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店主瞪著雙眼,搖晃了一下,栽倒在地,悄無聲息。
唐昀、尹福怔住了。
一忽兒,門「吱扭」一聲開了,露出一個小姑娘的笑臉。
她的臉紅撲撲的,像一朵牡丹,艷艷的,嫩嫩的。
一股清香撲鼻而來。
她就是昨晚在院內呷茶的那個小姑娘。
小姑娘笑嘻嘻來到唐昀身邊,幫她解了綁,笑道:「大姐,受驚了。」
小姑娘攙扶著唐昀出門,臨出門時,朝尹福擠了擠眼睛:「大哥,先忍一下,我去給大姐找一身像樣的衣服。」
二人出去了,尹福看到門上有一個極細的孔,再瞧瞧店主,胸脯上滲出黑血。
一忽兒,小姑娘走進來,笑嘻嘻地為尹福鬆了綁。
「小姑娘,你是何人?為何來救我們?」尹福問。
小姑娘嫣然一笑,說道:「我昨晚一進這客店,就聞到一股腥氣,知道這是個黑店。」
尹福道:「你的嗅覺真靈敏,比我們強多了。」
二人走出這間房屋,來到前院,正見唐昀穿戴整齊,如釋重負地走來。
尹福又問小姑娘:「昨晚你怎麼又不見了?」
小姑娘回答:「半夜裡來了一股賊寇,見我的馬上馱著財物,群擁而來,被我擊斃幾個,另有兩個逃去,我把他們追殺了。他們打著哥老會的旗號……」說到這裡,小姑娘又不吱聲了。
唐昀問:「你是哪個門派的?」
小姑娘眉毛一揚:「我是玉皇大帝派來的,天知、地知、我知。」
「那你怎麼又回到店裡?」尹福問。
「我見這個店是黑店,店主一臉殺氣,知道她是只黃蜂,不是省油的燈,我又見你們慈眉善目的,像是一對恩恩愛愛的夫妻,在外面旅行,我想店主要對你們下毒手,便趕回來看個究竟。」
小姑娘的這番話,說得唐昀臉紅耳赤,心口「怦怦」地跳,尹福也不好意思地移開目光,故意看著屋瓦。
三個人來到前廳,只見地上橫著夥計的屍首,尹福猜想是小姑娘所殺,沒有說話。
出了客店,小姑娘飛身躍上她的那匹快馬,朝尹福、唐昀一拱手,說聲:「後會有期!」一夾馬肚子,快馬飛騰而去,揚起陣陣塵土,不久便消逝在無垠的土路上。
「這小女孩真可愛!」唐昀由衷地讚歎著。
「她一定是個有來歷的人。」尹福肯定地說。
兩個人日夜兼程,逢人便打聽皇家行列的下落,後來一個商賈說,皇家行列已入河南境,在陝州一帶遭到土匪襲擊,此時已到了張茅鎮,於是二人朝張茅鎮走去。
張茅鎮仍屬陝州屬轄,此地地勢狹窄,道路崎嶇,二人到達此處,已是晚間,突然下起瓢潑大雨,二人在泥中顛沛,異常困頓。尹福在泥中發現幾隻雜亂的鞋子,有士兵穿破的鞋子,也有一隻繡花鞋,他猜想這是宮中女眷的鞋子。
「皇家行列肯定經過這裡。」尹福對唐昀說。
唐昀點點頭,望了望傾盆大雨的天空,深深的黑暗籠罩著杳無人煙的山野,大雨密得像一鋪帷幕,形成顯出無數斜紋的雨牆,它鞭撻著、迸射著、淹沒著一切。
「這個鬼天氣,附近也沒有一個避雨的地方。」唐昀恨恨地說。尹福朝前望去,見半山腰有個黑黝黝的小廟,驚喜地叫道:「唐昀,那裡有個小廟,咱們快到那裡去避雨。」說著,緊走了幾步。
唐昀也想快走,沒想到腳下一滑,跌倒在地,腰岔了氣。
尹福急忙走回來扶她。唐昀覺得腰使不上勁,急得用拳頭捶腿。
尹福道:「別逞強了,我背你走。」說著,不由分說,把唐昀背起來,唐昀無可奈何,只得趴在尹福背上,她感到全身一陣溫暖,一股喜悅之情,使她忘記了雨淋和涼意。
尹福終於走到了那個小廟的門口,殘破不堪的一個小廟,院牆頹敗,樹木乾枯,連廟門都沒有。
尹福背著唐昀走進小廟,正北是一間殿堂,尹福走進殿堂,一片漆黑,殿堂內瀰漫著一股股潮濕發霉的氣味。
尹福把唐昀放到地上,他摸索著,摸到了土地爺的塑像,摸到了供台,也摸到了一堆發霉的供果。
唐昀說:「尹爺,你聽,有腳步聲。」
尹福仔細一聽,果然有腳步聲,輕微、急促,帶有泥濺聲。
「快躲起來。」尹福把唐昀又背起來,躲到塑像後面。
腳步聲愈來愈近,進了廟院,進了殿堂。
「多美的地方,天助我也!」一個男子的聲音,輕佻,浮躁。
「算你這小子有福氣,終於找到這麼一個能避雨的地方。」這是一個少女的聲音,稚嫩的聲音透出幾分辣味。
「寧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是那男子的聲音。
「你這風流鬼,真是天下聞名!」這是那少女的聲音。
唐昀覺得那男子和女子的聲音都熟悉,可一時又記不起來。
「這裡不會有生人吧?」少女問。
「這荒郊野山的,又是這麼一個鬼天氣,有誰能來,誰來誰就是刀下鬼!」男子狠狠地說。
「皇家行列可能已到了英豪鎮,這次又讓西太后和皇上溜了,真掃興!」男子悶悶地說。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少女勸慰他道。
男子疑惑地說:「我們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慈禧那老鬼,真奇怪,有人說她讓少林寺的和尚劫持到少林寺去了。」
「不會的,她一定喬裝躲在這皇家行列里。」
「你們萬里迢迢來這裡為何?」
「尋找清宮護衛總管尹福較量,他殺了我們的義兄,我們與他有殺兄之仇!」少女的聲音冰冷。
尹福在塑像後聽了,心頭一緊。
男子又說:「八國聯軍派來的殺手也來起鬨,他們要殺太后,可又保皇上。」
少女道:「保皇上還不為了搞一個君主立憲,皇上是木偶,是傀儡。」
男子道:「那日我正要殺皇上,卻被那個黛娜小姐沖了,到嘴的天鵝又飛了。」
少女冷笑道:「你的心思哪裡在皇上身上,肯定在瑾妃的身上,你甭想哄騙我!」
「不說那個了,咱們還是先快活一下吧。」男子撲向少女。
少女靈活地一閃,男子撲了個空。
「你老實說,你至今沾了多少朵花?惹了多少棵草?」
「跟她們都是逢場作戲,只圖一時快活,沒有什麼真情實感。」
「你對我也是這樣?」少女問。
「咱們是千里有緣來相會,一見鍾情,一見如故,一見傾心……」
「放屁!老娘可不是好惹的,任你攀來任你折,你有沒有聽說過這樣一句話:女人像一團火,弄不好就會被她燒死!」
男人支吾道:「我只知道……女人像一口井……跳進去就休想出來……」
少女幽幽地說:「何以證明你對我真心?」
「你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讓我殺尹福,我就殺了尹福!」
「你未必是他的對手!」
「尹福是聾子的耳朵——擺設。他是董老公的徒弟,當初不服董老公,跟人家比武,結果磕掉兩顆大門牙。」
尹福聽了,氣得發抖。唐昀見他動了真氣,伸過一隻手,緊緊揪住他的衣服,示意不讓他闖出去。
「可人家尹福是清宮護衛總管、大內武術教頭,從來沒有打過敗仗,在江湖上是一跺腳三顫悠的人物,而你不過是一個採花賊!」
「我採花說明我有本事,人家願意隨我,有的人想采還採不了呢。」男子抬高了嗓門。
少女冷冷地說:「你不是說,我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嗎?你采了多少花,就給我磕多少頭。」
「我也記不清了。」
「那就磕數不清的頭。」
「不行,那我的腦袋還要不要啦?」
尹福唐昀都聽出來了,那男子正是花太歲。
「磕吧,我給你數著。」
「好,我磕!」男子應了一聲,運了運氣,跪了下來,朝少女連連磕頭。
磕了一陣,男子停了下來,說道:「我腦袋發漲了。」
「繼續磕!」少女聲音嚴厲。
男子又磕起頭來,「砰砰砰」,磕頭聲在這夜晚沉重有力。
雨,停了下來。
男子又停了下來。
「為何又停了?」
「就這麼多了。」
「不對,剛剛一百二十一下,你不是說天天採花嗎?」
「哎喲,我的姑奶奶,我那是吹牛呢,你還真信哪!」
「你不老實。」
「我老實得都快麻木了。」
「接著磕。」
「我的腦袋實在受不了了,我是世上那種說得多做得少的人,善於夸夸其談。世上有一種人最可怕,他們言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