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三節 瞧你美的

聖誕過後,這天晚上,老慶正在家裡閑坐讀書,黃秋水打來電話;老慶抄起電話,就聽見黃秋水哈哈地笑。

「你笑什麼?是伊人回來了,還是路上撿了個大元寶?」老慶納悶地問。

「老慶呀老慶,大喜,大喜!」黃秋水的喘氣,老慶都聽見了。

「何喜之有?」

「飛天得的不是不治之症,是醫生誤診,他得的是肝炎……」

「真的?」老慶聽了,興奮得跳了起來,茶杯落在地上,啪的碎了。

「你那裡是什麼動靜?」

「茶杯碎了。」

「好,歲歲(碎碎)平安!」

老慶說:「這可是個好消息!這可應了宋祖英那首歌《今天是個好日子》。」

「咱們得讓飛天請客,喝兩盅,喝他個一醉方休!」

「不知他肝病好了沒有?」

「傳染期早過了,今晚在東來順,讓他擺一桌,東來順的老闆跟我是哥兒們,讓他打個折,我再帶兩瓶五糧液去。」

晚上6時,東來順飯店的一個雅間,熱鬧非常。雨亭、雪庵、黃秋水、牧牧、穗子、新穎、雷霆、婀娜等陸續來到,老慶上前擁抱飛天,驚喜地說:「你小子好福氣,閻王爺那兒打了一個轉兒,又回來了。」

飛天臉漲得通紅,連聲說:「託大家的福,託大家的福,虛驚一場。」

老慶笑道:「那天晚上,害得我掉了不少眼淚。」

飛天幽默地說:「我倒沒有見你落淚,喜歡我詩的女孩子倒是流了不少淚,新穎把我的肩頭都弄濕了。」

老慶說:「我的眼淚是往肚子里咽的。」

雨亭說:「飛天啊飛天,我想你也是飛到天上去,也不能扎到地下去。」

黃秋水感嘆著說:「夜裡千重戀舊遊,他生未卜此生休。行人莫問當年事,海燕飛時獨倚樓。」

雨亭說:「應該是『夜思千篇憶舊遊,一生難卜此生休。行人應問當年事,海燕高飛不倚樓。』」

飛天說:「如果沒有靈魂的話,我還要這軀殼有什麼用?只是我捨不得這些朋友。」

洪強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咱們還是喝酒吧。」

大家坐定,東來順老總笑吟吟進來敬酒。大家寒暄一番。東來順老總說:「今天你們涮兒的羊肉,可是錫林郭勒大草原小綿羊的羊肉,皮薄肉嫩,大家吃好喝好。」

老慶舉杯道:「老總,我敬您一杯,東來順就是順,順極了,一帆風順,紫氣東來順,一順到底!雨中之亭,雪中之庵,順!飛天飛天,五彩絢麗,順!雷霆哥與婀娜嫂,舉案齊眉,郎才女貌,順!秋水伊人,飄洋過海,乘風破浪,順!銀鈴聲聲入耳,佛案蓮花朵朵,順!天生穗子,豐滿果實,五穀豐登,順!牧牧不木,神采飛揚,來往奔波,順!洪強聚財,財源滾滾,財路通達,順!新穎脫穎,青春常駐,順!……」

新穎說:「老慶你呢?」

黃秋水舉杯道:「我來說老慶,每天過年,鞭炮齊鳴,每日入洞房,花燭不息,年年老慶,月月老慶,日日老慶,順!」

老慶笑得合不攏嘴,說:「我是每天娶媳婦過年,每天放鞭炮,您就聽響唄!可是如今可是禁放了。」

牧牧說:「那你就到農村去放。」

老慶夾了一大片羊肉塞到嘴裡,說:「我還記得小時候,我撿廢爆竹塞進棉襖兜里,沒承想,棉襖著了,差點自焚。」

洪強說:「瞧你那點出息。」

東來順老總又寒暄幾句,告辭離開雅間。

老慶問飛天:「你要是死了,最大的遺憾是什麼?」

穗子說:「老慶,你怎麼談死?多不吉利。」

老慶說:「我問一個現實問題。」

飛天想了想,回答:「我最幸福的是有這麼多志同道合的朋友,最遺憾的是沒有一個紅顏知己。」

老慶說:「你那麼有名,來去匆匆,行蹤不定,崇拜你的女孩無數,你怎麼可能沒有一個紅顏知己。」

飛天說「紅顏知己,可遇不可求,這或許是一種命運的安排。」

黃秋水嘆道:「我和伊人,可謂是情投意合,一見鍾情。她算是我的紅顏知己,我一生有這麼一個奇女子足矣。伊人對我說,『你從前是我的情人,現在仍然是我的情人,將來必定還是我的情人,你永遠是我的情人!我不喜歡做你的妻子,我願意做你的情人。』我聽了確實很感動,我太幸福了!我把每年攢的錢,多數用來做探望她的費用,我無怨無悔。」

飛天說:「著名詩人徐志摩雖然只活了三十六年,但是他沒有遺憾,連接他的生命的有三位傑出女性,即張幼儀、林徽音和陸小曼,張幼儀的精明,林徽音的才華,陸小曼的風韻,構成了徐志摩一生中三道絢麗的景色。徐志摩飛機失事去世後,這三位優秀女人在北平為他舉辦葬禮。林徽音與徐志摩相戀多年,因多種原因未能走到一起。」

雪庵道:「她才華橫溢,還寫過小說、散文、詩歌,有林徽音文集出版。」

老慶道:「她好像還見過大詩人泰戈爾。」

飛天道:「陸小曼也是個絕世美女,徐志摩曾描述她:一雙眼睛也在說話,睛光里漾起,心泉的秘密。陸小曼生就一張瓜子臉,小巧可人。眼睛不大,卻充滿魅力,身材不高,卻楚楚動人。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獨具風韻。」

老慶說:「尤其是她那種風姿,淡雅靈秀,令人陶醉。她淡妝素雅,不施粉黛,只一雙平底便鞋,一件毛線背心,便傾城傾國。」

雨亭說:「胡適說:『陸小曼是一道不可不看的風景。』劉海粟說:『誰知站在我們面前的竟是一位美艷絕倫、光彩照人的少女,原來她就是蜚聲北京社交界的陸小曼。』劉海粟還說:『她寫舊詩的絕句,清新俏麗,頗有明清詩歌的特色;寫文章,蘊藉婉約,很美,又無雕鑿之氣。她的工筆花卉和淡墨山水,頗具宋人院本的傳統。而她寫的新體小說,則詼諧直率。她愛讀書,英語原文版的小說,她讀得很多。』」

黃秋水說:「有人說,男人中有梅蘭芳,女人中有陸小曼,都是人像極好的,只要見過其兩面的人,無不被其真誠所感動。」

雪庵說:「不過我更喜歡林徽音,如果說陸小曼是一支紅玫瑰,張幼儀是一支滿天星,那麼林徽音就是一支白菊花。她的文化底蘊,她的氣質,她的博大胸懷,她的才學,都堪稱一流。」

老慶說:「我倒是覺得雪庵有林徽音的影子,以前那個夢苑倒有點像陸小曼。」

雪庵笑道:「你不能這樣簡單地拿我跟故人相比。」

牧牧說:「我比較喜歡瞿秋白,他是一個典型的文人。他有一首《浣溪沙》詞,『甘載浮沉萬事空,年華似水水流東,枉拋心力作英雄。湖海棲遲芳草夢,江城辜負落花風,黃昏已近夕陽紅。』他留下一篇《多餘的話》,寫得非常坦誠,不戴任何面具,簡直就像是盧梭的《懺悔錄》」。

老慶說:「我記得他在《多餘的話》中說,這世界對於我仍然是非常美麗。一切新的,鬥爭的,勇敢的都在前進。那麼好的花朵、果子,那麼清秀的山和水,那麼雄偉的工廠和煙囪,月亮的光似乎也比從前更光明了。但是,永別了,美麗的世界!一生的精力已經用盡,剩下一個軀殼。總之,滑稽劇終於是閉幕了。舞台上空空洞洞的。有什麼留戀也是枉然的了。好在得到的是『偉大的』休息。至於軀殼,也許不由我自己做主了。告別了,這世界的一切。」

洪強說:「中國北京東來順的涮羊肉也是很好吃的東西,特別是內蒙古錫林郭勒大草原的小綿羊肉,哥幾個,快涮吧!」

老慶白了他一眼,說:「你就知道吃!瞿秋白臨死前也很壯烈。他走入戒備森嚴無一遊客的長汀中山公園,一桌酒肴擺在八角亭里。他邁步走向八角亭,遵照特務連長的安排,他先在亭前照相。他背手挺胸,兩腿分開,面帶笑容。照相後,他背北面南坐定,自斟自飲,旁若無人。酒興中他又高唱《國際歌》、《紅軍歌》數遍。他又放聲歌曰:『人之公餘稍憩,為小快樂;夜間安眠,為大快樂;辭世長逝,為真快樂也!』歌畢,他漫步走向刑場,手夾香煙,顧盼自如,不停高呼口號。走到羅漢嶺下一塊草坪上,他盤膝而坐,對劊子手微笑點頭說:『此地正好,開槍吧!』話聲落,槍聲起,時年36歲的瞿秋白英勇就義。」

黃秋水嘆道:「夕陽明滅亂山中,落葉寒泉聽不窮。已忍囹圄十年事,心持半偈萬緣空。」

新穎招呼道:「別再為古人擔憂了,肉都老了,趕快吃吧。」

洪強用筷子夾了一堆肉,塞進嘴裡,噎得打了幾個嗝。

老慶道:「別著急,有的是肉,錫林郭勒大草原上牛羊成群,還有呼倫貝爾大草原呢。」

飛天舉杯道:「今晚大家為我高興,聚在一起不容易,我敬在座諸位一杯,我平時煙酒不沾,今晚我把這杯乾了!」說著一飲而盡。

老慶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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