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四章 寶帶橋落水遇秦娘 晴雪灣賞春逢賈桂

卻說洪波一行按照老者指點翻山越嶺直行了兩日,來到一個莠麗仙境,此時已是月明,只見前面有一石碣,上書六個耀目金字:

裸人國縹渺泉

只見前面有一汪泉,潺潺從翠嵐之上而瀉,水甚清涼,洪波道:「這泉水悅目,莫非就是那晴雪灣的泉水,何不痛飲?」

於是俯身飲了幾口,那金吒、木吒也飲了幾口。三人飲罷頓覺清心爽目,見有一橋可通對面,於是上橋。這橋喚作寶帶橋,精雕細琢,甚是神奇。對面珠閣綽影,半山竟有無數燈影,明月溶溶,只見梨花,雪桂,山桃,芙蓉遍山皆是。

行至橋中,只見山徑走來一個少女,正是妙齡,真乃天姿國色,但見:

月貌花容,鑲著兩顆水銀;洋桃透明,露出一口櫻桃。羞澀時,宛如貴妃醉酒;吃驚時,勝那西施妖嬈。傾國美色人間罕,花玉姝人更窈窕。

洪波正望那妙齡少女往這裡走來,沒提防一滑,跌入水中。這金吒、木吒是和尚出身,不識水性,只是大叫:「有人落水,快救人阿!」

那少女聽見,趕緊縱身躍入水中,輕舒玉臂將洪波捲起,攜到岸上。

洪波只喝了兩口水,一忽兒便能自己站起來。他朝那少女拜道:「謝娘子恩情,你叫什麼名字?」

那娘子羞答答道:「救人是吾家之根本,我姓秦,名若若,我娘是舊日梁山泊好漢秦明的夫人,喚作花如玉。」

洪波一聽喜道:「娘子,我與你在小梁山的堂兄花逢春有些交情。」

那娘子一聽,喜道:「既是這樣,快到我們家去,我娘也在那裡。」

洪波等隨秦若若向山腰走去,只見竹林中隱著一座樓院。若若將三人帶進西廂一間靜室,一位苗條婢女正與一位少婦下棋,那少婦聚精會神,只見道:

玉額上,抹兩道春山,秀色可餐;年逾三旬,還遺著奇香妙容,不減風韻;隱居秀水,喜那田園風光,正氣凜然。原是小李廣妹子,更有那英雄蓋世無雙的忠肝義膽;本是霹靂火嬌妻,也有這烈女獨抱牌坊的金枝玉蓮!

秦若若道:「娘,我帶來一位堂兄的好友。」那花如玉聽說,端詳洪波,搖搖頭。洪波見花如玉不認識自己,便將自己來歷並小梁山遇花逢春敘了一遍。

秦夫人一聽,不禁嘆道:「想我哥哥『小李廣』花榮跟隨宋江上梁山入伙,南征北戰,立下汗馬功勞。可後來宋江那廝受了招安,奸臣當道竟將梁山剿滅,我丈夫秦明竟死在南征方臘的沙場,我哥哥花榮與宋江一月飲毒酒而亡,拋下我與嫂嫂。後來逼得我帶著若若逃到天國。瞬間,若若也長大成人,人世凄涼,天地玄黃啊!原來這梁山後代在這天國聚義,真是喜不勝喜!聽你說,那黑旋風李逵大哥當了寨主,那可好,這黑旋風造反可真有個蠻勁兒」洪波道:「如今梁山會同各國義軍和正義之師,聲勢浩大,要打上天朝去哩!」

若若喜道:「那敢情好,到那時我也要跟隨李大哥,去擒那玉皇老賊!」

秦娘子道:「既是這樣,我過幾日便收拾行裝到小梁山去尋花嫂子。」

洪波道:「可嫂子和小女這般模樣如何去那小梁山?恐不被人恥笑?」

秦娘子笑道:「這裡民風比那淫蕩國更為糜爛,不比有的國家民風樸素;不過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裡全是如此風俗,不比別國,又儘是女流之輩,也就如此。上古時,沒有裙裳,不是也就如此。」

說罷,幾個人大笑起來。秦娘子喚婢女惜玉給洪波等端上酒菜,幾人吃罷,若若要明日一早帶眾人遊覽晴雪灣賞春,因此又敘一回便都去睡。

洪波、金吒、木吒睡在東廂,那秦夫人、秦若若和婢女惜玉睡在西廂,正值夜半,只見外面起了一陣清風,梨花被風吹落,接著又下了一陣春雨,將山桃濕透。唐人有詩道:

春眠不覺曉,

處處聞啼鳥。

夜來風雨聲,

花落知多少?

洪波因惦記小枝下落睡不著,他翻來複去,猛覺得腹中疼痛,彷彿有甚麼東西蠕動,於是失聲叫道:「哎呀,疼死我了!」

金吒、木吒驚醒,急忙過來探視。只見洪波疼痛難忍,在床上蹬足撫腹,叫苦不迭。

木吒急得眼中噙淚,無計可施。金吒粗中有細,急忙穿衣推了東門,來到西廂窗下,叫醒秦家母女並丫環惜玉。那三人慌裡慌張趕進洪波房內。

花如玉叫惜玉秉燈,瞧那洪波模樣,心裡已知七、八分,於是問道:「你們昨日路過縹緲泉時,喝沒喝那泉水?」

木吒道:「娘子,喝過!喝過!那泉水甚是甜美,洪波先生喝得最多,落水時還喝了幾大口!」

秦娘子笑道:「那是有喜了,若若,快燒一盆熱湯來!」那秦若若心中好笑去了。

秦娘子道:「這縹緲泉名叫子母泉,這水屬陰性,你們男人若飲,必然有孕,而且快產。先生飲了這水如何不產?」

木吒一聽,摸摸肚皮道:「這如何是好?難道我木吒也懷孕不成?」

秦娘子笑道:「你二人是和尚,乃是出家之人,沒有關係,只不過這一來倒闖了大禍,只是這下游直通子虛泉,聖水泉,櫻桃泉,那三泉之畔的女子便要遭殃了!」

金吒道:「奈何?」

秦娘子道:「這子母泉是陰性泉,男人喝了有孕,女人喝了無妨,只是男在裡面游水攪渾,若是女人再喝也要懷孕,這子虛,聖水,櫻桃三泉之畔三千玉人若飲了定要懷孕,那禍豈不是大了?」

木吒道:「那如何是好?」

秦娘子道:「如今要家喻戶曉,已經晚矣,索性嚴守嘴舌,明日一早溜之手也!你們出裸人國奔那前程,我們母女伴同惜玉往小梁山去,豈不為好?」

正說間,秦若若已將熱湯燒來,端到炕上。秦娘子對若若道:「你是閨女人家,不要觀看,暫避一避。」若若含笑自去。

一忽兒,秦夫人給洪波剖腹接生出一男嬰,木吒一見叫道:「真怪,長得頗像先生和駱姑娘。」

洪波聽了又羞又喜,當下將嬰兒取名為「陳夢」。那金吒道:「好是好,只是路上攜帶不便。」

秦夫人道:「不如由我母女帶到小梁山撫養,孩子長大後再去尋你。」

幾人齊聲說好,當下秦夫人便要啟程,與若若挑了細軟衣物,那惜玉抱著嬰兒,往西而去;洪波、金吒、木吒與她們灑淚而別。

幾人送走秦家母女,便下了縹緲峰往五丹峰晴雪灣而來,此時正值仲春,那采桃采蘭采杏女子翩翩而過,洪波上前問小枝下落,她們只是笑而不答。

來到牡丹峰下,只見泛出一汪瀑泉,清澈如洗,宛若白練,有詩為證:

九天織白練,

仙姬遺玉泉。

搖撼千尺浪,

潔白似藍田。

只見灘上龜背竹、馬蹄蓮、珊瑚、貝殼等競相眨眼,一些姝人正在嬉鬧,有賦為證:

異邦天香,風流渺茫;赤綠白褐,藍青棕黃。正值妙齡,抹一層陽春白雪,恐惹笑口;當然佳韻,呈幾種姿意神態,四處張望。雪肌玉女,敷粉如月下美人,泛兩道春山,秋波蕩漾;黃膚嬌娘,腰肢宛山谷細蛇,扭一身蠻肉,神態猖狂。赤身仙子,雙足比金蓮相等,凝兩汪秋水,彩蝶飛午。青體韶娃,雪齒賽剝皮楊柳,總一付嫣然笑臉,惹人心慌。真是:天上花媛觀不盡,國色佳人有異邦。

那游水的女子見木吒生得可笑,一聲叱喝:「還不將那野和尚拖到水裡戲耍?」說著,一擁而上。那木吒左右掙扎,哪裡容得那麼許多人拉扯,竟栽入泉內。

正嘻鬧間,只聽那面人有叫道:「賈公子來了!你們還在笑鬧?」

眾姬一聽,急忙停手。洪波、金吒、木吒三人起身一瞧,只見那邊走來一人,白面敷粉,清秀俊逸,後面隨著十幾位羞花宮女。這公子比秦鍾、許仙更俊,比宋玉、潘安更強;確是一位美男子,但見得:

雙目吊鐘,身段風流;粉唇青眉,滿腹春秋。高一寸則高,短一籌則愁。女兒國中人,常宿煙雲柳,自小書香迎面骨,紅樓樓外有紅樓!

洪波一見,大吃一驚,失聲叫道:「寶玉弟,你如何到這裡來了?」

那少年公子一聽,唬了一跳。

那年少公子驚道:「先生,你如何認得我父親?」,原來這位公子是紅樓國賈寶玉與薛寶釵生的兒子賈桂,托王熙鳳在裸人國撫養,今年已十五歲,生得比那寶玉更風流瀟洒。他因在裸人國中長大,會針織女工,詩書琴畫,舞劍射獵,真如少婦一般,又是女音嬌語,玉身雪肌,若不細觀,宛如名姬;那頭髮上也盤了一個雪釵雲鬢。這裸人國就有這麼一位少年男子,乃是國王的掌上明珠。

洪波細瞧,只見這少年比那寶玉更俊俏,知已認錯,略淡數語,洪波將自己身歷說了一回。

賈桂見洪波與父親有結義之交,也是歡喜,忙扯洪波去見國王王熙鳳。

洪波急道:「我等這般模樣,如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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