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章 精武館霍四爺慨政 清真寺單刀李掩犁

張三道:「『單刀李』李存義。」

霍元甲一怔,問道:「你怎麼認得他?」

張三笑道:「了是我的朋友。」

霍元甲問:「那你是何人?」

張三道:「『醉鬼』張三。」

「噢,原來是北京的張三爺到了。」霍元甲眼睛一亮。「快請到葯棧坐。」說著拉起張三的手,張三急忙把王金亭介紹給霍元甲。霍元甲帶著他們來到城南的葯棧。葯棧門額上書「以葯會友」四個鎦金大字,兩旁有副對聯,左聯是:津門大俠絕技報國;右聯是:霍公元甲以葯會友。

葯棧里的人一聽說北京的『醉鬼』張三到了,紛紛湧出門外迎接,拱手施禮。霍元甲的大弟子陳真身穿夾袍和天青哈喇馬褂,一臉勃勃英武之氣,他拱手對張三道:「張三爺來津門,兄弟高興之極,望在津門小住,授予我們一些絕技。」張三笑道:「霍四爺聲震海內,我張三豈敢,豈敢!」張三為了王金亭的安全,又省卻許多麻煩,因而未向眾人透露王金亭的欽差身份,只說是個富商,因此人們對王金亭也未多加留意。

霍元甲滿臉笑容,把張三、王金亭讓進客廳,只見白漆的天花板,棕紫色的護牆板,牆壁上掛著幾幅山水畫;畫面上,遠山如黛,孤雁翩飛,黃蘆茂密,小船依依。室內陳設古色古香。一張油漆錚亮的八仙桌,上擺山石盆景,文房四寶;兩把太師椅,鋪著紅氈;屋正中擺著一張桃心花木小圓桌,四周有幾張小巧玲瓏的紫檀木圓凳;屋角有個硬木花架,上面栽著一盆蒼翠欲滴的天冬草。

霍元甲見眾人坐定後,說道:「張三爺來天津有何貴幹?」張三道:「我與這位王先生借道天津,到浙江紹興去做一樁紹興酒的買賣。」霍元甲呵呵笑道:「張三爺一向保鏢護院,如今也做起買賣來了,真是同路不曾識啊!」張三笑道:「無非是養家糊口,聊以生計罷了。」

談及國情,幾人都搖頭嘆息。霍元甲慨然道:「庚子賠款之事,國力大弱,洋人更加有恃無恐,朝延加了不少苛捐雜稅,地方官吏藉此敲詐勒索,百姓苦不堪言,怨聲載道,國門鼎沸。」張三道:「可惜義和團遭到鎮壓,那麼一股愛國之師也難逃慈禧老賊的魔爪。」談及義和團,張三又想到李存義,於是又向霍元甲打聽李存義的消息。

霍元甲道:「李存義如今在保定開了一個萬通鏢局,前幾日他有個徒弟在天津一家回民肉鋪買肉,因為秤桿上高低的小事,與賣肉的爭吵起來。那徒弟仗著自己有武藝,搶了人家的秤桿。你想想,沒有了秤桿,人家還怎樣做買賣,江湖上有句術語,這叫『踢攤子』。肉鋪主人一看找薦兒的來了,在屋裡再也坐不住了,站出來說:『喂,朋友,你仗侍什麼這麼橫兒?』李存義那徒弟說:『全憑單刀李三字吃飯。』說罷,摔下秤桿,揚長而去。人家回民是最講團結的,不輕易招惹是非,這次逼得人家告訴了他們清真寺的教長阿訇。這阿訇一聽是李存義的人存心找茬,也不甘心示弱,馬上派人到保定萬通鏢局,給李存義送去請貼,約他今日中午到清真寺赴宴。」張三一拍大腿:「好,今日可以在清真寺會到李存義了。」

這時,陳真走了進來,對霍元甲說:「師父,酒宴已準備好了。」霍元甲對張三和王金亭道:「我今日中午給你們洗塵,正值青黃不接的時,蔬菜欠缺,準備了一點對蝦、海參,你們品嘗一下。」

吃完飯,霍元甲陪張三、王金亭來到那個清真寺。到了門口,只見兩邊回民雁陣排開,凜凜然,宛如鐵塔,李存義還沒有來。人們眼巴巴望著正南的馬路。

一忽兒,馬路上塵土飛揚,三匹火炭般的棗紅馬飛馳而來。馬蹄下卷著旋風。前頭那匹馬上坐著李存義,後面那匹馬上坐著一人,年逾花甲,臉色紅潤泛光,一縷美麗濃密的長髯,瀟瀟洒灑,迎風拂動,顯得骨氣雄健,正氣浩然。最後面那匹馬上馱著一個黑臉少年,生得眉寬額廣,一雙明眸閃閃如電。

「郭雲深大師!」霍元甲脫口而出,迎了上去。李存義後面那位騎馬人正是形意拳大師郭雲深。郭雲深是直隸深州馬庄人,是李洛能的高足,形意門之傑,他首贊闡明明勁、暗勁、化勁三種練法,功夫精純,有「半步崩拳打遍天下」之稱。

李存義、郭雲深也認出了霍元甲,他們一齊滾鞍下馬,李存義道:「元甲也來湊熱鬧?」霍元甲一指遠遠在樹下觀望的張三:「你看誰來了?」李存義驚喜寺奔過去,一把拉住張三的手說:「哎呀,張三爺,你怎麼來了?」張三仔細打量了李存義,說道:「一別三年,你胖了許多,怎麼?今日來赴鴻門宴?」李存義笑道:「以武會友嘛,我的徒弟惹了禍,師父還不得兜著?」張三又把王金亭介紹給他,李存義與他道了寒暄。

郭雲深對霍元甲道:「我聽說清真寺的阿訇請存義赴宴,恐怕他有個閃失,都是同鄉人,我又是長輩,不能不管,因此也趕來了。」這時,張三、李存義、王金亭也走了過來。李存義指著張三對郭雲深道:「郭先生,這就是我的好友『醉鬼』張三爺,他路過此地,了趕來湊個熱鬧。」郭雲深朝張三一拱手:「張三爺,中國的奇術家,郭雲深耳聞已久!」

這時,後面那個少年把三匹馬拴在一棵槐樹上,也走了過來。郭雲深指著那少年對眾人道:「這是我新收的一個徒弟,叫王薌齋。」霍元甲道:「郭老先生年過花甲還收徒,真是一腔熱血,獻身於武術事業,可敬可欽!」郭雲深道:「這後生功底極好,以後必能成大氣侯。他聰穎好學,是深州魏家村人,又是同鄉,他主動熱誠求藝,我豈有不收之理?」李存義也道:「我教過他幾招,發現他心領神會,一學就會,真是奇才!」

李存義走到清真寺門口,讓人進去通報。一會我,出來一個回教徒,他對李存義道:「教長只准你一個人進去,你的那些朋友不能進去。」

霍元甲道:「我們是來瞧熱鬧的,又不是來幫忙的,又不吃你的酒席,找個旮旯一呆不就得了,怎麼不讓進去?」

教徒道:「這是教長的指令,我只能傳達。」

李存義道:「眾位英雄就在門外耐心等候,我去去就來,如有不測,我朝天扔一支飛鏢,你們再動手不遲。」

眾人只好依從了他。

李存義滿面春風,大步流星地走了進去,兩側的回教徒一齊揚起刀來,形成一條「刀路」,放他進去。李存義見這清真寺十分氣派,紅亭綠瓦,蒼松翠柏,樓閣嵯峨。他大步流星地走進正廳,大阿訇身穿伊斯蘭教袍,闊臉雄目,笑呵呵迎了上來。「李先生果然來了,真是講信義之人,請,請!」

大阿訇把李存義請進正廳,讓他坐下。李存義見酒席非常豐盛,有燒牛蹄、紅燒牛肝、烤羊肉串、煮羊肺、烹炸牛肚等菜肴,酒席上還坐著一些天津伊斯蘭教的頭面人物。大阿訇站起來,朗聲說道:「今日保定萬通鏢局總鏢頭『單刀李』李存義先生到本寺聚會,是伊斯蘭弟兄們的福分,我們表示歡迎!」大廳掌聲雷動。大阿訇又說:「現在宴會開始。」話音未落,立即響起一片刀叉撞擊之聲。

大阿訇拿起一根銀鑲烏木筷子,叉起一大片牛心,好象鋼釺穿的糖葫蘆一樣,對李存義說:「我先敬李先生一味菜!」猛向李存義的嘴邊送來。李存義一看,這是「投石問路」,其實是在試他的膽量。他趁勢把嘴一張,用細米白牙,「喀哧」一聲咬住了大阿訇飛快刺來的烏木銀鑲筷子,一下子把銀鑲頭咬掉,再往起一站,猛一動氣,「呸」地一聲向五尺外的白瓷痰盂吐去,只聽「噹啷」一聲,把那細瓷痰盂砸去雞蛋大小的一塊,接著就勢一貓腰,噌地從靴筒里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從大八寸盤裡,穿起一迭三片牛肝,照著大阿訇的面門刺來,說:「教長!在下也敬你一味菜!」說完手到,緊逼大阿訇嘴邊。大阿訇也早有準備,猛地把嘴一張,上去把匕首咬住,李存義一抽再抽,也沒有抽出匕首。這時,大阿訇自己從嘴裡取出匕首,呵呵一笑,雙手把匕首還給李存義,李存義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他接了過去,不好意思地重新插入靴筒,繼續坐下來喝酒。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大阿訇把長袍一甩,又一抱拳說:「李先生,請到院子里來領教領教吧!」李存義知道他是在叫陣,一抱拳說:「好!好!奉陪!」一個箭步竄到院心,利落,乾脆。在座的懂行的裏手知道這是花拳的招數。一忽兒,兩個人交了手,大阿訇上前一掌向李存義打來,李存義躲閃不及,連連後退,一直後退出丈余才穩住腳跟。等他吃透了對方的招數,腳跟站穩,沒等對方捲土重來,他便施展了「猛虎撲羊」的招數,抽冷子一個「虎撲」,撲向大阿訇。大阿訇一躲;緊接著李存義來一個掃堂腿,把大阿訇掃了個趔趄。這時作陪的客人,見二人交手打了個平局,知道二虎相鬥,必有一傷,便一齊上前分別阻攔說:「二位住手,都領教過了,請回到席上喝酒!」二人都想下個台階,聞聽此話,都回到酒席上。

大阿訇笑道:「真是不打不成交,李先生的功力深厚,一般人中了我那一掌,都受不了。」李存義答道:「我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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