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夫子廟他鄉遇故知 普濟寺法雨施詭計

張三如何認出這老先生是鐵扇子洞庭呢?原來那日在保定府萬通鏢局夜戰,張三隱約見過洞庭的面目,方才又見有人飛鏢擊中蒲扇,可是未曾穿透,說明扇內有鐵片,故才認出那老先生就是鐵扇子洞庭。

這時忽匆匆從酒樓樓梯處走上來一個少年,那少年穿一身青衫,戴一頂瓜皮小帽,皮膚白皙,清眉秀眼。少年快步來到王金亭面前,叫道:「爹爹,鐵扇上有毒!」王金亭凝眸一瞧,正是自己的女兒王媛文。「你……你怎麼來了?」王金亭驚訝地說。王媛文皺著眉頭說:「父行千里女兒憂。女兒恐怕爹爹路上有閃失,所以一路偷偷跟來……」

原來王媛文在父親和張三離京後,偷偷帶了包裹,一路喬裝打扮暗暗跟隨。在保定府萬通鏢局的那天晚上,她見鐵扇子洞庭行動可疑,跟蹤他到了一個小巷,只見浙江巡撫洪升的美妾玉蟬翼、『江南第一妙手』解鐵夫正召集部屬商議攻打萬通鏢局的陰謀,她躲在房上聽了個一清二楚。然後先來到萬通鏢局的房上,投了問路石。一會兒,洞庭率領著二十多個侍衛圍住了鏢局。就在郭雲深與洞庭酣斗、張三與玉蟬翼對打之際,王媛文悄悄溜下房來走進王金亭和張三的住房。她見父親睡得正香,不忍叫醒他,一直在旁邊守候護衛。以後她見張三與玉蟬翼打得難解難分,便倚在窗前,亮了蠟燭,在燭下挑針,扯破了玉蟬翼的衣裙。解鐵夫來助玉蟬翼,玉蟬翼趁機脫身,溜進王金亭的房間,與王媛文對打。混戰中,玉蟬翼一掌將王金亭打昏,王媛文見情勢危急,背起父親,從後窗跳出,玉蟬翼也跳出後窗緊追不捨。

王媛文背著父親跑了一程,嬌喘吁吁,玉蟬翼越追越急。正巧遇見王薌齋、張占魁、韓慕俠三人飛馬而來,王媛文一路上見過王薌齋,知道他是郭雲深的弟子,因此當王薌齋策馬來追王媛文時,王媛文順勢將昏迷的父親讓王薌齋搶走。在山東濟南府,王媛文又暗隨王金亭和張三遊歷大明湖和諸泉,她在大明湖畔暗中看見玉蟬翼與盤龍接觸,又窺聽他們的談話。在黑虎泉,王媛文見玉蟬翼扮做暗娼將父親打進護城河,情急中捨身跳進黑虎泉,一直潛游將父親救上岸,又暗中遁去。在雲居樓,王媛文在房上投石打破「假劉鶚」盤龍的毒藥碗,然後在樹上投鏢留詩,揭破了盤龍的詭計。王媛文又跟隨父親與張三來到南京城裡,方才她一直在秦淮河夫子廟附近觀看動靜,在人群中她又認出扮做窮酸老先生的洞庭。在樂和園,王媛文從樓梯處看到張三正貼柱表演茶水回壺的絕技時,發現洞庭偷偷從懷中摸出藥膏,在大蒲扇上一抹,知道他在扇上下了毒。在洞庭揮扇時,王媛文疾發一支飛鏢。王金亭不知底細,伸手在扇上一摸,中了扇毒,洞庭見陰謀得逞,跳窗落水而逃。

此刻張三見到王媛文又驚又喜,當聽她說王金亭中毒,趕快過來探視。只見王金亭顏色未變,笑著道:「我沒有中毒啊!」

王媛文著急地說:「我明明看見洞庭在扇上抹了毒藥。」

張三要摸王金亭那隻摸扇的右手,王媛文急道:「張三爺,你不要摸爹爹的手,上面有劇毒。」

王金亭笑得更響了,說道:「媛文,你胡說些什麼呀!我還沒責怪你呢,你怎麼不聽爹的勸告,一個人跑到南京來了呢!」

王媛文認認真真地說:「爹,我說的是真的呀!」

張三見王媛文急得要哭的樣子,有點相信了,說道:「王大人,咱們還是請個郎中來看看吧。」

王媛文和張三來到客店,張三叫王媛文服侍王金亭,自出門去找郎中。他問了幾戶人家,都說在夫子廟東街有個藥鋪,那裡有個老郎中。張三又急沖衝來到夫子廟東街,正走著,猛地撞著一個人,那人是個中年漢子,北方人裝束,穿一件青色小褂,藍布褲子,打著綁腿,他皮膚呈枇杷色,骨骼結實,眉眼伶俐,流露出一種譏笑的神氣。張三抬頭一瞧,頓時眉眼笑成一條縫,大叫:「張策兄弟!」

那中年漢子正是「臂聖」張策。張策也認出張三,朗聲笑道:「原來是張三爺,你怎麼到了這裡?你我同歲,怎麼你是兄,我是弟呢!」張策說著,開懷大笑。

張三問:「闊別幾年,烤肉季聚會後,你到了哪裡?」

張策嘆道:「一言難盡!八國聯軍打北京之前,我就出了北京城,一直飄搖在外,我到過山西、陝西、甘肅,以後又回了老家直隸香河縣。在老家憋悶了幾年,想到這江南逛一逛,順便找點雜活做做。」

張策問道:「這幾年你在哪裡?總呆在北京嗎?」

張三把這幾年的遭遇說了,又敘了如何為王金亭保鏢到浙江辦案,路遇洞庭等惡徒以及王金亭摸扇中毒等事。

張策道:「我學過幾年中醫,學武術時師父又教了我如何鑒別創傷和防治之法,你不用找郎中了,我去瞧瞧!」

張三帶張策來到客店,見王金亭臉色茶白,猶如白紙,正斜倚在炕頭,王媛文正急得淌淚。張策過去摸了摸王金亭的脈,臉上漸漸滲出冷汗。

張三問:「怎麼?有危險。」張緩緩道:「這是著了一種非常危險的毒貼,叫做蒲葵毒,是用普陀山上的錫礦泉水和蒲葵製成,順著指甲縫能滲入體內,人著了此毒,開始沒有感覺,毒性發作後身上發冷,輕則二十天,重則十天會慢慢冰冷而死。」王媛文一聽,急得落下淚來,顫抖著問:「先生,難道就沒有解藥嗎?」張策道:「據說普陀山普濟寺的法雨長老有這種解藥,喚作白果丸,現在只有去找他了。」張三沉吟一會道:「媛文留下照料王大人,想洪升的餘黨一時不會再一搔擾,我和張策兄弟到普陀山走一遭,索回白果丸來救王大人。」張策道:「救人要緊,我們即刻就動身。」

張三和張策往東疾行,來到海邊,雇了一條漁船,夫奮力朝南劃來。漁船行駛了三天三夜,這一天清晨,只見前面出現一個美麗的海島,島上風光秀麗,洞幽岩奇,古剎琳宮,雲煙繚繞。漁夫高興地指著那海島道:「那就是普陀山了,這是海天佛國,又是東方的天涯海角。」

漁夫把船靠了岸,張三把船隱到一個巨礁之後,他摸出一大把銀兩交給漁夫道:「你先在這裡呆一會兒,我們到普濟寺,一會兒就回來,你再送我們回去,到時再給你銀兩。」漁夫點點頭,將身子靠在礁石腳下,掏出煙袋鍋抽起煙來。

張三和張策走上山來。普陀山與安徽九華山、四川峨嵋山、山西五台山並稱為我國四大佛教名山,此山被稱為世外桃園、蓬萊仙境和南海勝景。普陀山有室皆寺,有人皆僧。明代徐如翰詩云:「山當曲處皆藏寺,路欲窮時又遇僧。」普濟寺、法雨寺、慧濟寺是普陀山三大名寺,此外還有大乘庵、悅嶺庵、楊枝庵、紫竹林禪院和梅福庵等。普陀山層岩危嶝,奇石壁立,潮音洞、梵音洞、朝陽洞、觀音洞、靈佑洞等洞壑幽勝,別有趣味。山上奇岩怪石各呈姿態,有熊羆上山、牛羊飲溪等石,有的危而不墜,有的欲墜若扶,有的崩石若斧,陡立如門。有人曾把普陀山和西湖相比:「以山而兼湖之勝,則推西湖;以山而兼海之勝當推普陀。」

普濟寺在白華頂南,靈鷲峰下,為山中供奉觀音大士的主剎。張三和張策穿過御碑亭、海印池和八角亭等,沿著莊嚴路走了三里,來到大圓通殿之前,有個和尚迎了出來,張三向他說了來意,請他稟告法雨長老。一會兒,那和尚下來,說道:「長老在藏經樓內,請你們進去。」

三人穿過鍾檔、天王殿,來到藏經樓內,只見有60多歲的老老,披著火紅的袈裟,手裡握著念珠,口中念念有詞:「直為探奇過上方,居然台殿水中央。到知海岸真孤絕,遙望瀛洲亦渺茫。石洞寒潮鳴梵唄,竹林明月放圓光。鯨波一洗烽煙息,仰見慈雲遍八荒。」長老瞟了張三一眼,又吟道:「漫說當前一寺紅,凌雲樓閣兩相同。九龍殿已偕山老,五鳳門尤對海雄。佛古尚能施法雨,僧勤竟少出家風。廊回檻繞疑無路,只聽鐘聲打半空。」張三見長老停頓,剛欲施禮說話,只聽長老咳嗽一聲,徐徐吟道:「緣岩度壑各擔簦,翠合奇環賞不勝。竹內鳴泉傳梵語,松間剩海露金繩。山當曲處皆藏寺,路欲窮時又遇僧。更笑呼童扶兩腋,溯風直上最高層。」法雨長老吟罷,又咳嗽一聲,才問道:「二位遠道而來,為的何事呀?」

張三道:「我有個朋友中了蒲葵毒,生命垂危,聽說您這裡有解毒的白果丸,特來求丸。」

「你那朋友叫什麼?」

張三道:「王金亭,是朝延的欽差大臣,到浙江來查巡撫洪升的罪行,王金亭先生是當今的海瑞,喬裝私訪至此,沒想誤中了洪升帳下一個叫『鐵扇子』洞庭的毒扇,現卧床不起,請長老看在浙江百姓的份上,恩賜白果丸一顆。」

法雨長老聽了,微微一怔,轉而大笑說:「佛家乃慈悲之本份,我不能見死不救,但白果丸是普陀山的名貴藥材,只能待明日法會,當著眾僧之面賜予你們。」

張三道:「多謝長老。」

法雨長老對旁邊站著的那個和尚道:「快帶他們到迎松齋歇息,明日一早請他們參加法會,不要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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