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還魂陶居

火場外面,圍觀者都沒弄明白硃砂老爺子將包裹投進火里上演的是哪一齣戲,因為離得遠,大家也看不清被救出來的兩個女子是什麼身份。有些人還圍在一處,想看一個結局;而一些人則已經準備回家了。

人群里又擠過來幾個人,是剛剛聽說家裡起火,匆忙趕回來的朱石夫婦。朱石衝到父親硃砂面前,使勁地搖撼著已經欲哭無淚的硃砂肩膀:「父親,怎麼了?您沒事吧?」

硃砂看看眼前的兒子、兒媳,又看了看地上躺著的朱嬌嬌,突然聲嘶力竭地朝朱石大喊:「為了一個秘籍,你竟使出這樣的毒辣手段,你不要叫我父親,我也有不起你這樣的兒子。你……你……你給我滾!」

朱石被父親罵得不知自己錯在哪裡,一頭霧水,想了想,才爭辯道:「父親,您可千萬不要動氣呀!剛剛受了驚,再動氣會傷身體的!」

硃砂兩眼失神,看也不看朱石一眼:「不用你在我面前惺悍作態!你不是早就巴望著我死嗎?今天我就成全你。我和嬌嬌一起去,也好有個伴啊!」

董宛君在旁邊聽不下去,上前跪在硃砂面前:「父親,不知您老人家這氣是從哪兒來的,不管您在怨我和朱石什麼,我給您老人家賠罪了。昨天我們去了我的娘家。因為下雨,再加上我的父母上了年歲,擔不起驚嚇,想我們陪他們住幾晚。所以就沒有回家來住,讓您一個人在家裡,偏又趕上失火這麼大的事……」

硃砂不再說話,對著這麼個逆來順受的兒媳,他再也罵不出口,轉臉去看朱嬌嬌:「嬌嬌,爺爺在這裡,你睜眼看看爺爺呀!他們這樣對你,是會遭報應的。爺爺老了,再也沒有力氣去教育他了,憑老天怎麼罰他們吧!」

看著朱嬌嬌躺在硃砂的懷裡一動不動,可急壞了一直呆在一邊的路曉驛。他想上前仔細看看朱嬌嬌到底有沒有傷,可看著硃砂那個樣子,如果誰現在去碰朱嬌嬌,他都有可能與來人拚命。可是朱嬌嬌的確需要救助。他也顧不得許多,走到硃砂面前:「朱老先生,您先別急著哭。據我看,現在朱嬌嬌小姐最急需的,是用藥物讓她儘快醒過來。您看,現在讓急救人員看看朱嬌嬌小姐該採取什麼措施好不好?」

硃砂聽了路曉驛的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我的嬌嬌還有救?那就快點兒讓他們來治吧。花多少錢我都給。」

路曉驛像聽到了福音,拉過身邊的人:「有救,當然有救!這就是鎮衛生院的大夫,讓他給朱小姐瞧瞧!」

湊過來的大夫從硃砂手臂上接過朱嬌嬌,平放在就地搭起採的擔架上,從急救車上搬來氧氣瓶,靜脈滴注的支架,就地建起一個露天病房。並且,女醫生吩咐路曉驛:「讓圍觀的人走開些,保持病人在一個通風的環境下。再取些水來,給病人被火灼傷的部位降溫。」

路曉驛忙站起身,伸開雙臂攔在圍觀者前面:「病人需要流通的空氣,請大家配合一下,都往後退!」

早有人在一旁端來一盆水。路曉驛以為不相干的人走近了搶救現場,正要回頭髮火,見端水的是朱石的妻子董宛君,到了嘴邊的火氣話又咽了回去。

消防車附近的人群像海水退潮一樣,不一會兒就退到了五六米開外的地方。

路曉驛在人群中發現了幾雙不善的眼睛。他雖然叫不出他們的名字,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像金克砂一樣,這些人都是鎮上的常住人口,不過他們從來不做鎮上人日常的生計。也不太在鎮上出現。在人群後退的過程中,他們幾乎都站在了最前面的一排。

路曉驛看到這幾雙眼睛,心裡不寒而慄:在這樣一個混亂的現場,能夠維持秩序的警力實在太有限。如果騷亂起來,人群再像回潮一樣前涌,局面實在太難控制了。如果現在自己手裡有一把手槍,情況會好一些;如果他的身邊再有幾個戰友,那麼情況也不至於糟到什麼地步。可是這裡非傷殘,即老弱,再有人混在人群中做點兒什麼,情況很難控制。

想到此,路曉驛急急地在周邊尋找龍飛,與老師交流一下這個情況。可是,他這才發現:自己剛才過於把注意力放到朱嬌嬌身上,不知什麼時候,原本與他並排站著的龍飛不見了,與龍飛一起不見的,還有滅火總指揮朱孝廉和剛剛蘇醒過來的龍曉菲。

環顧四周,路曉驛發現在自己的周邊,只有目不轉睛地盯著朱嬌嬌的硃砂和不知所措的朱石夫婦,天華道人也不見了。路曉驛再也不敢怠慢,急步跑到停在五六米開外的消防指揮車。在那裡,他仍然沒有找到龍飛和其他人。幾個武譬戰士正在車邊收拾水帶和水槍。路曉驛也不管自己有沒有資格發出命令,便拉起兩個武警的手臂,向他們大聲喊道:「你們兩個,跟我到那邊去!維持現場秩序。不能讓人群發生騷動,不允許任何人靠近救人現場,也不允許……」

正待往下說,路曉驛的眼前忽然一亮:他的救兵來了,一隊著正式警服的隊伍列著隊走過來,在他們經過的地方,都拉起了黃色的警戒線,並且在警戒線邊上,每隔五米遠,就有一名荷槍實彈的幹警守衛,將陶居的前門、後院統統圍了起來。

「哪裡來了這麼一支隊伍?還都是些陌生面孔?」

路曉驛正在暗自思忖,有人爬上院子里高大的皂角樹,從樓里扯出一根長長的電線,在皂角樹上懸起一隻明晃晃的大功率電燈,把四下照得通亮。

在明亮的燈光里,人們能看清楚:陶居裡面的殘火也已經滅掉。剛剛為了消防車能得以進入,大門左側的牆已經被推倒了大半,裡面的情形幾乎暴露無遺。院子裡面的皂角樹已經被燒得只突兀地高挑著幾桿粗一些的枝幹,枝幹在秋風裡的葉子和小枝杈早巳被火舌吞噬個乾淨,不再有從前華蓋一樣的樹冠。樹上的六角宮燈已經燒得只剩下一個金屬構架。朱石的大理石工作台被搬到了院子中央水泥砌築的花壇上,一張被燒得半焦的椅子也靠在了工作台邊。

金鎮長在兩名警察的陪同下出現在院子里。三人徑直走上花壇,又借著椅子登上了工作台。

金鎮長開始用高音喇叭向人群喊話:「朱家鎮的父老鄉親!你們受驚了。我先做個檢討:由於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到位,致使我們的小鎮最近發生了一系列的命案。作為一鎮之長,我有著不可推卸的領導責任。今天省公安廳特別派來了一個大隊,為我們保駕護航。朱老先生的家失火,損失的不僅是朱老先生一家人。我代表政府部門,向他表示同情,同時也表不:朱老先生是我們朱家鎮的名流,是我們鎮的驕傲。我們會不惜一切代價,為朱老先生儘快挽回失火給他帶採的損失。」

「什麼失火?分明就是縱火!」

人群中,一個一身縞素的妙齡女子分開眾人,懷裡還抱著一隻紫砂茶壺,徑直走向硃砂。「林莎莎?『半生月』?」

那女子走到距離硃砂還有十幾米遠的時候,硃砂就已經確定:自己並不是老眼昏花,從這女子一出現在眾人面前,他就沒有看錯,那女子正是從前在自己家裡做過座上賓,而前不久被警察從湖水裡打撈上來的林莎莎;她懷裡抱著的,正是紫砂茶宴那一日大家品茗用的、自己的新作「半生月」。

硃砂一聲高呼,昏倒在眾人前。好在衛生院的醫護人員就在他的身邊,立即施救,又是拍打前胸、後背,又是打強心針,硃砂才長舒一口氣,緩解過來。

硃砂的喊聲讓大家想起幾天前在船家院子里林莎莎的屍體被人抬出去時的情景,頓時炸了營,紛紛奪路逃跑。這時候,院子里的高台上不知金鎮長何時被請下去,換上了兩個花白頭髮的老者。這其中之一正是龍飛,另一個道人打扮的人是天華道人。

龍飛站在高台上,舉著高音喇叭:「朱家鎮的鄉親,不要慌!十幾天以來,我們這個平時太太平平的朱家鎮開始不斷地鬧鬼,連著發生命案。有人說這是鬼魅作祟。今天我有幸把一直讓大家戰戰兢兢的鬼魅請采了,同時還請來了一位法力無邊的道長,為人家驅鬼。有這麼個道長在,你們還怕什麼呢?來吧!林莎莎小姐,到我這裡來,把你的故事說給大家聽,好不好?」

這個「林莎莎」還是真聽龍飛的話,款款地移向院子裡面的花壇。長裙曳地,誰也看不清她是在像人一樣地邁步走路,還是像鬼魅一樣地飄。但是老者們還是看出了門道:她的身後,有長長的影子。在傳說中鬼魅是沒有影子的。人群中一陣交頭接耳,剛剛的恐怖氣氛頓時消散了大半。可是大家的好奇心還是很重:不知道這神探部長為什麼用這個鬼魅打扮的人做法,做的是什麼法?

那女子走到台前,對台上的龍飛說:「我想再等一等,等等歐陽姐姐!」

她的聲音雖不高,還是被龍飛手裡的擴音器傳了出去。有些人明明聽清了她的話,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向左右的人尋證自己聽到的內容。

不一時,從陶居小樓里又走出了一個同「林莎莎」一樣妙齡的女子。大家屏住呼吸,豎起耳朵,想儘快證實這個人便是「林莎莎」所說的「歐陽姐姐」。

這時擴音器里,龍飛說話了:「我們今天要請的人物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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