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南巡欽差談虎色變 北上白衣妙手回春

這天上午,張三正在洋溢衚衕家裡喂鳥,就聽衚衕西口傳來一陣吹吹打打聲。張三走出門口,張氏喜孜孜地從外頭回來了:「長楨,有個大官人接你來了。」張三抹了抹手上的鳥食,不以為然地說:「我跟那些戴頂帶花翎的官人無親無故,哪裡來的什麼大官人?」這時,幾個差役走進院里,一位差役在門口喊道:「欽差大人到。」緊接著,一頂官轎停在了門口,轎里走下一位官人。那官人身著黑色官袍,戴著頂帶花翎,面寵清瘦,兩目熠熠泛光。「張三爺,還認得我嗎?」他的聲音渾厚、響亮。

張三一看,此人正是王媛文的父親刑部侍朗王金亭,因他出面救過張三的朋友『小辮梁』梁振圃,張三對他頗有好感。張三笑道:「王大人肯屈大駕,來此寒舍,我實感榮幸。」王金亭走進屋門,不客氣地坐在一張木凳上,張氏趕忙端上一杯清茶。王金亭道:「我說話不願繞彎子,此次來是想請張三爺出一趟公差。」張三道:「想必是王大人高升了。」王金亭道:「浙江巡撫洪升私設公堂,欺壓百姓,強搶民女,霸市欺行,有不少人投書朝延揭發他的罪行。又因他挪用修繕西湖園林的經費,為自己的行宮木大興土木,惹惱了太后,朝延派我為欽差,去杭州視情查辦。」張三道:「洪升之事我在京都也有耳聞,他是靠鎮壓農民起義起家的領官。」

王金亭呷了一口茶,又接著說下去:「洪升這個人不僅有武功,而且詭計多端。他有三個部屬非常厲害,都是武林高手。一個喚做『鐵扇子』洞庭先生,他的扇子功自稱天下第一;一個喚做『鐵辮子』盤龍,他的辮子很有功力,辮子纏滿了鋼絲,一甩有萬夫不當之勇。還有一位稱做『江南第一妙手』解鐵夫,他的夜行術、飛檐走壁法、壁虎游牆術、泅水術等都很有名。他身輕如燕,江湖人稱『南解北燕』,『北燕』李三,『南解』指的就是解鐵夫。」

張三道:「洞庭、盤龍、解鐵夫這三個人我都聽說過,當年我在四川、雲貴走鏢時,就有耳聞,但從未見過面。」

王金亭道:「如今朝延任我為欽差的消息已傳遍江南,洪升自然非常嫉恨,聽說他派了大批刺客、武士在途中殺我,又有人說解鐵夫已經到了北京。」

張三道:「那個解鐵夫長相如何?」王金亭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只知他喜歡白日睡覺,夜間活動。對了,洪升那老賊還有一個美妾武功非凡,那個妾叫玉蟬翼,原是天姥山上一個修鍊極深的道姑,以後被洪升為小妾。玉蟬翼使的一件短兵器非常獨特,稱為『王母梳』,那兵器呈月牙鏟形,四角有棱刺,梳法有刺、拉、扎、撩、劈、勾,還有十二根梳齒,非常厲害。」

張三問道:「王欽差何日動身?」王金亭道:「朝延聖旨催我明日一早動身,經天津、濟南、南京到杭州,我此次不聲張,喬裝前往,只挑了五名精悍心腹做護衛,也是便裝。我此次來想請張三爺做我的保鏢,不知你意下如何?」張三道:「我對王欽差一向敬佩,上回又有幫助之恩,願意前往,只是王文韶大學士那裡我還擔任護院之職……」王金亭笑道:「我已經為你辭掉了那份差事。」張三道:「那我收拾一下便隨你去。」

當下張三收拾了行裝,帶了柄寶刀,告辭了家人,隨王金亭回府。到了王府,王金亭吩咐家人挑選了一乾淨房間安頓張三歇息;這房間在後花園的西側,張三剛坐定,王金亭的女兒王媛文就笑吟吟走了進來。王媛文說:「張三爺好自在呀,如今住在我家了。」張三朝她一瞥眼,把二郎腿一翹,說道:「我可是你家老爺用八抬大轎子抬來的。」王媛文道:「喲,既然是這樣,那我給您請安了。」說著鞠了一躬。張三道:「你在白衣庵告訴我去找賽金花,可是後來你到哪裡去了?」王媛文嫣然一笑:「我還在庵里念經呀!」張三用手指頭狠狠戳了一下她的腦門:「你這鬼丫頭,跟我裝蒜,那洋鬼子大開殺戒那陣子,你在哪裡?」一聽這話,王媛文眼圈一紅,眼淚奪眶而出,默不作聲了。張三又問:「儀鑾殿那把火是不是你燒的?」王媛文急忙申辯道:「那可不是我放的火,那是一個宮女放的……」張三聽了,一怔,忙問:「是宮女?」王媛文連忙道了緣由。

原來那日張三離開白衣庵後,王媛文放心不下,便也化裝跟隨張三進入中南海。張三躲在儀鑾殿偷聽瓦德西和賽金花說話,王媛文也躲在旁邊的一個暗處偷窺動靜,並為他望風。一忽兒,王媛文轉到旁邊的神廚,正見一個宮女放火。那宮女看見她扔下燭燈就跑,王媛文追上那宮女,對她說道:「小妹妹,我也是來報仇的。」那宮女見她是漢人,又慈眉善目,放下心來。王媛文說:「我掩護你趕快逃出中南海,大火一起,大批洋鬼子就要來了。」那宮女眼淚汪汪道:「我不想活了,咱們堂堂正正的一個中國,可是泥捏的?洋鬼子一來,給糟蹋成這個樣子,我還有什麼臉活在世上!我是服侍賽金花和瓦德西的宮女,我恨死了他們,不願為她們賣命,再有,我……」宮女臉羞得通紅,一會兒又接著說道:「瓦德西侮辱了我,我已有了……三個月身孕了……」這時,只見儀鑾殿燃起了熊熊大火,許多洋兵吶喊著撲去救火,王媛文正往儀鑾殿那邊瞧,但聽「噗通」一聲,急忙回頭,那宮女已經跳進了太液池。

王媛文見宮女壯烈殉身,立刻沿著野草叢生的甬路,來到北牆邊,身攀了上去,然後輕輕跳到外面。那幾天王媛文沒有回白衣庵,偷偷溜進了家門,此時家中已被封上,空無一人,她一個人躲在園子里不敢露面。過了幾天,她風外面沒有什麼動靜,來到白衣庵,正見白衣庵一片悲慘之狀,此時正巧張三也來到這裡,王媛文沒有露面。以後她隨張三來到宛八爺家,探聽了虛實,搶在張三之前,結果了跤手陳雲江和那個尼姑的性命,留下詩箋然後遁入夜中。

張三聽了王媛文的一番敘述,才消除了種種疑團。王媛文說:「爹爹此去杭州,我實是放心不下,做女兒的又不能前往,路上風急浪險,凶多吉少,還望張三爺多留心費神。」張三笑道:「你把心放下來就是了,有我張三在,就有你爹在,不必擔心。洪升能有六個腦袋不成?這回王大人去,定要把那亂紛紛的案子弄個水落石出,替江南老百姓出口氣。」王媛文與張三敘了一會兒,告辭而去。

晚上,王金亭擺了酒宴,請張三入席,在座的還有王金亭的幕僚舊友以及那五個心腹護衛,酒席上開懷痛飲,談笑風生。王媛文換了一件孔雀藍色的旗袍,鬢邊簪著一朵鮮紅的寶石珠花,襯著耳朵上兩顆碧玉鑲就的綠寶石耳墜兒,更顯得紅嬌綠嫩,艷麗無比。她那鴨蛋形的小白臉喝了幾杯酒後,更顯得美麗動人。她薄薄的小嘴唇喋喋不休地動著,給客人們說些俏皮話,時常逗得人們捧腹大笑。

這時,有人提議猜謎罰酒,王金亭站起來笑道:「猜謎是老一套,今日我們變一個花樣,改一個揭後語,從我開始,我說揭後語的上半闕,旁邊的人必須說出下半闕,誰說不出來,就罰誰喝酒!」眾人齊聲叫好。

王金亭想了想,說道:「張果老倒騎驢——」

緊靠在他右邊的張三脫口而出:「有眼不見畜牲面。」

張三又說:「屁股上畫眉毛——」

右邊坐著的王媛文,她噘著小嘴埋怨道:「瞧你出的這個上闕,叫我怎麼接。」

張三笑道:「你不接,就罰酒!」

眾人應合道:「對,不接就罰小姐的酒!」

王媛文賭氣道:「好大的面子唄!」

眾人哄堂大笑。

張三道:「好,看你來一個雅點的。」

王媛文眼眸子閃了一閃,說道:「楊六郎赦了楊宗保——」

旁邊一個官人道:「兒媳婦穆桂英嚇的!」

眾人又是一樂,緊接著說下去:「孫猴子坐金鑾殿——」

「不像仁君!」

「尋著和尚賣梳子——」

「不看對象!」

「石獅子的五臟——」

「實心腸。」

正該一個護院答時,他借故去茅廁退了出去,眾人又接著說起來。可是有一個時辰,仍不見那個護院回來。王金亭讓另一個護院去找,又過了一個時辰,那個護院也未見迴轉。王金亭有些奇怪,說道:「真是奇怪,連去了兩個護院都未見回來。」張三道:「我去看看。」說著,出了屋門,往後院尋來;出了垂花門,看見一個護院正站在院內,一動不動。張三走過去,張三伸手一摸,那人身體冰涼,已經死了。張三上下打量那個護院,未見血跡。心想:殺手真是兇狠,竟然做得滴水不漏。一陣風吹來,張三酒已醒了一半。他回頭一看,看見又一個護院正偎在牆根下,似在酣睡,張三上前一摸,氣息全無,也已死去。

張三感到脖頸處有一股風襲來,急忙抽身,只見有個白衣少年笑吟吟站於身後,一伸右掌,直取張三的左肋。張三大叫一聲:「你是何人?」往後退了幾步,然後伸手去抓那白衣少年。白衣少年也不言語,旋風般轉到張三身後。張三又退了幾步,掏出煙袋,前後左右橫掃了一陣,這一招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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