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八章 錯里錯鶯曉錯聯姻 假不假金彪假認親

這庄門上三字,正是「白虎庄」。這「菜花蛇」早聽說過這白虎庄的威名。白虎庄的莊主白燕丹是有名的飛賊,如今歸順了天朝,這白員外正是「錦毛鼠」白玉堂的叔叔。這白員外早隨了天庭保鏢,他屢次勸侄孫白金彪、侄孫女白玫瑰招安歸順朝庭,這幾人死活不肯,白員外也無奈。

白員外如今八十有餘,有一身夜行功夫,飛彈百發百中,江湖人稱「神彈子」,曾為彭公保鏢;後因年老便告老回了白虎庄。原來那玉皇四大走卒,都有保鏢,包拯的保鏢曾為展雄飛展昭,只因南俠野性不改,志在江湖,才不翼而飛,換了花雲。那施士倫欽差的保鏢是黃三太,黃三太死後,換了黃三太的兒子黃天霸。彭公的保鏢現在是「小蛟龍」戰英。濟公的保鏢是「玉麒麟」甘亮。這白員外有三個女兒,大女兒白杜鵑是江湖有名的飛賊,慣打飛蝗石,因奪天綱,被金陵三傑之一「小天霸」鄧虎所擒,嫁了鄧虎,方才那女子正是鄧虎的獨生女兒鄧鶯曉;她慣使兩把鶯刀,也有蓋世之勇。二女兒白牡丹,本性淫蕩,入了裸人國;三女兒白蝴蝶,平生喜歡山林草莽,弄槍舞棒,武藝最佳,而且飛抓有名,與父親頗有不合,十歲便入了神貌山,拜神貌道人為師,學得拳法,本意只在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誓死不為朝廷效力。後來她見月俠嬌如水頗有膽識嫁給月俠。白員外還有一個獨生兒子,名叫小白龍;小白龍性格孤僻,也與父親性格不合,年少時夢得白龍神受白龍法,會騰雲駕霧,呼風喚雨,穿屋越脊。他使一根白龍棒,疾快如飛,武藝也不尋常。白員外的女兒白杜鵑是個孝女,賢良勤奮,幫助父親料理莊院,看管家私,訓練庄丁,讓女兒鄧鶯曉主管護庄。鄧虎因是天朝保鏢,風裡來,雨里去,一年只偶爾探家幾次,這白杜鵑在莊裡如同守活寡,心裡鬱鬱不樂。

白員外聽說孫女鶯曉歸來,還引了一個喚作陳洪波的標緻後生,馬上率領家人到庄口迎接,然後接到蓮花廳,與蔣生酌酒。他又叫婢女扶了大女兒白杜鵑出來與蔣生見禮,這蔣生瀟瀟洒灑,好不自在,心裡盤算混過一天就偷偷回去。

誰知一連幾天,那鄧鶯曉一直殷勤挽留,與他談詩論畫,娓娓不倦。這蔣生倒也乘巧,順藤摸瓜,況且自己也讀了點詩書禮儀,李詩蘇詞,韓文賈賦,於是索性冒充陳洪波,騙得那鄧鶯曉心花怒放。可是日子一長,蔣生心裡有些發毛,馬腳露的也多了。原來這鄧鶯曉見他年青標緻,談吐非凡,有心嫁他,哪裡有半點放他出走的意思。起初她還斯斯文文與他品茶吟詩,後來索性與他親昵起來。蔣生正值年輕風流,自古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況且鄧鶯曉含苞欲放,年少貌美,是江湖上有名的「病西施」;蔣生如何不動心,因而也就如醉如痴。

這一日晚上,蔣生正在鴛鴦樓熄燭睡覺,猛覺得旁邊有人用纖纖玉手推他;蔣生借著月光一瞧,正是鄧鶯曉;於是二人如魚得水,盡享雲情雨意,都覺人生無憾了。

日久天長,蔣生愈覺不安起來;原來他是個精細之人,愈來愈覺得鄧鶯曉之母白杜鵑也有意於他,近日尤其對他親昵;趁鶯曉不在,向他吐露鄧虎虐待她的委屈,時而還讓他看鄧虎對她拳打腳踢的傷痕,對他頗有好感。蔣生此時真是騎虎難下,便決定設法回國。

這一日,他來到江邊,向庄丁打聽,才知這江里庄船全掌握在總管「惡太歲」白虎通那裡,蔣生不識水性,十分著急。他又打聽後山是白虎山,白虎山後面是天國十貓轄地,乃是方家堡、雄獅嶺、鳳凰寨、卧龍山、恐龍掌、鷲峰、金陵驛、狼窩掌、飛熊寨、流星山等。

這日,蔣生多喝了兩杯酒,來到白虎庄後面的孔雀園。只見一個披頭散髮的婦人從屏門奔出。蔣生大驚,仔細一瞧,正是鄧鶯曉的母親白杜鵑。蔣生閃過,那白杜鵑看見他,又羞又愧,急往後山去了。蔣生疑惑,走進屏門,無人蹤影,不禁又疑又驚。他見後門通山上有一條小徑,那半山腰上有一個小廟,便往那廟裡走去。

穿過巷松翠柏,來到廟前,趁著月光,蔣生瞧那廟匾,只見「仙人廟」三字,兩旁有一對聯:

煙曉青山先遇翠

雲逢古廟後得緣

蔣生見廟門緊閉,便將身一縱,上了房檐,將腳勾住往裡一瞧:聽見南廂里有歡笑之聲。他來到南廂,只見床上半躺著一個老和尚,長著一副兇惡相;旁邊躺著一個女子;蔣生一看,險些叫出聲來。

卻說那「翻江鼠」蔣平惦記著白金彪的婚姻,與「鑽山鼠」徐慶策劃好了,向裸人國而來。到得粉牡丹樓已是傍晚。那丫環進去通報,粉牡丹聽說「翻江鼠」來到,出來迎接。她喚侍女擺了酒肴招待蔣平。蔣平幾杯酒落肚,便說道:「我觀粉娘子氣色,抑鬱不展。」

粉牡丹一聽,忖道:「『翻江鼠』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到我府中定有要事,須要提防才是。」於是嘆道:「寂寂寞寞,煩悶呀。」

蔣平道:「常言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瞧你們姐妹幾個只有白牡丹和你尚未出嫁,你也應該找個好婆家。」

粉牡丹悶悶說道:「我找誰呀?」

蔣平道:「我給你卜了一卦,看看如何?」說著順口卜了一卦道:「皎皎玉兮、赤赤金兮、凜凜虎兮、翼翼飛兮。」

粉牡丹道:「如何?」

蔣平道:「這皎便是白,這赤赤便是金,那虎加飛是彪,便是『白金彪』三字。姑娘的靠山便是俠客國的白金彪了,真是門當戶對。那白金彪是『錦毛鼠』白玉堂的獨生子,武藝高強,家有巨資,這不是大喜嗎?」

粉牡丹道:「我是未出嫁的女子,更況容貌武藝雙全,還愁找不上標緻後生?哪裡能給白金彪續弦?」

蔣平道:「續弦有什麼不好?那白金彪夫人花園春因尋麝香,在靜姝國中了賊人的暗鏢,已經死了;你到那邊扶為夫人,白金彪的家財都是你的。」

粉牡丹忖道:我這幾個姐妹,綠牡丹隨了駱賓王,駱賓王是貴族後裔,有名的才子。紅牡丹隨了西俠雷劍平,西俠端莊可敬,乃是江湖大俠。藍牡丹隨了天俠諸葛君,那諸葛君更是年少風流,氣概貫世,不僅是江湖上的美男子,而且江湖人稱『小溫侯』。我雖比不上藍妹子漂亮,但和綠姐、紅姐也是不相上下。那白金彪不僅容貌醜陋,而且是個混人,脾氣暴燥,這蔣平分明弄虛作假,拿卦騙我,那白金彪是他侄輩,他肯定在這中間搗鬼;若不答應,恐怕駁了他的面子,不如拖他幾天,再作打算。於是說道:「這是我的終生大事,我得和幾個姐妹商量一下,過幾天回話,你看如何?」

蔣平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粉妹子仔細掂量才是。」說罷,告辭歸去。

粉牡丹送走「翻江鼠」,心裡悶悶不樂,於是便躺在床上凝思。只見有一個黑影進來,粉牡丹定睛一看,正是白牡丹,於是道:「這麼晚了,你到這裡有何事?」

白牡丹笑道:「還瞞著我呢,都快抱兒子了,恭喜!恭喜!白夫人。」

粉牡丹聽了知道方才與蔣平的對話被她聽去。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她用拳頭捶她道:「你這個冒失鬼!不去睡覺,倒來瞧我的好戲!」

白牡丹道:「我來時正見蔣爺給你號脈,我閃到屏風後面,原來是這麼回事。」

粉牡丹嘆道:「婚姻大事,豈能一廂情願?我看不上白金彪,推辭又恐駁了蔣爺面子,這事如何是好?」

白牡丹笑道:「我有一計,不知可行?」

粉牡丹道:「甚麽妙計?能告訴我嗎?」

白牡丹附在粉牡丹耳邊,如此這般說了一遍。粉牡丹聽了,險些將眼淚笑出來。

第二日,粉牡丹遣人往俠客國英豪樓送信給蔣平和「眼鏡蛇」白金彪,約好於晚上成婚。蔣爺聞說好不歡喜,急忙召集庄丁、婢女到白府幫忙。那英豪傑有的是空間,蔣平挑朱桂樓作為洞房,吩咐家人買酒沽肉。「眼鏡蛇」白金彪一聽,喜得坐立不安,吩咐妹子白玫瑰忙裡忙外,張燈結綵,把朱桂樓布置得跟水晶宮一般,早把那「病大蟲」花園春拋到九霄雲之外了。

沒到傍晚,白金彪就催蔣爺和喜娘、丫環、家丁、樂工抬著轎子往裸人國而來,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熱鬧。

到得粉牡丹樓,只見也煥然一新。新娘子由藍牡丹、紅牡丹兩位玉人挽著徐徐進轎。樂工忙吹喇叭,那粉牡丹的丫環嬌兒和玲兒緊隨轎後,裸人國百姓更是擁擠不堪,嘻嘻笑笑,圍得水泄不通。國王王熙鳳派遣賈桂作為特使送行。

蔣爺見轎子被人群圍住,竟拔出寶劍來開行。路過俠女國時十分冷清,展俠姑如今託病在家,丁小俠又到仙人國去了,國中只托楊青俠和夏瓊俠二人掌菅。楊青俠、夏瓊俠見新娘子轎過,喚了幾十個婢女到國門溥衍一下。

俠客國如今被擠得水泄不通,四俠樓高挑紅燈,酒香樓彩帶飛舞,鞭炮連天。俠客國人、過路商賈、俠士遊子爭先恐後,擁擠不堪。那跑小買賣的收了攤,算卦的摘了眼鏡,喝酒的推了酒碗,都來看新娘子。

「鑽山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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