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九章 入朱樓病西施殺母 斗飛浦小衛青喪生

「眼鏡蛇」白金彪見那新娘子哪裡是粉牡丹,原來是白牡丹。白牡丹是白燕丹的二女兒,是白金彪的父親白玉堂的堂妹,自己比白牡丹小一輩,如今做了夫妻,豈不被天下人恥笑,侄子與姑姑成親成什麼體統。

白牡丹早有準備,扯住他說:「金彪,那粉妹子實是無心嫁你,她嫌你粗鄙,我也是出於無奈,如今生米做成熟飯,也就如此了,俗話說『姑侄親,輩輩親,姑侄愛,代代愛』,你我雖然有一輩相隔,可我比你還小一歲,這也算作破舊立新。」

這一席話說得白金彪倒也無話可說,他見白牡丹雖比那粉牡丹減色,但更溫柔,也就無話。

卻說「菜花蛇」蔣生那日到仙人廟遇見一個野和尚正在調笑一個羞花婦人;蔣生認得那婦人,原來正是那日晚上奪去明珠自稱客隱月的女賊。這女賊如今換了一身粉衣翠褲,倒背兩柄鶯刀,腰間系兩個袖箭錦囊,腳踏一雙夜行鞋。蔣生正疑惑,那女子一番話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聽那女賊道:「金長老,這黃天霸靠著這『十貓』、『三傑』方得逞強。」

和尚道:「謝妹子,你倒說說這『十貓』、『三傑』都是何人?」

女賊道:「『十貓』乃是『小王貓』盛英、『小狸貓』吳小西、『小金貓』李昆、『小銀貓』李公然、『小御貓』包天、『小龍貓』龍飛舞、『小飛貓』一支蘭、『小奸貓』鄭士奇、『小夜貓』夜明朗、『小獅貓』東方雄。『十貓』中『小王貓』盛英最厲害。那『金陵三傑』是『白面狻貌』甘亮,『小元霸』鄧虎,我夫君『賽姜維』鄧龍,三傑中甘教師手段最強。」

和尚道:「那天國十鼠如何?」

女賊道:「何為『十鼠』?」

和尚道:「『霹靂鼠』竇爾敦、『偷香鼠』紫金鐘、『翻騰鼠』蓋天際、『白貓鼠』石明亮、『玉貂鼠』寇雷濤、『滾刀鼠』綠飛浦、『淫雨鼠』花下鬼、『飛劍鼠』曹鹿鳴、『金絲鼠』夏一青、『雕花鼠』苟毅人。」

女賊道:「只聽說竇爾敦厲害,不知真假?」

和尚道:「那竇爾敦是厲害,乃是霹靂大仙的弟子,因此有『霹靂鼠』之稱。竇爾敦還有一個娘子,是彭公的女兒,喚作彭艷艷,江湖人稱『賽貂蟬』,更有一番手段,兼有軍師『小諸葛』沈從義,霸住那飛鼠十嶺,好不威風。」

女賊道:「什麼威風?也不過徒有虛名!當日南俠不是也很有威風嗎?結果酒香國遇到穆桂英、樊梨花就見了閻王。『五鼠鬧東京』中強的要算是『錦毛鼠』白玉堂了,那白玉堂又怎麼樣?不是也照樣見了閻王,世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

那和尚道:「謝妹子,今晚就宿這裡罷,那南廟正空著。」

女賊道:「好罷,老娘也疲乏了,且住一宿,明日一早還要趕路哩!那『賽姜維』等著聽信,這清官國離這裡又有這麼遠的路程,需要幾日才能到,免得誤了大人們的事。」

那老和尚帶著兩個小僧引那婦人來到南廟;老和尚耳語一番,也回屋睡去了。小僧端來熱湯給那婦人洗足,那婦人收拾一下,也熄燭上床睡去。

蔣生趴在房上足有一個時辰,不由得手腳發麻,欲走已是不能。於是舒展筋骨,逗留片刻,正欲回樓睡覺;忽然聽見那正房旁邊的耳房「嘩啦」一聲開了,躡手躡腳鑽進一個又肥又大的傢伙。只見他赤胸坦背,穿著一條燈籠肥褲,腰束一條紫綉帶,倒背一口寶刀,赤著雙腳,來到南廟窗前。他用舌尖添開窗紙,側耳往裡聽聽,然後從懷裡摸出一個薰香盒子,拈出一支,往裡吹去。

蔣生一見,又趴到房上,細看那人動靜。只見那人隔了一袋煙功夫悄悄推開門鑽了進去。

一定是個踩花老賊。蔣生忖道。為了看得真切,他悄悄繞到南房上,用左腳勾住那房檐立柱,往裡瞧。借著月光,只見那人來到婦人床前,從那女子身上搜出一顆亮晶晶的東西,正是那顆明珠。那人將明珠含到口中,返身出門,轉眼即逝。

蔣生心中明白,忖道:原來是個小偷,他如何也知道這明珠來歷?這事好不蹺蹊!此地是嫌疑之地,不能久待。想到這裡,他一個翻身下房,見那黑影往山後去了。他沿小徑出了仙人廟,進了園林,回到金粉樓。才到樓階,正見鄧鶯曉過來。蔣生見她來,忙招呼上樓。上了樓,沒來得及燃燭,借著月光見那床上赤條條卧著一個娘子。鶯曉吃醋,一見大怒,一個箭步趕到,沒容那娘子分辯,一劍竟將她的頭顱劈了下來,蔣生急忙阻攔已來不及。

有詩嘆曰:

與女同爭冒名客,

天國如此太浮華。

鄭庄還有掘丘事,

可嘆杜鵑悲生涯。

鄧鶯曉不知所殺何人,急忙點燃蠟燭一看,叫聲:「不好」,原來卻是母親白杜鵑。鶯曉又驚又怕,伏在那白杜鵑身上痛哭。

蔣生一再勸慰,鄧鶯曉哭了一陣也就不哭,蔣生慌忙將方才之事說了,鄧鶯曉本性聰慧,心裡早明白了七八成,此時見母親已被自己誤殺,自知闖下殺身大禍,後悔不已。如逃跑恐為天下人恥笑,若不逃那外祖父豈肯干休。左思右想,苦思到三更鼓響,方才想出一條妙計,於是對蔣生講了,蔣生稱好。

於是二人將白杜鵑屍首包到一個包裹里,將地上血跡揩乾,悄悄出屋下樓朝河邊而去。

柳金俠到村東去埋雪菊屍首,正用刀挖坑。這時小神仙從樹林後面轉來,乘金俠不備,一刀向金俠砍來;柳金俠也是飛賊出身,聽到背後風響,知有兵器襲來,忙將頭輕輕閃過,揚手拔刀,可是方才用刀挖得過深,那刀竟拔不出,急得金俠口中連連叫苦,又伸手去摸腰裡飛鏢,那錦囊又偏偏沒掛上。

小神仙一個「托塔拋桃」,揮刀又劈來。柳金俠一招「穿雲插柳」躲過,順手從地上拾起一個土塊朝小神仙面門擲來。柳金俠自小練得一手石子、飛鏢功夫,投得準確。小神仙雖是行家,何曾料到,一塊土塊正中小神仙面門。小神仙眨眨眼睛,又一刀劈來。柳金俠正在地上拾土塊,只因有孕在身,一彎腰,只覺眼前一黑,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小神仙跨上一步,就勢一刀將她砍死。然後小神仙將雪菊屍首埋了,往夜香樓而去。

「小衛青」白芸生聞訊趕來,見柳金俠慘死,心裡悲痛不已。思來想去,只覺與丁小俠有關,一咬牙奔往飛俠樓。

此時已是下午,「小衛青」到了飛俠樓,正見一個俠客正叩那飛俠樓的門。「小衛青」細看,不認得,但見:

江湖風雨已千秋,一頂南冠最風流。

狂雨常伏柳葉醉,杏花獨卧月光柔。

雙刀有情成飛目,千里無緣盪扁舟。

十鼠之中最精瘦,飛檐走壁快如驟。

這時,飛俠樓門已打開,丁小俠家的丫環秋扇出來,一見那俠客喜道:「快進屋,小姐等你好心急!」

那俠客隨秋扇進去,秋扇將門鎖上。

白芸生心中疑惑,為探個究竟,返身繞到那飛俠樓後面,正見有一棵長年梧桐,枝幹直通到院內。芸生倒背柳葉刀縱身攀上,只見一片紫藤馬蓮,正是那丁小俠家的後花園。

芸生往下一看,只見一個女子正蹲在那裡小解;她猛聽上面梧桐樹葉響,抬頭看見白芸生,「哎呀」尖叫一聲;白芸生跳下來,一把扯住她,用手捂住她的嘴,往旁邊林里拖去。

原來這女子是丁小俠家的丫環春痕,芸生以前到丁小俠家認得她。那春痕曾當過柳金俠家丫環,與金俠尚好。當下芸生將春痕扯到竹林,對她道:「別怕,我是芸生哥,你金俠姐被人害死了,我尋仇家來了。」

春痕聽了,也放下心,說道:「我也聽說金俠姐被害,不知是何人所害?」

白芸生問道:「你家剛才來的那個男俠是何人?」

春痕道:「是小姐新結識的朋友,因此不知那人底細,只知很有本事,神箭打得很好,小姐稱他綠少爺。方才聽得小姐說,他有一件遁身衣,穿上後可以無所不為,別人不能知曉。剛才還穿上往俠客國走了一遭。」

芸生一聽,心裡明白,忖道:一定是丁小俠探得我這裡有遁身氅,夥同那廝和小神仙偷去寶物,殺死金俠,圖財害命!

想到這兒,白芸生按捺不住滿腹仇恨。他對春痕道:「你把腰帶給我,先委屈一會兒。」

春痕此時也明白了五六成,只得應允,解出腰帶遞給芸生。白芸生用腰帶把她雙膊綁了,對她道:「春妹子,我不綁你的腳,你坐在這兒,一會兒等我辦完了事,你再出來呼救。」

春痕點點頭,芸生去了前院。

芸生來到前院,正聽丁小俠在西廂說話。他急忙貼到門帘處。只聽丁小俠笑道:「綠公子,你真有福份,這次真不愧是『偷香鼠』了,有了這遁身氅保駕,還愁那彭艷艷不隨你?」

那俠客笑道:「只是竇老爺每日只管自己操練武藝,把那彭艷艷獨自關在讀書樓里吟詩作畫,只叫幾個宮女陪她垂釣、盪鞦韆。他派一百名親兵守護,不許任何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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