是用耳朵靜靜地聽。

就像在收魂亭那晚的情形一樣,兩個男人低聲說著話。夜晚的蟲鳴掩蓋住了兩個人說話的聲音,不仔細聽是很難聽到的。

聲音斷斷續續的,聽得不是很清楚,一個聲音說:「……必須想辦法……殺……那邊……」

另一個聲音說:「……我們……姓苗的……萬一……拿到東西就……」

苗君儒微微睜開眼,只見篝火仍在燃燒,虎子、李大虎和齊桂枝都睡得很香,唯獨不見了老地耗子和崔得金。

這兩個傢伙果然有問題,若是他們相互勾結起來,情況就很嚴重了。

籠罩在皇帝谷上空的雲霧,不知道何時已經散去,夜空中寥寥幾顆星星,忽閃忽閃的並不明亮。倒是東邊那顆啟明星,亮得有些刺眼。

快天亮了。

儘管有篝火烤著,苗君儒仍舊感覺到有些寒意,衣服被露水打過的地方,顯得非常潮濕。

苗君儒聽了一會兒,居然沒有一句關鍵的語句。看樣子,他們兩人是在商量聯手對付大家,萬一不行就殺人,拿到東西就出去。

金鑰匙已經在崔得金的手裡,他們兩人想要得到的東西,莫非是霸王之鼎?

過了一會兒,兩個人影鬼鬼祟祟地回來了,在篝火旁躺下。

苗君儒閉上眼睛,像先前一樣發出均勻的呼嚕聲。

天亮之後,幾個人陸續醒來。苗君儒經過一夜的休息,體力恢複了七八成。

虎子站在溝沿喊了幾聲,可下面沒有人應答,莫非下面的人已經死了?

不管怎麼樣,苗君儒都想下去看看。

大家進到樹林里,扯了一些藤條編成藤索。運氣還不錯,老地耗子發現了幾棵山梨樹,儘管樹上的山梨沒有成熟,吃在嘴裡又酸又澀,可總比沒有吃的強多了。

苗君儒把藤索在腰間紮緊,又往溝沿的一棵樹上纏了一圈。上面的人利用樹榦形成的緩衝力慢慢往下放,不至於那麼吃力。

李大虎說道:「苗教授,要不要帶防身的東西,槍還是刀,你說。」

苗君儒的青釭劍在破陣時遺失,暫時無法尋回,在這種地方,刀有時候比槍還管用。他向李大虎要了那把日本刀,又扎了兩支火把,才在虎子的幫助下慢慢往溝里下去。

或許是濕氣太重的緣故,溝壁上又濕又滑,幾乎站不住腳。

下到十幾米後,光線暗了下來。苗君儒點起火把,繼續往下攀爬,同時叫道:「老前輩,你們還在嗎?我們下來救你們了。」

一陣嗚嗚的聲音,來自苗君儒的左邊,他借著火把的光線,勉強看清那是一處凹進去的山洞。距離山洞大約有七八米,這點問題難不住他,他的右腳朝溝壁上一用力,整個人藉助反彈力,盪了過去。

就在貼近山洞的時候,他聽到上面傳來一聲槍響,藤索猛地一松。身在半空中的苗君儒頓時大驚,他來不及思考上面發生了什麼事,而是用儘力氣將日本刀往溝壁上插,意圖穩住身體的平衡。

可惜日本刀無法插入溝壁,刀尖在溝壁上划過,發出刺耳的聲音。溝壁上清潔光溜,無法攀爬,也沒有可抓的樹根與藤條,他控制不住下墜的速度,身體像石塊一樣往深不見底的黑暗中墜去。

就在他萬念俱灰之時,纏在身上的藤索突然一緊,一個蒼老而沙啞的聲音從他頭頂傳來:「年輕人,抓住藤索爬上來。」

他抬頭一看,隱約見到從山洞內伸出一條繩索,纏住了上半段藤索。

他吃力地爬進山洞,山洞內的光線很暗,當眼睛適應過來之後,才看清纏住藤索的繩索原來是由長布條結成的。山洞並不大,瀰漫著一股刺鼻的腥臭味。苗君儒走了兩步,腳底下發出脆響,他低頭一看,見滿地的細小骨頭,還有一堆堆的羽毛。

靠近洞壁的地方,有兩個盤腿坐著的人。丑蛋說得不錯,深溝下面確實有兩個人。

這兩個人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就像兩尊泥塑的神像,其中一個的眼眶深深凹陷下去,是個瞎子,另一個雖然不瞎,但是眼珠白多黑少,獃滯而空洞,失去了活人的神色。兩人的衣服早已經破爛得不成樣子,蓬頭垢面,頭髮和鬍子一樣長,身體瘦得都已經失去了人形,若不仔細看,還以為是骷髏骨上包了一層皮。

其中一個人看著苗君儒,臉上似乎有一抹微笑。這人的手指甲又臟又長,乾枯的指骨和殭屍一樣。和旁邊那個瞎子不同的是,這人的腳上穿著一雙皮鞋。

苗君儒認得這雙皮鞋,他的導師林淼申平時去上課,都會將這雙皮鞋擦得油光錚亮。他仔細辨認了一下,終於認出這人就是他的導師林淼申。他上前問道:「老師,你怎麼會困在這裡?」

林淼申張了張口,讓苗君儒看了他那沒有舌頭的嘴巴,扭頭看了看旁邊的老瞎子。

老瞎子陰森森地問道:「你是他的學生?」

苗君儒說道:「是的,我叫苗君儒,是他的學生。如果我沒有猜錯,前輩就是原來在邯鄲城內算命的何半仙吧?」

何大瞎子呵呵笑道:「林教授的學生苗君儒,我也聽說過你,不錯,年輕人,你是個奇才。不過,如今國難當頭,你考什麼古?我和你老師兩個人,要不是為了這個國家,也不會落到現在的地步。」

何大瞎子和林淼申的年紀都比苗君儒大許多,難怪方才稱苗君儒為年輕人。苗君儒看到林淼申左手在老瞎子右手的手心上畫來畫去,原來他們兩人是用這種方法交流的。林淼申能聽得到,但是不能說話,有什麼問題,只有借何大瞎子的嘴巴說出來。

苗君儒和導師林淼申是同一年進入北大的,不同的是一個做學生,一個是客座教授。那時的北大,受新文化和新思想的影響,面向社會廣納賢才,很多飽學的賢才相繼進入北大,使得北大思想解放,學術繁榮。

聽了何大瞎子的話,苗君儒淡淡地說道:「其實我早就知道老師是個什麼樣的人。」

剛入北大讀書的苗君儒,也知道北大有很多個社團組織,有一些則帶著明顯的政治色彩。生性對政治不感興趣的他,每日只知徘徊於教室、圖書館和寢室之間,三點成一線,鑽研自己的學科專業。

那時的北大校園,充滿著無限生機。師生之間的關係,就像兄弟一樣那麼親熱。

林教授的大度與開朗,在苗君儒的心裡留下了良好的印象,但是後來發生的一件事,卻使他對林教授敬而遠之。

那是一個暮春的下午,苗君儒因事上街,見街上開來幾輛車子,車上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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