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此時天已蒙蒙亮,尹福從玉皇洞出來,又回到桃花洞。只見洞內橫七豎八倒著十幾個女子的屍首,顯然是剛剛發生過激戰。

尹福心內納悶,四處搜尋,沒有找到一個活著的人。

看來是剛剛發生了激戰,那麼是誰殺死了山上的女子呢?一定來了武林高手。

尹福走出桃花洞,來到那個幽靜的庭院,只聽屋內傳出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他連忙奔進屋內,正見一個女子正在換男人裝束。

「你是什麼人?」

「你……你怎麼又回來了?」那女子神色驚惶,面如土色。

「那些女子都是被你殺的嗎?」

「不,不,我沒有殺人……」她支支吾吾,哆哆嗦嗦。

尹福上前揪住她的頭髮,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女子道了原委:原來自從恆山老母幽閉了尹福和於鶯曉後,便對山上眾女子說,於鶯曉和尹福到少林寺、武當山、峨眉山、青城山,聯絡天下志士去了。恆山老母又派人追上皇家行列,聲稱讓皇家出一千萬兩白銀來換光緒皇帝。昨日半夜,突然殺出三個大漢,在桃花洞與守山的姐妹發生激戰,那三人自稱皇家保鏢,將眾姐妹殺敗,搶走了光緒皇帝,下山去了。

尹福問這女子那三人什麼模樣和打扮,女子說深更半夜沒有看清楚。

尹福決定立即下山去追那些人,於是走出庭院,迅疾朝山下走去。

剛走了有半個時辰,只見前面山坡古松下立著一人,笑道:「怎麼?不辭而別。」

尹福抬頭一看,正是於鶯曉。她頭髮蓬鬆,雙手叉腰,笑嘻嘻立在那裡。

尹福笑道:「後會有期了,我有急事要辦。」

於鶯曉格格笑道:「再見時恐怕是一堆白骨了,誰叫我沒這個福氣。不過,石室幾口絕食斷水,也是有滋有味的,不枉人生一場。我送你一柄寶扇上路。」說著,手一揚,一件東西飛到空中,尹福接在手中,原來正是恆山老母用的那柄桃花扇,扇面光滑,沒有一絲破綻。尹福用判官筆刺的缺口,已被於鶯曉補好了。

尹福作揖道:「多謝小姐贈扇,夏日再不會長痱子了!」

「你這老頑皮!」於鶯曉說罷,飄然而去了。

尹福將桃花扇藏好,疾步朝山下走去。

行了一程,他影影綽綽看見前面有三個人影,其中有兩個人彷彿抬著一個木箱。那三人走得飛快,尹福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漸漸接近他們。

尹福定睛一看,那三人正是通臂拳名家張策和他的兩個徒弟,紅臉漢子韓占鰲和白臉漢子李蘭亭。

尹福心想:莫非是這三人昨夜殺上山,劫走了光緒皇帝,那麼光緒皇帝藏在哪裡呢,一定是在箱子里。

那三人彷彿並未發覺尹福,只顧匆匆趕路,尹福見他們有三人,自己不敢唐突行事,生怕逮不著狐狸弄一身騷,或者雞飛蛋打,不如尋找時機,以計取勝。

那三人一直往南走,走到正午見路旁有個酒樓,張策建議到酒樓內歇息一下,三個人抬著木箱進了酒樓。

尹福見張策師徒進了酒樓,自己也摸索著來到酒樓前,他探頭一看,樓下坐著三三兩兩的酒客,有的獨斟,有的對飲,桌上杯盤狼藉,沒有張策師徒的影子。

尹福想:他們一定是上了二樓。他悄悄走進酒樓,揀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坐下來。木柱前一個青衣老者正倚柱瞌睡,尹福身後有兩個壯士喝得酩酊大醉,正在猜拳。

尹福坐了一會兒,沒有聽到樓上有什麼動靜,也不見酒保出來,有些納悶。

尹福有些坐不住了,想上樓探探動靜,正要起身,忽聽那兩個壯士中的一位哼哼唧唧地說:「兄弟,你聽說了嗎,這次太谷比武大會可有奇聞了。」

「什……什麼狗屁奇聞,還不凈……是些……陳穀子爛芝麻!」對面那個壯士唾沫星子亂濺,眼睛裡布滿了血絲。

「江南神偷喬老爺盜了光緒皇帝的玉璽,此番要拿到太谷給弟兄們開開眼,他揚言要用這玉璽來換形意拳的秘笈……」

「喲,這可真是奇聞,這形意拳的秘笈是形意拳大師姬際可的遺世之寶,是姬大師當年在終南山嶽武廟得到的《岳穆拳譜》,那形意門哪能交換?」

「那也未必,有了大清皇上的玉璽,就可以自稱皇上,車毅齋就可以在太谷稱帝了,那車毅齋的師父李洛能就可以追封太上皇,宋世榮沒準能混個丞相,郭雲深嘛,可以當個兵馬大元帥,形意門可就抖起來嘍!」

「山西人可是摳得很,一個算盤珠子恨不得掰八瓣,要說捧出一缸醋還差不多,要獻出形意拳秘笈,真比登天還難啊!」

「反正江湖上的人都這麼傳說,俗話說,無風不起浪,興許是真的。」

「離比武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咱哥倆也去湊個熱鬧,有棗沒棗的,咱們也來它一竿子!」

尹福在這邊聽了,心想:看這個意思,是喬摘星偷了光緒皇帝的玉璽,這個飛天神鼠沒什麼本事,還想在江湖上出出風頭,他到太谷參加比武盛會,高手如雲,名俠似水,別說連《岳穆拳譜》換不出來,就是性命恐怕也難保,只可惜光緒皇帝的玉璽又不知流落何方了。

那兩個壯士又神吹亂侃了一會兒,便趴在桌上酣然入睡了。

尹福再看那老者,鶴髮童顏,仍在那裡打盹,呼吸均勻。

尹福忽然感到一陣恐怖,樓下僅四個人,兩人酩酊大醉,酣然入睡,一人一直微睡,就他一人還算清醒,酒保始終沒有出來,難道這酒樓是一個鬼樓?

想到這,尹福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他悄悄地來到樓梯口,朝上面望了望,見沒有動靜,於是躡手躡腳地上了樓。但見張策和他的兩個弟子韓占鱉和李蘭亭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尹福來到張策面前,俯下身,湊到他嘴邊聞了聞,沒有任何氣味。他用力扳動張策的身子,連聲叫道:「張大俠,張大俠!」張策一動不動。

尹福見桌上擺著幾杯酒,他拿起酒杯,晃了晃,那酒有些渾濁。尹福認定是酒家在杯中下了葯。他朝四外一望,沒有找到那個木箱,他惦記光緒皇帝的安全,於是順著樓後樓梯疾步而下,後面有個院落,吊著幾隻死豬,院角放著一排酒缸,酒香撲鼻。他見西面有三間房屋,於是推門進去,一股難聞的氣味撲鼻而來。床褥腌臢,陳設凌亂,牆上掛著一柄鬼頭刀。

尹福走進裡屋,看到了張策的兩個徒弟抬的木箱,他走過來打開箱蓋,裡面什麼也沒有。尹福感到疑惑,懷疑是店主搞了換包記,於是走出後門,朝四野張望。

酷陽如火,蟬兒刺耳地鳴叫。一條小河彎彎曲曲,蘆花飄揚,河上和小道上沒有人跡。

尹福正在彷徨,忽見蘆葦盪里漂出一隻小船,船上立著一個漁家姑娘,她渾身銀白,細挑的身材,嬌美的臉蛋兒配著一副俏麗恬靜的眉眼兒。她微仰著頭,輕擺著腰,像一球隨風飄蕩的柳絮,輕盈盈的。

尹福高聲叫道:「姑娘,姑娘!」

漁家女問道:「老爹叫我有何事?擺渡嗎?」

尹福問:「姑娘,你可看見酒家抬著一個箱子?」

姑娘笑道:「我看到酒樓的老闆推著一個泔水車往南去了。」

尹福正要追,漁家女道:「你是不是要找那個酒樓老闆?」

尹福點點頭,說:「我找他有要緊事。」

漁家女把船划了過來,縱身上了岸,說道:「我這船行得快,你上船來,我划船追他。」

尹福見漁家女言辭懇切,便與漁家女跳上了船。

漁家女撐篙,輕捷如燕,小船似箭一般在水中飛行。

「我看你上船的動作,一定是武術行家。」漁家女問。

尹福笑笑說:「會一點花拳繡腿。」

「你找老闆有什麼要緊事?」

「他欠我的銀兩。」尹福胡謅道。

漁家女忽然一指前方:「那就是酒樓老闆。」

尹福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在林陰道上,一個又黑又胖的傢伙推著一個泔水車疾行。

尹福剛要說話,只見漁家女將篙一扔,跳下水去。尹福正在惶惑,忽覺船身顛沛,小船一歪,身不由己,「撲通」掉入河中。

尹福不識水性,拚命在水中掙扎。那漁家女不知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她像魚兒一般游到尹福身邊,用手按著尹福的頭在水中撲騰著。尹福一連喝了幾口水,一忽兒便人事不省了。

尹福醒來時已躺在岸上,渾身被繩子綁著,動彈不得。漁家女呵呵笑著立在一邊,樹底下那個又黑又胖的傢伙靠在泔水車旁正扇著大蒲扇納涼。

尹福見那黑胖傢伙雙目失明,有些面熟,猛地想起懷來縣城妄圖玷污瑾妃等人的那個傢伙。

「怎麼,尹爺,不認識爺們了,我就是鼎鼎有名的燕山大俠黑旋風啊!」那傢伙「嘿嘿」笑著,露出黃兮兮的牙。

黑旋風又指著漁家女說:「這就是我的乾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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