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慈禧剛喪魂落魄地回到瑤光樓,就想去貴妃池沐浴,她要洗掉一身晦氣。

李蓮英深知老佛爺的脾氣,她說要摘月亮,你就是蹬著梯子,也得給她摘下來。

隆裕、瑾妃聽說老佛爺要在為當年楊貴妃專用的浴池沐浴,也要跟著去。

李蓮英找來夏良材,說明此意,夏良材滿口應承。隨即引著慈禧、隆裕和瑾妃等人來到華清宮貴妃池。這是一座玲瓏秀麗的彩屋,李蓮英帶著幾個侍衛守在外面,夏良材告辭而去,慈禧、隆裕、瑾妃帶著幾個貼身侍女欣然而入。進了彩屋,只見當中有一個海棠形的湯池,池水冒著溫氣,殿頂有一彩繪亭台,上書「飛霜閣」三字。貴妃池壁砌以花鳥魚蟲浮雕,池上橫置二龍戲珠玉梁,池中置一個圓雕並頭蓮,泉水自蓮下台瓮噴至蓮蕊,殿前九條玉龍戲水,四周繞以盤龍欄杆。

慈禧見那壁上鐫刻「芙蓉湯」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兩側有一石刻聯,左聯是:一種傾城好顏色;右聯是:幾栽湯池秋海棠。

慈禧由貼身侍女榮子匆匆脫了衣服,迫不及待地下水試浴,一隻腳剛踩石階,只見魚跳水面,鳥雁騰空,花草浮動,石龍奮鱗舉爪迎面撲來,唬得慈禧腳一滑,跌入池中。隆裕和瑾妃見了,忍不住「哧哧」發笑。

慈禧在池中撲騰一陣,站穩腳跟,頓覺玉體舒暢,渾身酥軟,聞水中漂浮一股芙蓉香氣,不禁大悅。

「小蹄子,傻笑什麼?還不趕快下水,好舒服喲。」慈禧一揚手,笑著招呼道。

隆裕和瑾妃也脫得精光赤條,一絲不掛,像兩尾小白條魚滑入水中,似兩朵睡蓮漂出水面。

瑾妃游到隆裕身邊,用嘴湊到她的脖頸道:「你身上似有一股奇香。」

隆裕笑著推開她:「傻妹子,分明是這水裡的香氣,你把我當香妃了。」

瑾妃游來盪去,忽然叫道:「我踩到泉眼了。」

慈禧、隆裕游過來,用腳試著,果然踩到了泉眼,泉流在她們腳背瀉過,濕濕的,柔柔的。

「這泉水不知從哪裡流來的?」隆裕攏了攏秀髮,望著上面。

「自然是山上。」瑾妃暢快地回答。

慈禧嘆道:「當年楊貴妃每日在這泉中洗浴,自然是雪肌玉膚,豐腴白碩了。你們知道楊貴妃的下落嗎?」

「不是死在馬嵬坡了嗎?」瑾妃的雙眸透出清澈的光輝。

慈禧搖搖頭:「據說楊貴妃有貼身侍女叫張雲容,生得與楊貴妃相似,善跳霓賞羽衣舞,她與楊貴妃情同手足。安史之亂中,當馬嵬兵變,高力士逼迫楊貴妃自縊時,張雲容向唐明皇高呼:『啟奏萬歲,娘娘需要更衣!』唐明皇應允,張雲容趁機把楊貴妃拽到一間茅草屋,強與她對換了衣裙首飾,又抓起一把黃土抹在楊貴妃臉上,說:『奴婢替娘娘去死,娘娘權且扮作奴身受幾天委屈,待安定下來時再奏明聖上恢複本身。』說完昂步步出茅屋受死去了。」

「這個張雲容倒是個有情義的俠女!」隆裕嘆道。

「在入蜀途中,楊貴妃借更衣之機,逃離皇家行列,喬裝成民女,流落民間。楊貴妃流落到揚州,遇到逃難的胞兄楊國忠的夫人徐氏和她的孫子楊歡。當她們聽說真情後,便驚慌地勸楊貴妃趕快逃到海外藩國去。這時恰好有日本的一艘商船要從揚州起帆回國,楊貴妃便攜同徐氏、楊歡搭船去了日本。以後一個曾到中國的日本人認出了楊貴妃,便把她介紹給日本女天皇孝謙,女天皇將她請到宮中。楊貴妃幫助天皇挫敗了宮廷政變,天皇認她為御妹。至今日本京都、奈良等地還有楊貴妃的塑像呢……」

慈禧正興緻勃勃地述說著,忽見池水漸漸泛藍,「咕嘟咕嘟」冒起泡來。

瑾妃大叫一聲:「不好!」猛覺頭暈目眩,栽倒在水裡。

慈禧、隆裕也覺胸口憋悶,接連倒下。

池邊的侍女們一見,頓時慌了手腳,她們一邊喊「救命」,一邊連拖帶拉,將三人拽了上來。

李蓮英等人在外面聽到屋內大喊「救命」,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急得直跺腳。後來聽裡面宮女說已為太后、皇后和瑾妃穿好衣裳,才慌忙沖了進來。

慈禧、隆裕、瑾妃三人靜靜地躺在地上,人事不省,榮子等侍女為她們撫胸拍背也無濟於事。

此時,貴妃池水已變得一片深藍,泛出一股嗆人的臭氣。

「水中有毒!」李蓮英叫了一聲,慌忙叫人招呼夏良材去請郎中。

眾人背著慈禧、隆裕和瑾妃來到瑤光樓,御醫趕過來為她們診治。御醫為她們服了湯藥,三個人才漸漸醒來。

慈禧感到渾身奇癢,只見渾身起了暗藍色的斑癬,隆裕、瑾妃亦是如此。

御醫診看多時,連連搖頭,自稱一生從未見過這般皮膚病,不敢下藥。

御醫又來到貴妃池,仔仔細細地巡看了池水,但聞奇臭之味,說不出所以然。御醫對李蓮英道:「可能是有人在泉流上端放了毒物,毒物順泉眼進入池中。」

李蓮英焦急地說:「你倒是說出個醫治的道道來呀!」

夏良材找來找去,終於找到一個土著老郎中,李蓮英見到這郎中唬了一跳,他只有三尺多身量,駝峰奇聳,白鬍子飄到膝蓋,衣衫襤褸,腰裡掖著一顆磨出光亮的老葫蘆。

這老郎中還有些結巴,斜眼瞅了瞅慈禧身上的藍斑,怪聲怪氣地說:「這……種病叫藍……藍蠍子,是……用天山的草藥配的,人……沾了它……不出二十天……就會……就會死掉……」

眾人聽了,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光緒心疼瑾妃,「哇」的哭出聲來。

「嚎什麼?我還沒死呢!」慈禧瞟了他一眼,生氣地呵斥道。

尹福還算鎮靜,問那個老郎中:「有什麼救的招嗎?」

老郎中眯縫著一雙老眼,不說話。

慈禧朝李蓮英努努嘴。

一忽兒,李蓮英端著一個玉盤進來,上面放滿了白花花的銀子。

老郎中彷彿沒看見,用髒兮兮的長指甲無精打采地剔著牙,那牙又黃又尖,沾滿了污垢。

慈禧朝李蓮英招手,李蓮英湊過去,小心地聽她嘀咕幾句。李蓮英又拽過慈禧的貼身侍女榮子,對老郎中說:「這姑娘雖算不上傾國傾城,但至今還是個雛兒,留著給您老吧。」

老郎中的身子一動未動,像一堵矮牆,堅實,厚道。

李蓮英一見慌了,慈禧的額上香汗淋漓。

慈禧支撐著身子坐起來:「老先生,你說怎麼著?我依你。」

老郎中不緊不慢地說:「把臨潼縣的苛捐雜稅免了。」

「我應了。」慈禧淡淡地說。

「把臨潼縣令夏良材免了,他是個貪官。」

「什麼?我是貪官,這可是天大的冤枉!」夏良材慌得大叫,環顧著四周。

「把夏良材免了,削職為民。」慈禧平靜地說,嘴角似乎未動。

「回京要重振朝綱,別再窩裡斗,讓洋人欺負咱,要讓老百姓過富足日子。」老郎中的聲音不大,卻透出一股剛毅之氣,也不結巴了。

「應了。」慈禧一動不動,毫無表情,臉色鐵青。

「立個字據。」老郎中將臉轉向慈禧,目光咄咄逼人。

「好,拿筆紙來。」慈禧的面色愈發轉青。

李蓮英找來筆硯紙,慈禧一字一字地寫著,不顫一下,屋內鴉雀無聲。

慈禧按了玉印,交給老郎中。老郎中睜開眼睛,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然後揣入懷中。

「老先生有何指教?」李蓮英賠著笑臉,小心地問道。

老郎中又閉上雙眼,慢悠悠地說著:「在驪山東南一百多里有個蓮華寺,寺里有個和尚,江湖上叫他花太歲……」

花太歲?這花太歲是江湖上有名的採花老賊,依仗生得英俊瀟洒和一身武功,經常喬扮秀女,混進女子群中或潛入深閨,不知糟蹋了多少良家女子。江湖上許多熱血俠士,多次要滅除這個武林敗類,但總是讓他溜掉。他的真名實姓無人知曉,來無影,去無蹤,想不到如今又在驪山腳下蓮花寺棲身。

老郎中又不緊不慢地說下去:「兩年前這個花太歲到了天山,不知在哪位隱者那裡盜了這種藍蠍子葯,從此更加肆無忌憚地為害民間。他以此葯要挾女子,誰若不從,他就威脅把此葯塗抹在誰身上。那些受害女子只好忍氣吞聲,忍辱藏羞,有的失了貞操便自盡身亡。遇到剛烈女子,至死不從,只好落個腐身的下場。唉,哀哉,哀哉!」

李蓮英問:「有沒有解藥?」

老郎中唾沫星子飛濺,又說下去:「世上的毒藥,皆是有攻便有守,有中便有破,有毒便有解。這藍蠍子葯自然也有解藥,解藥就在花太歲那裡。有的女子起初不從,後來中了藍蠍子葯,又要悔過,於是花太歲便給她們塗了解藥,便遂了心愿。」

李蓮英道:「看來如今只有到蓮花寺去找花太歲了。既然他是好色之徒,不如挑選幾個俊俏的宮女,送到蓮花寺,去要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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