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編 新興西方的世界,1500-1763年 第七章 西歐的擴張:荷蘭、法國、英國階段,1600-1763年

我希望看到亞當的遺囑,他在遺囑中將地球劃分給了西班牙和葡萄牙。

國王弗蘭西斯一世

1600 至1763年期間,西北歐強國荷蘭、法國和英國趕上並超過了西、葡兩國。這一發展對於整個世界具有首要意義。它使西北歐成為世界上最有影響、最生氣勃勃的地區。西北歐國家在政治、軍事、經濟以及一定程度的文化上控制了世界,直到1914年為止。它們的實踐和制度成為各地諸民族的典範。

西北歐的世界霸權實際上直到1763 年以後才實現。但是,1600至1763年是為這一霸權奠定基礎的階段。正是在這些年裡,英國人獲得了他們在印度的第一個立足點,荷蘭人把葡萄牙人趕出東印度群島,西北歐各強國在非洲海岸設立貿易站,英國人和法國人成為格蘭德河上游一側北美洲的主人,還控制了格蘭德河以南伊比利亞殖民地的大部分貿易。

本章將分析西北歐居首位的根源以及荷蘭、法國和英國爭奪領導權的鬥爭——這一鬥爭以1763年英國發展為世界占統治地位的殖民強國而告終。

一、西北歐居首位的根源

西北歐在歐洲大陸的貿易和海外事業中,並非從完全的默默無聞躍居領導地位。如前章所述,基礎是在中世紀後期隨歐洲經濟中心從地中海盆地向北轉移、主要商船航線也從地中海移到大西洋而打下的。除經濟優勢外,西北歐還擁有對經濟利益格外敏感的社會結構和文化氣氛。荷蘭、英國甚至法國的貴族決不是輕蔑地看待經商事業,他們總是樂於參加任何有可能獲利的商業冒險。此外,由於商人和金融家就象紳士參與商業那樣加入貴族行列,北方具有大得多的階級流動性。1726 年,丹尼爾·笛福評論說:「英國的貿易造就著紳士,而且已使紳士布滿這一國家,因為商人的孩子,或至少是他們的孫子,開始與出身最高貴和出身於最古老家族的人一樣,成為地道的紳士、政治家、議員、樞密院官員、法官、主教和貴族。」這番評述所反映的社會觀念與極大地促成伊比利亞衰微的缺乏辨別力的伊達戈精神恰好相反。

最後,西北歐從物價- 工資-地租的差異中得到了幫助。16、17世紀時,英國的物價上漲256% ,而工資僅上漲145% 。西北歐的地租也嚴重地落後於物價,1549年,英國一個鄉紳抱怨說,地主們正窮困起來,因為「這王國大部分田地仍維持過去的地租」。這就是說,社會的三個主要成分——勞動者、地主和企業主——中,企業主是在通貨膨脹的這些世紀里獲得極高利潤者。這些利潤再被投資於開礦冒險事業、工業企業和商業經營,結果,西北歐的經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速發展。英國著名經濟學家約翰·梅納德·凱因斯曾將155O至165O年這一時期描述如下:「近代世界編年史上,從未存在過對商人、投機者和暴發戶來說如此持久、如此可貴的一個良機。在這些黃金般的歲月里,近代資本主義誕生了」。近代資本主義誕生於西北歐說明了為什麼西北歐國家會領先於西班牙和葡萄牙並在世界事務中取得支配地位——這一地位官們一直保持到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時。

二、西北歐早期的擴張

西北歐國家自然妒忌西班牙和葡萄牙的這些生利的帝國。然而,它們長久地忍住不去侵犯這些帝國的活動範圍,這不是出於對教皇訓令的尊重,而是因為害怕伊比利亞的勢力。因此,英國人和法國人轉向超出伊比利亞活動範圍的北大西洋。1496 年,也就是哥倫布第二次西航返回的那一年,英國亨利七世派遣約翰·卡伯特朝北大西洋方向航行,卡伯特發現了一種最終證明甚至比西班牙人的銀礦更有價值的資源:他發現了魚。紐芬蘭島周圍的海洋里盛產魚——魚,大概是15、16世紀歐洲貿易中最重要的商品,是人們冬季里的主要依靠及全年齋戒日中規定的食物。

然而,首先開發紐芬蘭淺灘的卻是葡萄牙人,大批鱈魚很快就源源流入葡萄牙。法國人和英國人不久追隨葡萄牙人之後,到16 世紀頭10年,布列塔尼、諾曼底、康沃爾、德文和薩默塞特的漁民們經常前往紐芬蘭淺灘。隨著漁船的增加,貿易的性質起了變化,由直接出售「鮮」魚改為每隔較長時間後在市場上銷售數量大得多的「干」魚。夏季幾個月里,漁民們為了晒乾、修補漁網,為了煙熏、腌制捕獲物,在陸上搭起臨時掩蔽所。捕魚作業達到很大的規模,因而至少在兩個方面給歐洲以重大影響。當時,歐洲每年部分時間裡有許多人過著近於忍飢挨餓的生活;鱈魚的經常、巨量的供應,對這樣一個大陸來說,相當於一大筆意外收入。此外,紐芬蘭漁場培育了接連好幾代訓練有素、能勝任遠洋航行的海員。後來探察北極區、尋找一條東北或西北航道的船隻,開始拓居北美洲的遠征隊,與西、葡兩國的艦隊作戰的英國和荷蘭的艦隊——所有這些基本上都配置了由紐芬蘭淺灘漁場這所嚴格的學校培養出來的海員。

西北歐沿海各國並不滿足於捕獲鱈魚。他們仍渴望香料,但是,他們還不準備向葡萄牙對繞好望角航道的控制進行挑戰。因此,他們為了尋找一條可通達東方的東北或西北航道,開始了長長一系列無效的探險。他們推想道,既然事實已出人意料地證明熱帶是可通過的,北極也應如此。1553 年,一支由三艘帆船組成的遠征隊懷著取道東北航道駛抵中國的明確目的離開英國。領隊休·威洛比爵士帶了愛德華六世的一封用拉丁語、希臘語和其他幾種語言寫成的公開信,信中聲明道:「發現和貿易為遠征隊的唯一目的」。這封信是寫給「居住在靠近強大的中國帝國的世界東北地區的國王、君主及其他統治者」。

這三艘船在刮大風期間分散了,其中兩艘船在威洛比的率領下抵達巴倫支海。船被凍牢在那裡過冬,全體船員無一倖存,可能死於壞血病。第二年夏天,俄國漁民發現了船、屍體和威洛比的日記簿。日記簿上的最後一段記錄作為歐洲擴張所帶來的犧牲和悲劇的紀念品是值得注意的:

因而,留在這一避難所「巴倫支海」,過上一星期,就如度過一年,而且,天氣非常惡劣,嚴寒、大雪和冰雹,使天氣彷彿冬季似的(當時正值9 月),我們認為最好是在那裡過冬。為此,我們派出三人朝西南南方向走,看看能否找到有人煙處,他們走了三天的旅程,可什麼也沒發現;之後,我們又派另外三人向西行了四天的路程,他們也一無所獲地回來了。接著,我們再派三人往東南方向走三天,他們回來了,同樣沒有找到別的人們或任何有人聚居的地方。

在此期間,剩下的一艘船在理查德·錢塞勒的率領下駛抵白海的德維納河河口。威洛比枉費辛苦地尋找的「聚居地」在這裡發現了。經過與當地人長久的討價還價,錢塞勒和他的一些船員於冬季坐上馬拉的雪橇,開始了從白海到莫斯科的驚人旅行。這是一次有歷史意義的旅行。錢塞勒知道了俄國沙皇伊凡四世(雷帝)的勢力和財富。後者也很高興首次和一個西歐國家建立直接聯繫。1555年,英國商人為利用這新的貿易機會,創辦了莫斯科公司。

其他探尋東北航道的試圖總是面對一道冰牆而告終。因此,人們的興趣轉移到發現一條西北航道的可能性上。對西北航道的尋找是從英國人馬丁·弗羅比歇在1576 至1578年間的三次航海開始的。弗羅比歐努力組織這幾次航海,因為他認為發現西北航線是「世界上唯一尚未完成之事,一個出色的有才智的人若能做成這件事,就會聞名於世,交上好運」。他第三次航海返回時,用船滿載了他以為是含金礦石的黑石頭。當這些石頭被發現毫無價值而拋棄在達特福德港時,他對名聲和財富的希望亦隨之煙消雲散。

繼弗羅比歇之後還有長長一連串探險家,其中包括約翰·戴維斯(1585 至1587年間探險)、亨利·哈得孫(1607至1611年間探險)、羅伯特·拜洛特和威廉·巴芬(1615至1616年間探險)。他們都是英國人,因為在早期探險項目中,尋覓西北航道基本上是英國人自己的事業。他們誰都沒有成功地航抵太平洋。過了三個世紀後,才有挪威探險家羅爾德·阿蒙森越過包覆於北美洲大陸北端的、充滿冰塊的海域。不過,早期探險家的工作確取得了實際成果。他們發現了相互連接、為進入美洲大陸最盛產毛皮的地區提供一道後門的哈得孫海峽和哈得孫灣。這一知識後來使英國人能在一個如果他們不了解這情況、本會讓法國人獨佔的地區進行競爭。

北歐人尋找前往東方的新航路的失敗,驅使他們侵犯伊比利亞人的勢力範圍。由於葡萄牙的東方屬地仍受到非常強大的保護,北方人首先攻擊西班牙最薄弱的美洲殖民地。法國人自從開始他們同哈普斯堡王室的斷斷續續的戰爭(自1516年查理五世即位迄1559年卡托-康布雷齊和約簽訂)以後,一直以拉羅歇爾為基地,從事對南美洲北岸的海盜活動和私掠巡航。法國襲擊者所造成的損害是相當大的。1556年,弗朗索斯·勒克萊爾船長——西班牙人管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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