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曹家莊雪芹拾舊夢 山西村放翁入新村

卻說那劉禹錫欲打秦少游,早被李白、李賀、李商隱、宋玉、阮籍、嵇康一班人攔住。太白道:「對酒當歌,何為一時議論而沖了詩香會,大家息怒方好。」

那眾詩客見狀,也沒了詩趣,便紛紛告辭回府。李白見天色已晚,也不強留,只是留下洪波、小枝住宿,那金陵子、李商隱更是摯言相留,洪波、小枝只得應諾。阮籍和嵇康、向秀、王戎、阮咸等竹林七賢回竹林庄去了。

這金陵子引洪波、小枝進了唐詩國,穿廊鑽山,來到一樓,喚作「暮思樓」;兩旁也有對聯:

醞思千篇少,酒醉一首多

那詩婢將樓內收拾齊整,二人入睡,一宿無話。第二日醒來已是中午,那金陵子喚過詩婢端來午飯,二人吃完,要見太白;詩婢告訴他們,李白一早便偕李賀、李商隱去隱士國了,因見他倆熟睡,沒有驚動他們。

洪波、小枝想逛游詩客國,於是辭別金陵子往街市而來。原來出了這唐詩園後門便是街市。只見街東挑著一張酒幌,幾個瀟洒詩客出入。洪波、小枝來到酒店前,見一位酒女風度翩翩,素衣齊整,正手持掃帚打掃門面,那酒女見是他倆,笑道:「這不是昨日詩會上見到的倆位遊客嗎,快請進來。」又朝里喚道:「相如先生,那天國遊客來了。」

小枝問道:「酒家,你如何認得我們?」

那酒女道:「我叫卓文君,是西漢人,現與司馬相如避於這上林街開一酒店謀生。」

正說間,只見司馬相如早迎出來,一見二人笑道:「若不嫌鄙舍寒酸,便進來。」

洪波、小枝進了裡間,揀雅座坐下,那卓文君道:「二人吃點什麼?」

洪波道:「方才太白夫人金娘子已請我們用過飯,現在並不餓,娘子與先生的盛意,我們領了。」

那卓文君於是端來香茶,請二人用茶,相如先生在一旁陪坐。

洪波道:「文君的父親卓王孫是川蜀望族,如何現在你們卻這麼潦倒,到這上林街賣酒為生。」

相如道:「你不知,我與文君相愛,那卓王孫實是迂就舊俗不允,文君與我約好避到這裡賣酒謀生,生活艱難,無可奈何。」

小枝笑道:「你們夫婦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自由戀愛的典型。」

卓文君道:「甚麼典型不典型,我們情投意合,志同道合,不入宦悔,只是勞動為樂;我雖然力薄,不過當個酒女,為相如先生忙上忙下倒還可以。」

洪波感嘆道:「文君思想之高尚,我欽佩不已!你出身書香望族卻自甘貧困,忠貞為上,乃是女中豪傑!」

司馬相如笑道:「我與文君父親卓王孫關係尚好,那年到蜀川拜訪他,正遇文君喪夫,文君倒願跟我受苦,如今在這詩客國上林街開了這麼一個酒店,日子倒也過得清閑自在。」

敘了一回話,洪波見又有幾個詩客到此沽酒,卓文君還得忙合,於是與小枝告別司馬相如夫婦而去。

往前走了十里,又來到一街市,喚作清明市,只見家家都在晾衣曬被。洪波揪住一個詩童問道:「小孩子,怎麼這街市人家都在忙著晾衣曬被?」

那詩童眨眨眼睛笑道:「這清明市日日陰天,今日趕上晴天實是不易,所以家家都在曬晾。」說完一溜煙而去。

洪波、小枝正走間,忽見街心有一漢子,上身裸露,鼓著嘴巴,挺著大肚皮,閉目懶洋洋卧在那裡。幾個詩童嘻嘻笑著圍著他轉。

洪波。小枝感到驚疑,於是上前,洪波施禮道:「先生,您這是為何?」

那漢子睜目正要發怒,見是洪波轉而笑道:「你們便是那天國詩客罷,如今太陽高照,家家都在曬被晾衣,我那家裡什麼也沒有,只是日日陰里,我恐怕肚裡裝的書都腐爛受潮,吾曬腹中書哩!我郝隆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肚裡書爛掉。」洪波、小枝聞聽西晉狂士郝隆,今見他如此潦倒貧困,忙從懷裡掏出幾錠白銀遞與他道:「這是點微禮,先生收下罷。」

那郝隆笑道:「先生好意盡收,只是我不是那貪財圖利之人,這銀子斷斷收不得。」

洪波再三給他,那郝隆死活不收,洪波只得收入懷中,長嘆一聲,拉小枝便走,那郝隆仍復原樣,閉目養神,只曬腹中書。

洪波小枝穿出清明市,又來到一個街市,喚作『文采街』正走間,忽見一書攤旁,有一書生正趴在書攤旁抄書,那賣書先生道:「你每日都到這文采街抄書,弄到我們書攤也亂七八糟,古今中外,書目報多,你抄哪裡能抄得完?」

那書生依舊抄,那賣書先生只是嘆氣。

卻說洪波見這書生如此刻苦,便從懷裡摸出一錠大銀,說道:「賣書先生,我把這書買了。」

那抄書的一聽便怒道:「我??我??這裡??正??正??正抄著,你卻要??要??買,故意跟我??過??不去!」

洪波笑道:「我買這書是送給你,我見你抄書如此刻苦,因感動才買這書送與你。」

那書生知是誤會,急忙欠身道:「先生這番好意我收下,以??以後,更??更用功!」

洪波道:「問君姓名?」

書生道:「西晉左思。」

小枝道:「左思真是奇才。」

左思道:「如有時間可到左家莊去游,我妹子左芳也在。」

洪波道:「謝君好意,改日再拜。」說罷告辭左思,與小枝往街里走來。

這時正值下午,這文采街詩客來來往往,川流不息,詩客頓時增多,熙熙攘攘。

小枝扯洪波道:「你瞧,那邊賣文的莫不是雪芹先生?」洪波順小枝所指一瞧,果然是曹雪芹,但見:

十年辛苦不尋常,

舊夢拾遺不荒唐。

傲骨江東已破曉,

新書攤畔新文章。

那洪波自上前道:「雪芹先生,原來卻在這裡賣文。」

雪芹道:「我這裡雖然賣文賣字,也少不了啃骨頭,這詩客國重詩不在文,我那紅樓夢前世在人間只寫了八十回,那高蘭墅先生卻胡謅了後四十回,儘是神鬼,其實當時我也寫了後四十回,只是詩友敦誠把它埋在我那墳里;後來有人扒墳,卻扒了我兒子的墳,哪裡能找到殘稿。到天國後,我又憑記憶讀了這後四十回,那江樓國人自有分曉,可是拿到這文采街來讀卻無人買,真是寒酸,從清晨一直到這下午了,競無人理睬;他們只重詩不喜閱讀小說,如今我也不讀了,你們二位若不嫌我曹家莊貧寒,到我那裡走一遭如何?」

洪波、小枝久仰曹雪芹大名,於是忙幫雪芹收拾字畫裝進書囊馱在毛驢上。雪芹前面引路,三人向曹家莊而來。

這曹家莊出了文采街拐山間小路,再往南走三十里便到。只見山清水秀,澗泉幽草,一座小山坐落在楓林里,炊煙裊裊,夕霞冉冉。雪芹引二人進庄,來到一座茅屋。那書童將紫門打開,只見院里栽種幾顆彎柳,院西有一片田園,院里養著雞鴨豬兔,甚是幽靜。

雪芹將洪波、小枝引到裡間,但見紅漆桌上高卧竹筒書畫,硯台淋漓,文筆縱橫,雖是田園農舍,卻有書香餘墨。雪芹喚書童端來茶水,三人攀談。

洪波問道:「曹先生祖上可是金陵望族?」

雪芹道:「一個織布商,卻是康熙親信,我自小在女兒國里長大,十一歲時因雍正上台,父親不得意,兩次抄家,家門敗落,故才貧寒至此。」

小枝道:「紅樓夢中那賈蘭、賈桂如今在哪裡?」

雪芹笑道:「賈蘭聽說在腐儒國,賈桂據說在淫蕩國,賈寶玉尚在紅樓國,那些才女也在。」

洪波道:「這紅樓夢可是你的自傳?」

雪芹道:「甚麼自傳,我這書用二十年功夫寫成,卻沒寫完,那官場圖和在天國都有流傳,那金陵十二釵和誓幻仙子尚在天國。」

正說間,窗外陸放翁從山道而下微吟道:「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雪芹叫道:「放翁,快到這裡來坐。」

陸遊看見紅駱,喜道:「那唐婉正叫我去邀二位,想不到卻在這裡。」

洪波道:「放翁,你住在哪裡?」

放翁道:「就在附近山西村,蘇家莊以北,我那夫人唐婉叫我邀你們,我剛才到捉月樓,那金陵子告訴我說,你們中午便出去;到了文采街,遇到宋玉,方知你們隨雪芹到曹家莊來了,正好到我家用晚飯去罷。」

雪芹道:「也好,我這兒晚上有揭不開鍋了,你們若去便去罷。」

洪波、小枝不好連累雪芹便告辭他隨陸遊而來。拐過兩個山坡來到一個山村,那村喚作山西村,唐婉早在村頭引兩個詩婢等候,見放翁引二人前來,喜道:「叫我好等,快到屋去罷,飯菜都準備好了。」

幾人進了屋內,只見桌上嫩藕鮮魚,粉饅熱氣騰騰,唐婉讓大家依次入座。放翁道:「今日也晚,不妨就在我家住罷,那西廂有間草房卻也安寧,一會兒我喚詩婢去捉月樓告知金陵子。」

唐婉道:「別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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