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三章 訪原始夸父笑逐日 嘆共工女媧補蒼天

黃天霸率兵大勝而歸。卻說洪波、小枝隨東俠蔡雲秋、西俠雷劍平下了地道,來到蔡家莊。洪波見劍俠交戰,時代玄黃,不便在蔡家莊久留,便告辭東俠、西俠,那蔡雲秋、雷劍平自知強留不住,只得將二人送至村口。

洪波、小枝往東行了百里,被一條大江攔住,有漁翁駕船把他們送到對岸。正值中午,毒陽似火,看見一位老者快走如飛,眼睛直盯半空,但見:

頭戴草冠,身披雪氅。頭戴草冠風落落,身披雪氅彩霞飄。

足踏疾行履,腰系黃金瓢。面如壽老多聰穎,形似天宮道客嬌。

洪波上前揖首道:「借問老者,此是何地?」

那老者一聽,怒道:「你沒看見我正忙著追太陽嗎?這等書獃子,真不知趣,無怪唐代詩人李賀曰:『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請君暫上凌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連山海經里夸父逐日的故事都不知道?」說罷,又匆匆往西而去。

洪波討個無趣,正在發怔;只見東邊路上又久匆奔來一位年少娘子。那娘子折一支香蘭,裊裊娜娜而來,那娘子怎生模樣:

嬌嬌明月,裊裊金蓮。貌若王嬙,比王嬙還美三分;顏如西子,勝西子雙眸明亮。高髻堆青栽碧果,雙睛蘸藍勝秋江。葉裙半露腰肢小,酥胸舒展兩痣長。說甚麼原始男女難辨,真箇是朱唇神態異樣;雪肌白脊蛾眉秀,賽過清照與紅娘。

那娘子一見小枝,躬身施禮道:「女菩薩,可見有一老翁從此地過?」

小枝道:「方才有老者往西而去,那老者是你什麼人?」

娘子道:「那是吾父夸父,他脾氣倔得很;和太陽賽跑,要看看日落的地方,真是瘋癲了!」

洪波笑道:「你父親真有蠻力,只是那日出日落是自然規律,追太陽有什麼有?」

娘子道:「先生說的極是,可是我父親鬼迷心竅,真是沒有辦法。」說著往西追去。

中唐詩人有《行路難》曰:

君不見夸父逐日窺虞淵,跳浪北海超崑崙。

披雷鋏漢出沉漭,臂裂左右遺星辰。

須更力盡道渴死,狐鼠蜂蟻爭噬吞。

北方凈人長為寸,開口抵掌更笑溢。

啾啾飲食滴與粒,生死亦足修天年。

瞧盱大志小成遂,坐便兒女相悲憐。

洪波笑夸父逐日,作詩曰:

夸父!夸父!勸你真言酬。

爾不識青天高,遼海闊,天文地理。

笑費草履,飲盡江流,來減人壽。

年老天真,英雄何有?

枉使兒女悲憐,老伴憂愁,

黃河岸上堆白骨,山海經里枉風流!

二人又往前面走去,逶迤不多路,見一高山,真是好山:

高不高,刺破蒼天;大不大,落入寒泉。龍潭接澗水長流,虎穴依岸花纏綿,長流到海不復回,纏綿飛瀑如金川。高的巔,俊的澗;陡的岸,柔的泉;香的花,美的果;紅的藤;紫的竹;青的松;翠的煙。春秋夏冬不改色,虎嘯狼嚎有真觀。

山腳有一座莊院,小枝道:「我們不如到那裡借宿。」

洪波道:「正是。」二人行至莊院,但見:

野花蕭竹,溪柳遮扉;遠岸流白鴨,田畦種角葵。冉藻露潤疲鷗宿,梧桐風微倦鶯棲。山桃會笑竹蘺短,紅蓮映水綠荷長。村犬吠,曉雞啼;牛羊食飽牧童歸。飲煙望斷無尋處,正是山家入暮時。

只見茅舍里走出一個老嫗,眼淚汪汪的。洪波上前問道:「老婦如何這般悲傷?」

那老嫗道:「我兒共工被那孤竹國王叔齊、猛志國王刑天所騙,與那原始國王軒轅作戰,至今沒有音信,不知是死是活?我只有這麼一位獨生心肝,如何不愁?」

洪波道:「那軒轅現在哪裡?」

老嫗道:「軒轅是位賢君,可我兒卻要與他爭位。那軒轅黃帝德高望重,又有文武保佑;文有高士國王許由,武有射獵國王后弈,那軒轅妹子女媧更是厲害,文能定邦,武能征戰。我兒共工雖有千般氣力,能舉木搖山,豈不也是螳臂擋車,不自量力。」

洪波問:「原始國在何處?」

老嫗回答:「翻過這首陽山便是。」

小枝道:「莫不是伯夷所居的那首陽山?」

老嫗道:「那伯夷老頭至今還在那首陽山靠喝鹿乳生活,起初與其弟叔齊一同居住,不食周粟,不事王祿。可叔齊利慾薰心,去年被刑天引誘,殺了孤竹國君,篡了王位。於是請哥哥伯夷去任孤竹國任丞相,伯夷堅決不肯去。叔齊又送來金銀,伯夷不貪名利,毅然將金銀退回,只願孤身一人守在那首陽山上凄清度日。」

小枝道:「那周武王如今在牧野國執政,我聽說周武王派其弟周公來請伯夷下山任相,不知可有此事?」

老嫗道:「那是歷史,周公攜書請伯夷到牧野國當相國,也被伯夷拒絕。這些事感動了那每天喂伯夷乳汁的白鹿,原來那白鹿是百獸仙境的白鹿仙子。她見伯夷正直可敬,於是便離開仙境,嫁了伯夷,如今二人舉案齊眉,生活雖然凄楚,但還歡娛。」

小枝道:「果有此事?我們到首陽山上一訪。」說罷,二人辭別老嫗往首陽山上尋來。

但見:

松陰森密,山泉凄清;藤蘿陽冉冉,蘭味飄馨馨。流溪漱玉穿修竹,卧石白潔帶落楓。煙霞籠遠岫,日月照雲屏;一片清幽真可愛,隱花逸薇晚來明。不亞落花仙境,且如海上蓬瀛。

正是春盡夏初時節:

清和天氣爽,山徑群田畦。

溪繞茅蘆過,麥逐野味花。

春鶯攜翠啼,家犬候村家。

擔菜只自力,山野一嬌娃。

只見那田徑上的擔菜娘子姍姍往茅蘆而來,洪波小枝觀那娘子:

布衣素裙,玉質冰肌;嬌欺楚女,美賽西施;雲髻高盤似傣女。

進了茅舍,只見伯夷正在院內栽菊,一邊栽,一邊道:

愁愁愁,常自含憂,偕白髮几絲悠;勸人莫愁一杯酒,萬事皆因自惹,笑笑自然不瘦。

閑閑閑,不怕心煩,與其閑不須沾;垂首彈琴聲曼曼,不用寶馬香車,何須柴米油鹽。

佳佳佳,龍女嬌娃,雖可愛實難誇;龍釵鳳履無銀花,天國民間亦有,不須虛度年華。

白鹿仙子道:「夫君,你快來會會這二位遊客。」那伯夷起身,見是二人,忙請入屋坐了。白鹿仙子捧來鹿乳,請二人品嘗,二人也不推讓,一口氣喝了。剛敘了一回話,只聽山後殺聲四起,鼓聲大震。

伯夷道:「想是共工、刑天。叔齊等又與軒轅交戰了!我們一同出去看看。」

洪波、小枝隨伯夷、白鹿仙子出了茅門來到後山,但見黑雲蓋地,紅日無光,狂風大作:

黑煙漾蒼天,狂風林木卷。昏昏日色無光,皎皎星月隱還。首陽山下,岳撼山崩,浩浩殺聲一片。原始國帝,青紅交雜,落落白骨蔽原。千條火焰連天起,萬道煙霞忽隱現。

只見在那一簇龍綉旗下,顯出一位英皇,兩邊赤衣軍圍定,果然是:

龍舞朱袍日月香,開天闢地且堂皇。

風流千載清天下,虎氣長歌動玄黃。

百姓沐恩添喜色,黃帝今朝降戰場。

那旁邊有一老者,有道:

面如焦火柴,身似菩提樹。

隱逸成佳話,帝王今始開。

旁邊也有一娘子,那娘子有《漁家傲》詞:

寶玉石鎖音信杳,千秋遺墨,文墨何時了?追溯江河舟不思,原始羞花昭瑤草。

山石神丹成家寶,著實辛苦,只是芳心好。能征善戰巾幗豪,沙場但聽鶯啼曉。

那三人正是黃帝軒轅,相國許由、女媧。對面烏雲壓頂,黑氣煞人,黑龍幡下也有一個魔君:

無頭無量,兩臂黑紅;乳角自成一目,肚臍真有功能。尖尖花紋如彩畫,團團錦繡若後英。刑天舞干戚,猛志國常雄!

旁邊一位生得:

頭頂狐裘花帽暖,一臉清秀熱氣騰。

身掛輕紗飛紅焰,兩蹄花蒂玉冰冷。

威雄聲吼如雷震,鬼砍刀染戰血紅。

本是孤竹國上客,名利場上斗輸贏!

這兩位正是刑天和叔齊。

那原始國黃帝兵,紅衣紅甲紅帽紅櫻,戰鼓三通,諸軍盡起,王軍排列有百里之遙。這猛志國、孤竹國軍,黑衣黑甲黑帽黑櫻,都插一把馬尾;都是橫眉立目,鬼面黑心,輕弓短箭,金銀長槍,排列也有百里之遙。此時,射獵國王后弈出戰,但見:

槍橫鴉角,刀插蛇皮;白金戰袍佛頭青,桃翠英冠白首翹。腰系絨綠真紫色,足穿鵝黃軟麝皮。雕鞍後對懸錦囊,端著一副神弓寶箭;赤馬前挑付銅鈴,原來是射獵國里雄!

這邊一員大將:

藍靛包中光瀟目,翡翠征袍花一簇。

青甲穿連曾吐環,天戟舞幼龍吞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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