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章 尚雲祥飛錢助雲深 王薌齋奔馬救金亭

只聽郭雲深呵呵笑道:「原來是洞庭先生到了!」來人正是洪升的神機軍師洞庭先生。洞庭露出焦黑的牙齒,嘻嘻笑道:「原來老先生也是給欽差大人來保鏢的。」郭雲深不解其意,問道:「你這是甚麼意思,深更半夜你們闖入鏢局為的何事?」話音未落,旁邊的玉蟬翼手持王母梳猛地朝郭雲深後心刺來。張三大叫一聲:「郭老先生,小心背後!」只聽「噹啷」一聲,一枚銅錢飛來,不偏不倚正中玉蟬翼手中的王母梳,那王母梳一歪,刺了個空。張三手握寶刀,一招「白鶴穿林」跳了下來,橫在玉蟬翼面前。郭雲深叫道:「張三爺,你這銅錢真有功力!」張三說道:「這銅錢不是我打的。」說著,舉刀朝玉蟬翼劈來。玉蟬翼一招「偷葉藏桃」想繞到張三身後,張三變換身形,晃得玉蟬翼無法近身。玉蟬翼暗暗稱奇,從頭上摘下一枝玉簪,想找張三的空隙襲擊,但未能得手。

張三的刀法刁鑽,這刀法喚做八卦刀,是他年輕時跟「白馬李七侯」的手人所學。李家祖傳的單刀,門路精奇,招術奧妙,與八卦門中的刀術不同。張三當年學這趟刀術時,是用自己的「六合大槍」的套路相換的。

張三舞動寶刀愈戰愈勇,玉蟬翼手握玉簪在一旁暗暗著急,她將身一抖,手一拋,「嘩啦啦」一大把銅環拋向半邊,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又「嘩啦啦」落了下來。

有人在一旁高叫:「小心九連環!」張三刀一橫,護住頭部,那一個個銅環撞在刀片上,「劈劈啪啪」落了下來。這銅環都是用熟銅製成,狀似鐲子,落到地上,盤旋飛轉,張三一招「鷹擊長空」,跳過銅環,揮刀直取玉蟬翼。因為這九連環落在地上,功力不減,撞在人的身體,必定骨折,可見玉蟬翼的內功深厚。

剛才在一旁叫嚷的是「單刀李」李存義,此時他已被驚醒,率領鏢爺們趕到。李存義揮動單刀叫道:「張三爺,我來助你!」張三說道:「不用助我,你快去助郭老先生,他已年過七旬,我一個人就能收拾這婆娘。」

李存義聽到牆外喊殺連天,連忙跳到院外,但見郭雲深正與洞庭斗做一團。洞庭在手中的那柄大蒲扇非常厲害,上下左右翻飛,呼呼有聲,郭雲深雙拳齊摜,左右相迎,斗得難解難分。李存義頓覺扇搧子的疾風,陣陣襲人肝脾,暗暗泛冷。

郭雲深若在年青時與洞庭比武,肯定要佔上風,可是如今他年紀已大,只與洞庭打了個平手。此時郭雲深已出了一身熱汗,經洞和中那把大蒲扇一搧,全身發冷,漸漸氣力不支。幸虧房上藏著一人不時往下撥弄銅錢解圍,要不然恐怕難以維持局面。洞庭帶來的幾個侍衛在四面吶喊助威,給洞庭增加了幾分膽氣。

李存義見此情形,立即揮刀沖了上去。卻說李存義原名存毅,原字肅堂,後改名存義,字忠元。他為人厚道,輕財好義,自幼愛好武術,學過各派拳法。他的師父是深州的形意拳大師劉奇蘭,他也跟郭雲深學過形意拳。光緒甲午年,李存義曾在劉坤上帳下教士兵練武,討賊屢建奇功,不久行將升職,但他辭退。他與在北京開源順鏢局的「大刀」王五、「眼鏡程」程延華、張三等人過往甚密,成為摯友。李存義常年以保鏢為業,護衛商隊運行,一旦遭到強盜襲擊,他即持單刀乾淨利索地擊退,所以江湖人稱「單刀李」。不久,強盜們只要知道是李存義在跟從商隊護衛,就不再襲擊。以後李存義參加義和團奮勇抗擊八國聯軍,天津廊坊激戰,「單刀李」大名遠揚,他曾揮動一把單刀連續殺了十七名法兵。八國聯軍入侵北京後,他在北京堅持抗戰,受傷後在張三的掩護下逃脫重圍,不久前又在這保定府辦了萬通鏢局。

李存義揮刀直取洞庭,洞庭不慌不忙,用扇架住李存義的單刀,「嘎吱」一聲,李存義的單刀擊在扇上,可是那扇子並未破損。李存義心想:他這把扇子肯定是鐵扇,扇骨可能是鋼絲所制,不會是一般的大蒲葉扇。

郭雲深是仗義之人,他不願兩人斗一人,覺得面子上不好看,於是退下來,在一旁觀看。洞庭帶來的侍衛中有幾個不怕死的,以為郭雲深敗下陣來,想撿個便宜,一齊揮動手中兵器沖了上來。郭雲深使出蛇形拳,一忽兒「白蛇吐信」,一忽兒「青蛇貫日」,不到一袋煙的功夫,打死了四個侍衛,剩下的侍衛見勢不妙,一鬨而散。

萬通鏢局內,張三與玉蟬翼斗得正酣,經三使出「進步鴛鴦連環腿」和「翻掌鐵襠功」,漸漸佔了上風。這時張三所住的房間忽然亮了燭,張三一看,暗暗叫苦,心想:這欽差大人好不糊塗,外面賊人蜂擁而來,殺的就是你,你怎麼倒把蠟燭點起來亮相呢。

漸漸窗前現出一個人影,出現一個年輕婦人,不時地在眉頭上抹針。忽然,她手一抬,在窗戶上刺了一下,「嘶」的一聲,玉蟬翼的白裙扯下半尺長的一個白布條。玉蟬翼大驚,張三也覺得奇怪。那婦人又一抬手,玉蟬翼的白裙又扯下一個白布條。玉蟬翼又羞又怒,叫道:「賊賤婦,有本事快出來,為何躲在暗處弄手腳?」

屋內那婦人不聲不響,只管一心一意地在眉頭上抹針。

張三一招翻身跺子腳,朝玉蟬翼踢來,玉蟬翼心神不定,心思又分在屋裡,沒提防臀部挨了一腳,疼痛難忍。忽聽玉蟬翼一聲輕喚:「解先生來得正好。」一股風襲來,張三回頭一瞧,北京王金亭府中見過的那位白衣少年翩翩而至。白衣少年也不說話,兩隻手靈活多變,朝張三撲來。張三舞動寶刀來戰白衣少年。玉蟬翼趁機躲開,徑奔屋內,去尋王金亭。但聽屋裡一陣廝打之聲,蠟燭撲滅。

院外,李存義與洞庭斗得不分勝負,郭雲深在一旁觀戰,不時為李存義出主意,設法打敗洞庭。這時,房上躲藏的那人再也按捺不住,一招「燕子鑽雲」躍了下來,徑奔洞庭,他手一揮,洞庭的大蒲扇頓時現出三個小窟窿,洞庭驚得後退幾步,一收鐵扇,叫一聲:「後會有期!」一拱手,揚長而去,他手下的那幾個侍衛也唿哨而散。

郭雲深仔細看這個後生,他棗紅色的臉龐,一雙機敏的眼睛,鐵扇面似的胸膛,穿著一件樹皮色的上衣,一條肥腿藍褲,褲腳用雞腸子系住,露出一雙大腳。李存義對郭雲深道:「他是我的徒弟尚雲祥!」郭雲深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後生,高興得上下打量著他。尚雲祥朝郭雲深鞠了一躬,說道:「郭老先生受驚了。」郭雲深見他的右手有三個手指淌著血,知道他剛才戳扇時受了傷,趕快扯下自己身上的一塊衣襟為他包紮傷口。

尚雲祥,字霽庭,山東樂陵人,他年幼時跟隨父親到北京經商。他一面幫助經商,一面從武術家馬大義學武,精通工力拳,以後在比試中敗於形意拳的李志和,於是又投奔李存義學形意拳。以後尚雲祥關閉了商店,到五城兵營當了偵探。他的功底異常深厚,使人吃驚。前幾日他拜別李存義回到山東樂陵探家,昨日晚上才趕回萬通鏢局,半夜時,他聽見房上有動靜,於是起身藏在房上,方才那銅錢就是他在房上發的。

郭雲深、李存義、尚雲祥三人來到院里,正見張三與白衣少年酣戰,郭雲深笑道:「那不是『江南第一妙手』解鐵夫嗎?」那白衣少年一聽,扭過頭來,看見郭雲深等三人進來,不敢戀戰,一個「鷂子翻身」,上了房頂,轉眼即逝。

郭雲深嘆道:「這個解鐵夫,家境貧寒,只因七旬老母被洪升困在普陀山,只得隨了洪升,為洪升賣命。」

張三等人來到王金亭屋內,只見地上丟著一支玉簪和一縷秀髮,後窗大開,王金亭不知去向。張三見狀大驚,躍出後窗,眾人跟著躍了出去。

來到保定城外,還是未見王金亭的蹤跡。張三見路旁有幾個樵夫坐在土坎上歇息,於是上前問道:「你們有沒有看見有個先生路過此處?」一個樵夫道:、半個時辰以前,我們看見有一個女子背著一個先生跑了過去,在她後面,還有一個女子緊緊追趕。後面那女子叫道:「快把人放下,不然飛鏢打死你!」前面那女子氣喘吁吁,一聲不吭,只管拚命朝前跑。張三道:「前面那女子一定是玉蟬翼,她背著的人定是王先生了。可是後面那個女子是誰呢?」張三想起方才在屋內抹針的那個婦人,心想:她一定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女。

幾個人又朝前奔來,只見前面道上法土飛揚,有三匹馬飛馳而來。一匹白龍馬上坐著的是王薌齋,馬後馱著一人,正是王金亭;一匹黃鏢馬上坐著一位中年漢子,約有四十五六歲,連逢篷鬍鬚,面容嚴峻,兩隻眼睛象兩個銀鈴,穿一身青色袍子,身材魁梧,另一匹烏棗馬上坐著一個神采奕奕的青年,高挑的個子,面容憨厚,身材瘦俏,穿一身湖藍色袍子,杏黃坎肩。

李存義喜得大叫:「原來是占魁賢弟來了!」黃鏢馬上的中年大漢慌忙勒住坐騎,飛身下馬。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形意拳大師張占魁。張占魁,字兆東,是直隸河間人,他初學秘宗拳,後從劉奇蘭學形意拳。他平生喜愛遊歷,不久定居於天津。當時天津社會秩序混亂,壞人橫行無忌,性格無畏的張占魁幾次置身險地,化險為夷,終於征服了壞人,使天津平穩了,張占魁的大名也闖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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