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尹福、於鶯曉把全部希冀都寄托在這「砰、砰、砰……」的聲音之中,就像久溺水中的人撈到了一尾稻草。在他們的耳朵中,這聲音像是一曲優美動聽的音樂。

一天,兩天……兩個人坐在地上仔細諦聽這神聖的聲音,每當這聲音消失時,於鶯曉便癱軟在地上,而當這聲音升起後,她馬上為之一振。

幾天後,他們被乾渴折磨得不能自制,尹福和於鶯曉嘴唇乾裂,舌頭長滿舌苔,於鶯曉幾次鼻孔出血。

「夫君,我恐怕要先去了。」於鶯曉費力地說著,淌下幾滴眼淚。

尹福用舌尖去舔她的眼淚,可是乾乾的,什麼也沒有。

於鶯曉睜著黯淡無光的眼睛,又說:「我死之後,你就喝我的血,吃我的肉吧,恐怕還能支撐一段時間,祝你好運,能在這『砰、砰』聲中得到福音……」

尹福彷彿自言自語地說:「我直到現在才明白,人在臨死之時求生的慾望有多麼大。」

於鶯曉斜倚著牆角,微笑著,一動不動。

尹福來到鐵箱前,揭開箱蓋。

「別找了,沒有吃的、喝的,這些金銀財寶頂什麼用。」於鶯曉嘆了口氣。

尹福手捧著一個大金元寶朝於鶯曉走來。

「你就請我吃這個……」於鶯曉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尹福莊重地捧著金元寶來到於鶯曉面前,蹲了下來:「小姐,你喝吧。」

於鶯曉看著金元寶,只見在金元寶的凹處漂著水,黃燦燦的。

「這是什麼?」於鶯曉鳳眼圓睜,惶惑地問。

「水,是水,你喝吧。」尹福淡淡地說,他先舔了一下。

於鶯曉不顧一切奪過金元寶,大口喝乾,咂巴咂巴嘴說:「好香,好解渴!」

「這是從哪裡弄的?」於鶯曉問道。

尹福沒有說話,默默地站了起來,目光獃滯。

於鶯曉看著金元寶,黃燦燦,耀人眼睛,她把金元寶貼到鼻翼上,聞了聞,有一股淡淡的騷氣。

她明白了,但是並未產生反感,她小聲地問:「你什麼時候留下來的?」

尹福瞧了她一眼:「三天前,以後也沒有了,就為了這一天……」

「謝謝你。」於鶯曉的聲音里有幾分感激。

「砰,砰,砰……」那種令人振奮的聲音又開始了,彷彿近在眼前。

尹福也倚到牆角,靜觀著。

一忽兒,石壁上被震掉幾塊壁渣,緊接著一根鐵釺伸了進來。

鐵釺縮了回去。

「瞧,就是那些鐵箱子,想不到還在這裡,蒼天有眼。」這是一個顯得有幾分蒼老的聲音。

「太好了!我們發大財了,道長,我們終於如願了!」

「整整三年啊!」又是那個蒼老的聲音,緊接著是重重的嘆息。

石壁終於露出一個大窟窿,一個年輕的道士欣喜若狂地跳了進來。

尹福上前點了他的穴,他不能動彈了。

「戒真,你怎麼了?」

窟窿里伸出一隻蒼老的手,被尹福狠命抓住了。

「唉喲,真是見了鬼了!」傳出那個蒼老的聲音。

尹福把他拽了進來,原來是一個老道士。

「後面還有人嗎?」尹福問。

「沒有,沒有了。」老道士慌裡慌張地搖了搖頭。

於鶯曉也站了起來,她問:「這是怎麼回事?」

老道士流出眼淚:「我本是這恆山上的道士,十幾年前山下來了一個妖婆,手持一柄妖扇,那扇子一搖,山上的道士、和尚、道姑、尼姑就迷迷糊糊,她武功十分厲害,糟踏了幾個道士,把僧道之人全都趕下了山。從此她獨霸恆山,糾集一夥婆姨,為非作歹,橫行霸道。這些寶物是我們藏的。」他指著那幾隻鐵箱子。

「寶物是從何處搶來的?」於鶯曉問。

「不是搶來的,」老道士慌忙解釋著,「是數百年來,香客們施捨的,施捨的人有皇上、皇后、娘娘、文武官員、國外賓客、財主、才子們,日積月累,就多了,我們把它藏在此處。這些寶物價值連城啊!」老道士擦了擦額上的汗。

於鶯曉猛地瞥見他腰間的葫蘆,猛地奪到手中,搖了搖,「哐當哐當」水響,一抬葫蘆,一仰脖,「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尹福看到她喝水,嗓子冒煙,於鶯曉已把葫蘆遞過來,笑著說:「給你留一半呢,這山泉水比你的尿可好喝多了。」

「你們是什麼人?」老道士驚奇地打量著他們。

於鶯曉生氣地說:「我們還沒問完話呢,你們是怎麼到這裡的?」

老道士又繼續說下去:「我被趕下恆山後,就跑到華山定居,另開門戶,可是心裡總惦記著這些寶貝。我見華山的道觀破敗,心想,要把這些寶貝用來修繕道觀,該有多積德,於是把心思對徒弟講了,我這個小徒弟聽了也十分歡喜,徒弟,徒弟……」他用手拽青年道士,可道士一動不動。

「剛才還好好的,怎麼像中了邪?」老道士圍著年輕道士轉圈子。

尹福笑道:「是我點了他的穴,我給他解穴。」

尹福輕輕一點,年輕道士活動自如,「撲通」一聲跪在尹福面前,哭道:「爺爺,我給您磕頭了,我不是財迷心竅,純粹是為了保護文物啊!」接著又跪到於鶯曉面前,哭道:「奶奶,我可不是賊啊,是個好人,里里外外都是好人!」

於鶯曉笑得像株垂柳:「我們倆可不是一對,你們接著說,怎麼進來的?」

老道士又說:「三年前,我們合計好,拿著工具來到這恆山,圍著山轉了大半天,也不知從哪裡開鑿好,後來來到後山,看到半山腰有個大樹墩,於是就從樹墩下手,就這樣三伏寒九,不分晝夜,一直停停鑿鑿,鑿鑿停停,鑿了有三年,才鑿到這裡,中間還鑿了一段彎路,鑿到玉皇洞去了。」

「原來這裡也通著玉皇洞,你們帶我們去,弄好了,這裡的一半寶貝歸你們,修道觀用。」於鶯曉歡喜地說。

道士師徒二人引著尹福、於鶯曉鑽進鑿洞,彎彎曲曲來到一個地方,老道士揭開上面的石板,透出亮光。

「就在上面。」老道士說。

尹福攀了上去,原來是個山洞,山洞連山洞,彎彎曲曲。於鶯曉、老道師徒倆也攀了上來。

於鶯曉仔細辨認了一下四周,說:「這就是玉皇洞的暗洞。」尹福腳一滑,跌倒在地,伸手一摸,凈是白骨。原來他被一顆骷髏絆了一跤。

於鶯曉道:「這就是那些男子的屍骨。」

幾個人鑽出暗洞,進入內洞,只見塑有玉皇神像和飛天等精巧泥塑,地上仍是白骨累累,還有一些野蝙蝠飛來盪去。

「咋這麼多人骨頭?」老道毛髮悚然,恐怖地問,「我在山上修鍊時,可沒有這麼多人骨頭。」

於鶯曉聽了,沒有說話。

「唉喲!」小道士倒了下來,原來被一個屍骨絆了一跤。

「哎呀媽呀,這是咋整的!」老道士唬得用手捂住眼睛。

外洞便是恆山老母的住所,燭光閃爍,靜悄悄的,洞內陳設古色古香,雕花木架上擺著一隻三尺多高的假鷹,揚翅飛爪,十分可怕。石案上有水果、糕點等物,西壁有個精緻的軟床,黃幔帳,落著灰塵。

傳出恆山老母的鼾聲。

「她在那裡。」於鶯曉小聲說。

尹福躡手躡腳走了過去,透過薄薄的幔帳,只見恆山老母正摟著一個後生睡覺。那後生並未睡著,睜著一雙驚恐的大眼睛,哆哆嗦嗦。後生看到了尹福,身子一動。恆山老母猛然醒了,熟練地摸出枕下的桃花扇,推開後生,一躍而起。

尹福大叫:「你這個妖精!」一掌劈了過去。

恆山老母躲過這一掌,就勢一扇,跳到一邊。

尹福知她這桃花扇厲害,輕輕一跳,躲到一邊。

於鶯曉迎了上來,罵道:「你這不知羞恥的妖精,吃我一拳。」說著,揚拳朝恆山老母面門擊來。

恆山老母旋風般閃過,朝她一揚扇。於鶯曉身子一軟,躲得慢了點,迷迷糊糊倒下了。

老道師徒一瞧這陣勢,嚇得軟在地上。

恆山老母朝老道師徒左右扇了幾下,老道師徒也人事不省了。

恆山老母見連連得手,便集中精力來對付尹福。

尹福見她的桃花扇果然厲害,加上連日來飢餓不堪,不敢輕敵,抽出判官筆,沉著應戰。

恆山老母狂笑幾聲,揮動桃花扇,來戰尹福。尹福退到一隅,猛地一躍,一招「燕子鑽雲」,瞅准機會,揮動判官筆,刺中了桃花扇。恆山老母惱羞成怒,連連揮動桃花扇,直撲尹福。

尹福跳到石案上,居高臨下,一腳踢中恆山老母的手腕,桃花扇飛了出去。恆山老母雙手一抖,利如鷹爪,朝尹福擊來。

此時,於鶯曉已經醒來,她趁勢拽住恆山老母的一隻腳,恆山老母未曾提防,一個趔趄。尹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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