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收魂亭

這根柱子發出的亮光由藍轉綠,照得他們三人臉上出現一層詭異的綠色。虎子想要下坑去摸,卻被苗君儒拉住,低聲說道:「最好不要亂動。」

苗君儒一見,忙迅速扣住崔得金持槍的手,食指牢牢抵住扳機,不讓他扣下去,低聲道:「她現在是李大當家的人,要是你不分青紅皂白背後開槍把她打死了,李大當家的會放過你嗎?」

崔得金掙扎道:「我就是豁出這條命,也不能讓一個姦細到我們根據地來摸情況呀。一旦給我們根據地帶來損失,我可擔當不起。」

苗君儒說道:「你想過沒有,齊桂枝只是失蹤了,並不是死了,如果她是真的,怎麼辦?」

崔得金說道:「我們八路軍有紀律,齊桂枝若是和隊伍失散,肯定會儘快歸隊的。」

苗君儒說道:「她有沒有歸隊,你怎麼知道?再說了,到現在為止,如果她真的是一個姦細,應該找你們八路軍的駐地,不可能和一夥土匪在山裡轉,還要跟著我們去九死一生的地方。凡事都要講證據的,等我們抓到她是姦細的證據,再處理她也不遲。」

崔得金望著齊桂枝的背影,憤憤地收起槍,說道:「苗教授,我聽你的,先留她一條命。」

苗君儒換了一個話題,問道:「你在這裡一年多,就沒想過進皇帝谷?」

崔得金嘿嘿地笑了幾聲,說道:「想過,每一個知道皇帝谷的人,都想進去看一看。可是,沒有六成的把握,我可不敢拿自己的命開玩笑。我沒來這裡之前,就聽說肖司令手下的游擊隊長魯大壯帶了十幾個人進去,到現在都沒出來。我還聽說小鬼子那邊也派了人進去,也沒出來。這一年多來,我都在觀察,每當十五月圓之時,谷內就會升起一股黑氣,直衝九天。」

月圓之時有黑氣直衝九天,就證明谷內有異類。當年苗君儒去昭陵旁邊的袁天罡墓中盜取天宇石碑時,就遇到過兩條吸收月之精華的虺蛇,差點喪身蛇口。

苗君儒說道:「既然這樣,你認為這次進去能夠出來嗎?」

崔得金有些得意地說道:「其實我一直很想進去,可都沒有機會。昨天我替自己算了一卦,卦象說我遇得貴人相助,出行無恙。」

苗君儒笑道:「可是我這個貴人,卻差點死在你的槍口下。」

崔得金解釋道:「這事不能怪我。前陣子日本人經常派姦細混進根據地探聽情報,肖司令都吃了大虧,所以,上面命令下來,說遇上可疑分子,就地槍決。」

苗君儒說道:「不弄明白人家的真實身份,就把人殺掉,這也太草菅人命了吧?若不是肖司令及時趕到,我豈不成了冤死鬼了?」

崔得金說道:「上個月平順縣那邊抓了兩個人槍斃了,後來才弄清楚原來是正當的商人。非常時期,那也是沒有辦法的。就當是為抗日做貢獻了,反正人民是不會忘記他們的。」

苗君儒冷笑一聲,沒有說話。那兩個人遇到這樣的事情,也活該他們倒霉,抗日勝利後,除了死者的親人外,有誰會記得他們的名字呢?

崔得金突然把聲音壓得很低,神秘兮兮地說道:「苗教授,你可能沒有注意到,這個村子裡沒狗。我問過他們,他們說從祖上開始,就從來沒有養過狗。我查過,曹操是屬羊的,孫權是屬狗的,從命理上來說,狗是曹操的剋星。曹操生前就不喜歡狗,也不準部下養狗……」

苗君儒其實已經注意到了,整個村子確實沒有一條狗。看來,崔得金在弄清皇帝谷真相方面,確實下了不少工夫。他淡淡地說道:「你還知道什麼?」

崔得金望著遠處,有些失落地說道:「村裡的人從來不對外人說起祖上的事,我在這裡一年多,費了很大的勁,也沒真正弄清楚他們為什麼生活在這裡。」

苗君儒說道:「村裡有一個叫老半仙的人,你知道吧?」

崔得金的臉上掠過一抹狐疑之色,說道:「一定是丑蛋告訴你的,對不對?老半仙是村裡最有權威的人。」

苗君儒說道:「老半仙的手裡有一本書,你知道是什麼書嗎?」

崔得金說道:「我也聽說老半仙手裡有一本曠世奇書,幾次找他聊,想看看是什麼書,可他就是不答應。他被鬼子殺了之後,我看到他手裡捏的一頁紙,就是從那本書上扯下來的,紙上的內容是六爻八卦。我懷疑那本所謂的曠世奇書,其實是一本算命書,不是被燒,就是被鬼子拿走了,剩下的那頁紙,放在守春的家裡。」

苗君儒問道:「丑蛋沒有上過一天學,卻能寫一手的好字,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崔得金說道:「村裡的男人都識字,可他們識的是過去的字,還都是隸書。同樣的字,宋體就看不懂了。我打聽過,都是老半仙教他們的。」

苗君儒問道:「守根身上分明是刀傷,可守春說他是被狼咬的,他到底去了什麼地方,村裡人說的惡魔,到底是什麼東西?」

崔得金微微笑道:「你問我,我問誰去?」

苗君儒不再說話,默默一笑。

苗君儒跑去向李大虎要消炎藥,並沒有看到崔得金。他為守根縫傷口止血,前後時間長達半小時。在這半小時的時間內,崔得金也沒有出現。等到苗君儒和李大虎等人要去皇帝谷,崔得金才從人群中鑽出來。這麼長的時間內,崔得金去了哪裡,做了什麼,沒有人知道。

這個八路軍幹事的身上,和齊桂枝一樣,有秘密。

爬上一道山樑,山樑上有一間破亭子,亭子不大,長寬約四五米,是用方方正正的石頭壘成的,亭子頂上有的地方已經坍塌,但仍可遮風擋雨。

最先走進亭子的村民發出一聲驚呼,崔得金再也顧不得與苗君儒說話,急忙趕上前去。苗君儒走進亭子時,見地上躺了一具屍體,崔得金蹲在屍體的旁邊,臉色很難看。李大虎和老地耗子站在一旁,那死者的身上,穿著八路軍的軍服。從屍身僵硬的程度判斷,這個人死了至少三天。

死者的右手緊緊握著一支盒子槍,槍里的子彈一顆都沒少。也就是說,死者意識到危險來臨,想要拔槍抵抗時,就已經遭了毒手。

崔得金對苗君儒說道:「他就是肖司令派來的通訊員,我去見你之前,他就已經回去了,怎麼會死在這裡呢?」

死者身上沒有任何傷痕,但是嘴巴張開,臉上是極度恐懼之色,肌肉烏黑腫脹,眼睛大睜著,眼膜充血。

老地耗子慢悠悠地說道:「這毒可厲害,不知道是誰下的。」

苗君儒說道:「他是被嚇死的。」

老地耗子問道:「你怎麼知道他是被嚇死的?」

苗君儒見一個游擊隊員要去合上死者的眼睛,忙叫道:「不要碰。」

那個游擊隊員嚇得臉色鐵青,連忙把手縮回來。

苗君儒接著說道:「屍體脖子以下的皮膚都很正常,但臉上卻像是中了劇毒。所以我說他是嚇死,而不是被毒死。」

崔得金說道:「他是和我分開之後才死的。從村子走到這裡,也就半天的時間,大白天的,不可能有什麼怪物出現,怎麼會嚇死呢?」

苗君儒說道:「能夠把人嚇死的,不一定是什麼怪物。」

苗君儒起身在亭子里轉了一圈,見亭子的東南角落裡有一些茅草,茅草上有被人躺過的痕迹。旁邊的地上還有一個土坑,坑內有灰燼。從灰燼的顏色看,絕對不是近幾日燒出來的。

崔得金站起來說道:「他去肖司令那裡,不應該走這條路呀。從山腳那條路繞過去,直接往東北方向走就行。」

苗君儒說道:「他既然死在這裡,肯定有死在這裡的原因。這條路又是通向哪裡的呢?」

崔得金說道:「是村民上山砍柴的山路,通向皇帝谷那邊的。村民們砍柴回來,躺在草堆上休息一下,天冷的時候,還可以在這裡烤火。站在這座亭子的前面,可以看到山下的幾條路。我以前也經常來這裡,還安插過一個觀察哨。」

苗君儒問道:「那為什麼現在不安插了?」

崔得金看了李大虎等人一眼,說道:「苗教授,這個問題我等一下再告訴你。」他接著對幾個游擊隊員說,「就在亭子邊上找個地方把他埋了,回頭我告訴肖司令。」

苗君儒沒有再理會崔得金,在亭子里轉了一圈之後,獨自走了出去。站在亭口,他這才注意到兩邊的石柱上刻著一副對聯,字體是隸書,筆法蒼勁有力。右邊的上聯是:福兮禍兮福禍來兮;左邊的下聯是:人兮鬼兮人鬼去兮。

這上聯倒還有點意境,只是配上下聯,就顯得不倫不類。看完這副對聯,他突然覺得背脊微微發涼,似乎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他定了一下心神之後,那種恐懼感驀地消失了。

亭子外面的東南西北四個方位上,各有一隻大石龜,石龜舉足仰首,嘴巴微微張開,似乎在對天長嘯。

苗君儒走過大江南北的許多地方,見過不少奇形怪狀的亭子,像這種亭子外面有石龜的,還是第一次見到。

一般的亭子都有名字,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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