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

匪徒頭目把這個年輕尼姑帶進王宮。

秋家姐妹仔細打量著這個風塵僕僕的尼姑,她的頭頂禿禿的,泛著青光。

「你從哪裡來?」鞦韆鴻問。

「我是中原五台山的尼姑,要去西天取經。」她不緊不慢地回答。

尹福坐在一邊,心裡非常難受。這個於小玉蘭為了救女兒國的百姓,竟然剪去了一頭美麗的秀髮。

於小玉蘭瞟了尹福一眼,那目光似乎在說,哼,我又不找男人,要這頭秀髮又有何用?自古以來,女人飾美多是為了取悅於男人。

於小玉蘭又說:「國王可知道中原流傳的唐僧取經的故事?我就是新的唐僧,叫清僧,也去西天取經。我可沒有孫悟空、豬八戒、沙僧保駕,我是天馬行空,獨往獨來!」

鞦韆鵠問:「你到哪個西天取經?」

「當然是印度國嘍,我途中每經過一個國家,國王都要為我修廟,你們女兒國也是如此。」

鞦韆鵠問:「我國要是不修廟呢?」

「那可了不得,天打五雷轟,睡覺做噩夢,如來派天狗咬你,觀音派紅孩抓你……」於小玉蘭眉心皺起一個疙瘩,繪聲繪色地說。

鞦韆鴻說:「魔高一尺,佛高一丈,天下佛徒甚多,我們還是順應潮流吧。」

鞦韆鵠還有些疑惑,問道:「你說你是尼姑,要到西天取經,但是何以證明呢?」

「我有五台山住持慈悲大師的文書。」尹福不禁暗暗發笑,一抬頭,於小玉蘭瞪了他一眼。

尹福頻頻點頭:「好書法,文筆飄逸,文章秀美,還真是慈悲大師的使者。」

鞦韆鵠道:「也好,就從修建王宮的木料中移過一些建一座寺庵。」

於小玉蘭道:「西天路途迢迢,寺廟須在三天內建成,到時我還要舉辦落成儀式。」

鞦韆鴻道:「只好晝夜建造。」

鞦韆鵠道:「你自稱是僧人,你可會瑜珈功?」

「瑜珈功?」於小玉蘭一怔,轉而說道:「我們不練這個。」

「那你會功夫?」

「會打坐功,又叫睡蓮功。」

「給我們表演一下。」

「表演?嘿嘿,那你這王宮裡的地毯可就遭殃了。」說著,於小玉蘭從椅上溜下來,朝地上盤腿一坐,兩目微閉,口中念念有詞。

尹福見了,忍俊不禁,笑了起來。

秋家姐妹緊張地盯著於小玉蘭。

一會兒,於小玉蘭站了起來,只見她打坐之處,地毯皆爛,地上出現半尺深的一個小坑。

秋家姐妹看怔了。

於小玉蘭指著尹福說:「你們這個宰相怎麼這麼老?我們中原的宰相多是年輕有為。東周時期有個叫甘羅的宰相才十一歲,三國時期東吳有個大都督叫周瑜,才十三歲。」

鞦韆鴻笑道:「我們引進賢才,不分年歲大小,這位尹宰相是你們中原人。」

「怪不得我見他一臉珠黃呢,原來是中原人。」於小玉蘭問尹福:「你是哪個旮旯的人?」

「直隸府人,翻過太行山就是你們五台山,從太行山頂上能看到你們的廟門,弄不好你們廟裡的香爐都瞧得見。」尹福回答得乾乾脆脆。

「噢,連廟門都瞧得見,真成了千里眼、順風耳了。」

秋家姐妹不敢怠慢造廟這件事,吩咐三百女奴日夜施工,三天後果然建起一個小巧玲瓏的尼姑庵。鞦韆鴻想給小庵起個名字,就去問於小玉蘭的法號,於小玉蘭自稱法號「鶯曉」,於是尼姑庵便取名為「鶯曉庵。」

鶯曉庵建成這天,秋家姐妹在庵中舉行隆重莊嚴的建成慶典,女兒國中大大小小的匪徒頭目雲集而來。於小玉蘭莊重地點燃了一支香,插於香爐之上,然後率領眾人跪拜在佛像之前。

秋家姐妹與眾匪徒正在磕頭,忽然覺得頭暈目眩,「撲通」、「撲通」先後倒下了,只有於小玉蘭和尹福兩人笑吟吟地站了起來。

原來這是一支熏香,由於於小玉蘭和尹福二人口中含了卻香丸,因此沒有被熏倒。於小玉蘭道:「還不快去敲鐘?」

尹福飛也似撲到鐘樓內,敲響大鐘,鐘聲雄壯、高亢。

這是進攻的信號。埋伏在附近的索娜部屬和女兒國中的女奴們立即行動起來,與匪徒們激戰,一時間殺聲震天,黃塵滾滾。尹福回到佛殿,只見於小玉蘭手握一柄寶劍,已將秋家姐妹及匪徒頭目全部刺死。

尹福道:「只可惜沒與她們比武。」

於小玉蘭道:「都什麼時候了,還談什麼比武?這兩個女人都是西域兇殘的女賊,早死一日,西域不知有多少人幸免於難。」

兩個人衝出寺廟,與索娜的人會到一起,奮力擊殺匪徒。

秋家姐妹一死,匪徒們如樹倒猢獼散,多數匪徒被殺死,只有少數匪徒騎馬四散而逃。

女兒國沸騰了。

狂歡達到了沸點,國人歡呼著尹福和於小玉蘭的名字,並把他們高高拋到空中。

索娜被選為新的國王,女兒國人在寺廟後面修建了一座珠瑪墓園,珠瑪的屍骨不知散失何處,只有她的一顆人頭一直保存在一位老婦人的毛氈之下,那顆人頭埋在一個精緻的瓦罐之中,已成為骷髏。老婦人獻出瓦罐,人們將它埋於墓園之中。

一個女人獻出保存多年的假髮套,那是十年前她用寶石跟一個土耳其商人交換的,這女人把假髮套送給了於小玉蘭。於小玉蘭嫣然一笑,接過了假髮套。

數日後,尹福和於小玉蘭在山西的一個岔口分手,尹福望著這個可愛的小姑娘,問道:「你到哪兒去?」

「赤條條來去無牽掛……」她詭秘地一笑,消失在皎潔的月色中。

尹福望著神秘莫測的月亮,心中升騰起一種崇高的敬意。他想起那匹白馬和那個坐在路中專心致志繡花的小姑娘。

他又想起鶯曉庵中的一炷香,香煙裊裊。

「人生拼的不僅僅是功力,有時也要鬥智謀,智謀也是一種功力。一句話悶死英雄好漢,一個小心計有時能橫掃千軍如卷席。」尹福這樣想道。

尹福進入河南地界,一路打聽皇家行列的下落,終於聽說皇家行列已到了開封府。

皇家行列是十月初二到開封的,由洛陽縣周南驛出發,計程四百五十里,沿途共歷九天。開封行宮已預備好幾個月,比西安行宮還華麗寬敞,頗有內廷氣象。但皇上一見到奉命從京城趕到開封的慶王奕劻,卻又眼淚漣漣。

「宮裡怎麼樣?」光緒問奕劻。

「宮裡倒還安靜,自和約一畫押,各國使臣的態度都改過了,鑾駕到京,不但洋兵早已撤退,各國使臣還會約齊了來接駕。」奕劻小心地說著,不時用眼睛瞟著光緒。

光緒又問:「這次到底賠了多少東西?」

「賠款四億五千萬兩,三十九年付清,加上每年攤還的利息,共計九億八千二百二十三萬八千一百五十兩,索款最多的是俄國,一億三千零三十七萬一千一百五十兩,其次是德國,九千多萬兩。法國得了七千多萬兩,英國得了五千多萬兩,日本和美國各得了三千萬兩,義大利得了兩千多萬兩,比利時得了八百多萬兩。此外,各省還要賠款……」

「唉,賠這麼多。」光緒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那義大利還不高興呢,一肚子牢騷,還想興風作浪。這還不說,還削平了天津大沽及京、沽間的一切炮台;天津城外二十里以內,不準咱中國軍隊駐紮;北京和山海關之間十二處要地由洋兵駐紮。」

「真是豈有此理!」光緒氣得用手擊桌。

「皇上,您先息怒,還有呢。北京設特殊的使館區,佔地一百二十畝,華人不準居住在內,各國使館可以自設軍隊,多則四百名,少則一百名。條約還規定懲辦贊助義和團的官吏;懲治和禁止各地反洋社團;停止四十五城的文武官秘考;禁止咱中國兩年從國外購進軍火;還廢除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改設為外務部,班列於戶、吏等六部之上。」奕劻看光緒氣得全身亂抖,不再往下說了。

光緒慢慢平緩下來,又問:「崇綺到底是怎麼死的?」

奕劻說:「太后臨離京時,榮祿、徐桐、崇綺留京應付,崇綺和榮祿逃往保定,後來崇綺聽說他的福晉在北京被洋兵驅至天壇院內,次第輪姦,便自縊死了。八國聯軍進北京那陣兒,公開搶劫三天,頤和園的珍寶古玩,聯軍用駱駝隊運了幾個月,強運到天津的租界,俄軍還搶劫了中南海的儀鑾殿,能搬動的寶物,他們全搬走,搬不動的則全部砸毀。有個俄軍軍官回國時,帶走咱中國的寶物竟有十大箱。傳教士也乘機大發橫財,那個叫樊國梁的法國主教,闖進戶部尚書立山家中,一次就搶走一萬兩白銀的財物。有個美國傳教士丁韙良,在沙灘糧店搶了兩萬多斤糧食。法軍把老百姓攆進死胡同,用機關槍掃射。聯軍還將搶到的婦女,不分老少貴賤,全趕到東單裱褙衚衕,任聯軍官兵輪姦作樂。」

「真是罪孽!」光緒聽著聽著,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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