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口出狂言李六心虛 戲師教徒張三意誠

張三見見,正是馬六。他用力一推屋門,門插關兒「咔嚓」一聲折斷。馬六見張三闖了進來,知道在劫難逃,嚇得「噗通」一聲雙膝跪地,搗蒜般地磕起頭來,口中連聲央告饒命。張三伸出左手抓住馬六的肩胛,向上一提,象提小雞似的把他揪了起來,說道:「跟我到外面走一趟,免得連累店家。」馬六渾身似篩糠一般,哪裡還有挪動半步的膽量。張三半提半拖,將他帶到鎮外的一片野地,訊問他為何殺死白管家。原來曹五和馬六平時賭博成癖,揮霍無度。他倆乘著動亂,當白管家外出時,將他挾持到東郊豁子口,妄圖敲榨出一筆錢來。沒想到白管家不但不給,反而將二人痛斥一頓,規勸他們學點本事走正路,不要做傷天害理之事。這二人見圖財不成反遭喝斥,頓時邪火上升,用刀刺死白管家,棄屍於野外。

張三聽到此處,用右手一捏馬六的動脈處,馬六登時一命嗚呼。張三割下馬六帶有黑痣的右耳,急速返回城中。

張三至半夜出城,走路、吃飯、打聽、辦事,往返80里地,只用了幾袋煙的功夫,真是神速。

壽少爺見張三回來,又驚又喜,張三把馬六的耳朵交給壽少爺,並將前後經過敘說一遍。壽少爺問:「你怎麼探得兇犯的蹤跡,我見你每日狂飲,還以為你把破案之事早已忘到九霄雲外了。」

張三呵呵笑道:「我張三不是白吃乾糧的,我見白管家被殺一案有些蹺蹊,覺得兇犯十有八九是在府中,於是每日白天裝成大醉,每日夜晚卻到府中每個人的房間仔細探察。因為聽說我來護院辦案,兇犯定然心中驚慌不安,睡覺也不安寧。果然不假,我見曹五和何六每晚嘀嘀咕咕,睡覺時左右翻身,長吁短嘆。後來見馬六收拾行裝,不辭而別。曹五嚇得神經錯亂,瘋瘋顛顛,以後一頭撞死在屋中柱下,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壽少爺聽了,心中愈加佩服張三,於是奉他為上賓,留在府內繼續護院。張三在王家護院,府中從未出過事。

一天, 有個曾少爺到王家串門,見張三大白天還睡在壽少爺的炕上,便對壽少爺說:「你們家太沒規矩了,怎麼打雜的在炕上睡覺,見了主人也不起來?」壽少爺趕忙道:「這是護院的大師父,本事可大了!」曾少爺卻說:「你別上當了,如今有些護院全是朦事,一點本事也沒有。我們家護院的李六才真有本事,叫他撥一兩個徒弟來護院吧,聘這個人有什麼用?」

兩天後,壽少爺從曾少爺家串門回來。晚上,他拉張三同廚役一起喝酒。喝了一會兒,壽少爺已有些醉了,臉上紅撲撲的。他笑著對張三說:「曾家的護院李六問你的把式是跟誰練的?你練的是哪一門?叫你去拜望他。」儘管廚役在旁邊給壽少爺使眼色,叫他不要說,但壽少爺說高興了,也沒有停嘴。張三對李六如此狂妄,甚為惱火。他對壽少爺說:「我師父是誰,練的是哪一門,他管得著嗎?他叫我去拜望他,就是不懂規矩。他要是拜著好師父,有傳授,懂門兒,就不會有這樣大的口氣。」張三看了壽少爺一眼說:「你告訴他來拜望我。限他三天,我教訓教訓他。我們當著大家的面,誰對誰非,自有公論,大家也可看見。過了三天期限,我自去找他,兩人如何較量,大家就看不到了。」

壽少爺把張三的話帶給李六,卻遲遲不見李六前來。第四天,壽少爺從曾家回來,對張三說:「得啦!三爺!您別鬧了,曾家李六怕了你啦!」張三說:「今天是第四天,我就去找他!」壽少爺拉住張三笑道:「你還找他呢,這幾天夜晚,曾家鬧得不成樣兒了。房頂上時常有人走動,磚頭瓦塊只管屋裡砸,把那些康熙瓷、乾隆罐、貴妃碗打得七零八落。李六帶著刀,指揮眾徒弟找來找去,只見一條黑影竄來竄去,就是抓不著他。李六到前院,黑影轉到後院,李六趕到後院,黑影又跑到前院,追來追去,累著滿頭大汗,卻怎麼也追不上。」壽少爺細細打量了張三幾眼,繼續說:「這鬧事的不是賊,是故意作難的。李六看見那在房上飛來飛去的人,是大個子,蛤蟆腰,一身酒氣,我猜準是你!」張三呵呵笑起來:「這就怪了,這幾天我可沒動窩兒,你看錯了,不是我。」壽少爺也笑著說:「得啦!得啦!我來講情,你別鬧了,人家的古玩器具,弄砸了怪可惜的。」張三說:「我又不會飛檐走壁,怎麼是我?你別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

壽少爺又到曾家,把話傳給曾少爺,曾少爺不信,李六更是不信。二位來到壽少爺家,見過張三,張三與李六互相拱手寒暄:「久仰!久仰!」客氣了半天。曾少爺見二人很是投緣,就向張三道:「你和李六過過招,讓我們看看如何?」張三便問李六:「六爺,他們讓我們過招,你看如何?」李六瞧張三大個子,蛤蟆腰,不由得渾身哆嗦。張三說:「到曾家攪鬧的不是我,我一直在這裡沒動窩兒。」李六的心放了下來,答應過招。

壽少爺、曾少爺以及家人圍了一圈,齊來觀看兩家護院比武。二人拉開架式,李六拳腳生風,向張三招呼上了。而張三卻只是閃躲避讓,走起卓絕的內八卦躲閃步。張三忽前忽後,忽左忽右,李六拳拳落空,腳腳失勢。李六正打得高興,忽覺背後被人踢了一腳,「咚」地一聲,倒在地上。眾人見後忍不住大笑。曾少爺趕忙說:「李六爺快起來,向三爺請兩個安,道個歉吧!」李六朝格三拱手道:「李六有眼不識泰山,張三爺海量,恕我直言。」張三忙還禮不迭,對李六說:「六爺,快別這樣說。我們把式匠為人護院都不容易,應該互尊互敬,深習本門技藝,不要菲薄它們就是了。」

光陰荏苒,轉眼是第二年夏天。這天張三正在屋內與壽少爺閑談。門帘一挑,僕人領著一個少爺進了屋。壽少爺認得此人,他是北新橋一家姓胡的大戶的少爺,叫胡旗。胡旗叫道:「噢,張三爺在這兒呢,我有一事相求。」張三站起來道:「有事儘管說吧。」胡旗現出一臉愁容,說道:「連日來,我們家鬧著一個飛賊,他竄來竄去,神出鬼沒,胡家用著二十多名打手也無濟於事。那飛賊越鬧越凶,老媽子去茅房,賊在房上往下扔磚頭,濺得老媽子一身屎漿子。老媽子急了,在下邊破口大罵,那飛賊在房上也罵。三爺,你幫助瞧瞧去。」張三道:「你們請我去,索性暫時把那些打手辭掉,省得幫不了忙反而幫倒忙。」胡旗連聲應道:「就依三爺說的辦。」

當天傍晚,張三來到胡家,只見前後兩個院漆黑一片,屋裡不點燭,窗戶全用氈子毯子堵了個嚴嚴實實。張三一問才知道,這幾天那飛賊鬧得厲害,教師父降不住他,就出了這個主意。儘管這樣,飛賊仍然來自如,打手們無可奈何。張三心中暗自好笑,立刻吩咐前後院燭火齊明,房門大開,堵窗戶的氈毯子全部撤掉,並讓胡旗撫琴歌唱。張三還吩咐,如飛賊來大家不要喊叫,外面廝殺誰也不許出來。一切安排停當,張三便躲在一個小屋裡,目不轉睛地盯住房上。

到了半夜,那賊果然來了,他從房上探看了半天,見院子里與往日裁然不同,就沒敢下來,悄悄溜走了。第二天一早,張三上房查看了賊的來路和去路。

原來做賊也有暗道上的規矩,在來路和去路上,都擺著瓦片石子作為標誌。張三一瞧心裡就有了底。張三記得少年學藝時,師爺曾對他說,學武藝是為了伸張正義,切不可攔路搶劫,採花盜柳,窮死不得賣藝。如果將來生計困難,可去給人保鏢護院。保鏢是保啞巴鏢,官商行旅與鏢師約定會面地點,然後同行。半路上遇到劫道的,雙方過過話,提名道姓,知道就抬手放過去,不然就得較量一番,而要護院捉賊,就必須懂得賊的規矩,懂規矩是為了捉賊,而不是做賊。張三知道飛賊本領高強,不會苦心。第二天天一擦黑,張三兩手抓住牆頭,身一卷,上了房頂,他的腳面可貼迎面骨,手足之力極大,縱上這丈余高的房子,自是輕而易舉。他在一個煙囪後面隱藏起來,單等飛賊到來。

夜半,月光如水,繁星競相眨眼。那飛賊果然又依原路溜來,蹲在房頂前半坡上朝下觀望。張三悄無聲息地撲到飛賊身後,一把抓住飛賊的後衣領,低聲問道:「朋友!你來了。」

飛賊大吃一驚,心想:「今天可交待了。」於是一動不動,也低聲答道:「朋友!我來了,你是哪一位?」

張三見他閃不回頭,知道這飛賊是經過傳授的名賊。因為他倘若一回頭,按規矩是打算動手。此時地勢是前低後高,飛賊要動手,張三隻需將腳一抬,他就會被踢得「骨碌碌」滾下去。張三通了自己的名姓,談起了行話。那飛賊忙說:「久仰,久仰,你在這裡,那我就走了,你高點手吧。」

張三說:「你可以先到舍下喝點酒,住幾天,咱們約幾個朋友湊點盤纏,你再走吧!」

「多謝了,怪不得『燕子』李三誇你講義氣,夠朋友,今日得見,名不虛傳!青山不改,細水長流,後會有期。」

張三低聲說:「朋友,怪對不住的。」一鬆手,那飛賊便頭也不回地逃走了。

張三捉賊之事被胡旗等人一傳,街巷皆知,越傳越神。有人說張三能拔地而起十尺,有人說他一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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