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喜雀宅劈掌護嬌女 四眼井挺身救存義

那德軍少尉把手槍往腰裡一掖,張開毛茸茸的大手,在姑娘身上亂摸。姑娘捲曲起身子,驚恐地喊叫著,向床角躲。德軍少尉獸性大發,將姑娘抱到床邊,就要解衣。

張三在門外看見,不由得怒火中燒。他跑進屋內,向德軍少慰一腳踢去。德軍少尉吃了一驚,撒開姑娘,回頭一看,原來是一名中國巡警,不禁勃然大怒,掏出手槍,「砰」地一聲,向張三打來。張三一閃身,子彈從他耳畔呼嘯而赤。「砰」,德軍少尉又放了一槍,張三又靈活地躲過。德軍少尉大為驚訝,他平生還未見過這樣的避彈絕技。張三往前一縱,竄到德軍少尉跟前,一把抓住他右腕,只一攥,德軍少尉「啊」的一聲,翻身跪在了地上。張三眼中閃爍著不可遏止的怒火,舉起右掌,就要向德軍少尉砸下去。但他轉念一想:現在是八國聯軍的天下,我如若打死了他,自己難脫干係事小,洋人惱怒起來,不僅會給姑娘家帶來不幸,而且附近的老百姓都要遭殃,我不能莽撞……他的手舉到半空又停住了。

這時,德軍少尉用左手從衣兜里摸出一隻哨子,「嘟……嘟……」吹了起來。不大工夫,一群德國人呼啦啦跑了進來。為首的是一名上尉。他用手槍對著張三,「哇哩哇啦」地叫喊。張三知道是問他為什麼打德軍少尉,便放開少尉,指指已經鑽回被窩的姑娘。德軍上尉走到床邊,看開被角看了看,姑娘又渾身哆嗦地亂喊起來。聯軍統帥部曾有規定,為報復義和團和清軍官兵的反抗,8月17日至19日特許官兵公開搶劫姦淫三天,一律不問罪,三天之後不準公開搶劫和姦淫中國婦女。上尉見此情形,已知就裡,為了維護表面軍紀,伸手打了那個德軍少尉一個巴掌,然後將他帶走了。一行人出了這個院落,又來到對面的一個院落,繼續搜捕義和團戰士。張三看著那個小鬍子漢奸走到後面,剛要邁進門坎,上前將他肩膀一扳,低聲道:「你跟我來!」小鬍子見他怒氣沖沖,不敢不聽,戰戰兢兢問:「三爺,你叫我幹啥?」張三厲聲道:「你跟我來你是了。」小鬍子隨他又走進剛才那個院落,張三帶他走進那個姓黎的房屋,那個姑娘驚魂未定,正在穿衣服。張三問:「你為什麼還不逃走?」姑娘道:「街上儘是洋人,我怕。」張三又問:「你家裡還有什麼人嗎?」姑娘淚汪汪道:「只有一個老父親,昨日父親上街買菜,被洋兵殺了,因為父親扛著一根扁擔,洋兵還以為他是義和團的餘黨。我只有躲在這間屋內,不敢離開一步。我每的到鄰近的丁裱褙衚衕那些姐妹哭天喊地的悲嚎,真是害怕極了。」張三道:「不要害怕,每日晚上我讓我孩子給你送飯來,你最好有一個躲處。」姑娘道:「在這屋子的頂棚倒有一個藏處,因為昨日聽到姐妹哭叫,睡不著覺,直到天明才朦朧睡著,沒想洋兵闖進來了,沒有來得及藏進頂棚。」

張三將小鬍子看到姑娘面前,姑娘睜大了眼睛看著小鬍子,仔仔細細盯著他,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腳上。原來小鬍子穿的兩隻鞋不一樣,一隻鞋新的,藍布面,別一隻鞋是舊的,青布面,沾著泥土。姑娘在床上摸索了半天,摸出一隻鞋,這是一隻男人的鞋,也是新的,藍布面,跟小鬍子的那隻新鞋一個樣。姑娘淚如雨下,撲到張三的懷裡,抽噎著說:「他昨天晚上來這裡污辱了我,我抓住了他這隻鞋……」張三圓睜雙目,怒斥小鬍子道:「怪不得今天一早就帶洋人來這裡尋樂……」小鬍子嚇得筋酥骨軟,噗通跪在地上,嘴裡喊著:「三爺饒命!……」張三一把提起他,當胸一掌擊去,這罪惡累累的洋怒,立刻耷拉下腦袋死了。

張三對姑娘道:「本來我是帶他向你陪罪的,沒想到他還污辱了你。」姑娘跪到張三面前,感激地說:「大叔,您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張三連忙扶起她:「每一個有血性的中國人都應該這樣做。」說完,背起小鬍子的屍身,出了屋門,來到後院,張三見那裡有個廢棄的茅廁,把屍身往茅廁里一丟,推倒了一扇牆,將屍首掩住。

張三收拾了漢奸小鬍子,仍然怒氣不止。他想:剛才那德軍少尉決不會善罷干休,我須先下手為強,於是又朝前追去。他走出喜雀衚衕,走過芝麻衚衕,終於又追上了那伙洋人,他遠遠地瞄著。時近正午,機會終於來了。他見那德軍少尉又單獨闖進了一家院落,便很快地跟了進去。這是一座空曠的院落,人早就躲光了。張三神不知鬼不曉地到了那德軍少尉的身後,猛起一掌,閃電般擊在他的後心上。那少尉連喊都沒來得及喊一聲,「咕咚」倒在地上,口中湧出鮮血來。他把屍體拖到後院。原來這個衚衕叫四眼井衚衕,由於此院有四眼古井而得名,張三來過這裡,所以知道後院有井。他把屍體扔進一口井裡,俯下身往裡瞧了瞧,這時只聽有人喚他:「張三爺,我在這呢!」張三回頭一瞧,另一口古井裡伸出一個腦袋,原來是李存義。張三又驚又喜,連忙撲過去,叫道:「存義,你怎麼躲到這裡?」李存義吃力地說:「我受傷了,沒有撤出城,我本想去找你,來到這裡,正見洋兵追捕,才躲到此處。」張三扶李存義上來,見他的胸前有一片血跡。李存義道:「我餓壞了,有吃的沒有?」張三道:「你先等著。」

張三回到洋溢衚衕家中胡亂裹了一包袱窩頭,又夾了幾個鹹菜疙瘩。張氏問他:「你這麼火急火燎的,又去哪兒?」張三道:「李存義受傷了,就躲在四眼井衚衕,我先去給他弄點吃的,晚上想辦法先把他弄到咱家。你先給他騰出一間屋子。」說完,出了家門,又來到四眼井衚衕那個院落。李存義吃了張三拿來的窩頭,來了氣力。張三道:「今晚我把你先帶到我家,等你養好傷再送你出城。」李存義點點頭,接著嘆一口氣:「這次咱們敗得真慘,上了慈禧那老賊的當。從天津來的八國聯軍雖有幾十萬人,可咱們的軍隊和義和團比他們多九倍哪!人家洋槍一開,咱們的人馬就散了,慈禧帶著光緒皇帝逃走了,可這在的老百姓遭了殃。」張三也黯然失神地嘆道:「我就不信咱中國人打不過外國人,八國聯軍進了北京,這可是北京人的奇恥大辱啊!好端端的天壇,那是皇上祭天的地方,卻架上了洋人的大炮,成了洋人尋歡作樂的地方,天安門的石獅子啊,你睜開眼睛瞧一瞧吧!」張三說著說著,嗚嗚地哭起來。

李存義勸道:「張三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咱們把眼淚擦乾了,以後重整旗鼓再跟他們干!」

晚上,張三把那個德軍少尉的衣服剝了下來,讓李存義穿上,乘著天黑,混過了洋兵的耳目,來到他的家中。張氏已把西屋收掇乾淨,讓李存義住了進去,又請了對門一個姓遇的老中醫為他包紮了傷口。

過了一個多月,李存義的傷勢有些好轉,張三和張氏露出了笑容。這一天晚上,李存義來到張三的屋裡,說:「我每天聽旁邊那條衚衕那些姑娘哭叫,心都裂了,咱們不如想個辦法救救她們。」

張三道:「我也琢磨好幾回了,只是想不出個好辦法,就是把她們從洋人的魔下救出來,又往哪裡藏呢?要知道她們不是一個兩個,而是幾百人哪,北京城門守得那麼緊,這麼多姑娘怎麼能混得出去?!」

李存義道:「現在城內還有多少弟兄?」

張三道:「死的死,逃的逃,聽說『眼鏡程』、王五還在城裡,只是聽不到他們的音訊。」

張三沉吟一會兒,又道:「實在不行,我去請我的幾個朋友幫忙,他們雖然不是義和團的,但是靠得住的朋友。」

李存義問:「都有誰?」

「宛八爺、『小銀槍』何六、『小影壁』。」

李存義道:「他們都是善撲營的跤手。」

張三道:「現在不知道他們躲在何處,我想他們不會出城。」

這時,只聽窗外有人朗聲道:「當然不會出城。」

張三吃了一驚,趕忙出屋,正見宛八爺聽聽地走來。

張三笑道:「說曹操,曹操就到。」

宛八爺道:「你們商議救人之事,我都聽見了,我能再請一些善撲營的弟兄幫忙,救走的婦女可以先藏在東總布衚衕里的白衣庵里,那裡有一些尼姑,洋人一時還不敢放肆,那裡能藏幾百人。想這麼多洋兵,也不可能總賴在北京城裡不走,朝延肯定又會賠許多白花花的銀子。等洋人一滾,婦女們再出來。張三爺,我正來找你喝悶酒,沒想到碰到這麼一檔子事。」

張三將李存義介紹給宛八爺,說道:「事不宜遲,明天夜裡咱們就動手。」

宛八爺問:「守衛丁裱褙衚衕的洋兵有多少?」

張三道:「我早已細細觀察過,有50多人,都是德國兵,白天來此奸宿的可就多了,少說也有三四百人,晚上算守兵和姦宿的也就有七八十人,洋兵一到晚上一般不敢出來,怕遭了暗算。這裡是於忠肅祠堂的後身,從這院里越牆過去,就是於忠肅祠堂,然後就到了西裱褙衚衕;許多婦女都集中關在祠堂里,看來咱們只能救這裡的婦女,其它零散的可就無法救了。」

李存義道:「能救多少就多少,不過這樣一來,你這裡就暴露了,你們家眷要馬上轉移。」

張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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