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馬家堡橫刀逐白蝶 秦淮樓揮筷救嬌娃

張三一見舉拳罵道:「你這龜孫子,果然騙我!」

混混兒急忙跪下道:「我要有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然後轉向那婆娘問道:「你怎麼來了?我娘呢?」

那婆娘嫣然一笑,用木梳梳了梳亂髮,嘻嘻笑道:「我把趕到茅廁里去了,你怎麼還帶了一個漢子?」說著瞟了一眼張三。

張三問混混兒:「這是誰?」

混混兒喃喃道:「是我相好的,她是花枝衚衕的暗門子,叫翠村枝。」

張三道:「你娘呢?」

混混兒帶張三來到院內的茅廁,只見一個年逾七旬的老婦人白髮蒼蒼,委縮在茅廁一角,簌簌發抖。張三抱起那老婦人來到屋裡,那翠枝不知深淺,用手指戳著混混兒的額門罵道:「你是要你娘,還是要我?快把她趕出去!」

張三微微一笑,用手指在翠枝身上一點,翠枝便癱軟在地,動彈不得。張三拉翠枝跪到老婦面前,說道:「快給老太太磕幾個響頭,天底下哪有你這樣虐待老人的。」

翠枝知張三不如惹,眼睛瞟了瞟混混兒,見混混兒滿臉懼色,低頭不語,於是給老婦磕了三個響頭。

張三又對混混兒道:「這個糟糠有什麼可惦記的,你把她踢出門去!」

混混兒滿臉哀憐之色,低聲道:「我家裡窮,娶不上老婆,心裡憋得慌,才勾上她,實在不易……」

張三厲聲道:「你給我踢!」

混混兒見張三滿臉怒色,聳聳肩膀,吹了口氣,搓了搓手,閉上眼睛,將翠枝踢了出去。

翠枝哭嚎著:「好你個沒良心的混混兒!」說著,連滾帶爬地出了院門,張三從懷裡摸出一些銀兩交給混混兒:「你要好好伺候老太太,兒以孝為先,不許虐待老人,要靠自己的本事掙錢,光明正大地過日子,娶個好老婆,生兒育女!」

混混兒頭點的跟撲浪鼓一般:「是,是。」

「王五爺那兒要有個三長兩短,我來找你說事!」

「是,是。」

張三悄然回到源順鏢局,和衣躺下,一宿睡得香甜。第二日他告辭王五、於紀聞、於雲娘等回到南郊馬家堡。

光陰荏苒,轉眼到了秋天。這天,張三勞累了一天,晚上回到家裡,對著一盞孤燈,一邊剝花生米,一邊端著酒壺狂飲。張氏在燈下為他縫著褂。忽然,村中狗吠,隱約還聽到人喊馬嘶,夾雜著婦人的哭喊聲。張三急忙放下酒杯,「嗆啷」抽出寶刀,躥出屋外觀看。只見遠處走來一夥強人,手中拿著武器。牲口上馱著大小包裹,幾個婦女被捆在馬背上。他心中明白,這是土匪頭子白蝶帶人又來洗劫村莊了。那白蝶原是滄州武館的武師,後來結集一夥土匪,專門搶劫良家婦女,賣到北京、天津等地的妓院為娼,從中漁利。不多時,強人走近,張三猛然躥到路中,橫刀大喝道:「呔!把人和東西留下!」匪徒們見有人攔路,嘩地圍了上來。白蝶立在當中,舉過火把一瞧,認出張三,一拱手叫道:「敢情是張把總,兄弟冒失了,請您讓過一條道兒,讓兄弟們擠過去。」

張三怒道:「白蝶你怎麼惡習不改,又來搶劫良女,你不好好在滄州授拳,怎麼干起這般營生?」

白蝶又一拱手:「三爺息怒,兄弟這也是萬不得已啊!養家糊口,無可奈何。」

張三道:「這是什麼養家之計,分明是土匪行徑,還不跟我去見官!」

白蝶一聽變了臉:「路不借就別怪兄弟不夠交情。」說著,手一揚,只見五枚亮晶晶的東西疾射而來。張三知道這是白蝶的拿手本領「蝴蝶鏢」。這鏢頭尖細銳利,而且喂有劇毒,鏢身是各式各樣的蝴蝶型,十非漂亮。張三將手中寶刀轉得如同風車一般,那鏢紛紛落地,雙方一場廝殺。

張三那一口刀,帶著「呼呼」的風響,上下翻飛,抹、砍、撩、卷,左突右縱,虛虛實實,變幻莫測,所到之處,鮮血飛濺。嗡的一聲,一個土匪的一口刀朝他頭頂劈來,張三舉刀往裡一卷,順勢一招「小鬼推磨」,對方的手被抹掉了。又有一口刀攔腰砍來,張三門腰跨步上前,刀往裡一轉,磕住來刀,尖一挑,正劃在對方的小肚子上,轉眼之間,七八名匪徒倒在了地上,白蝶見不是對手,唿哨一聲四下奔逃。張三護送著婦女和東西回到村裡,這時被搶婦女的鄰村家屬也陸陸續續趕來,分別認領了自家女兒,凄凄慘慘,十分感人,他們都對張三感激不已。

張三回到家裡,張氏上上下下打量了丈夫,摸了摸丈夫的脖頸,心疼地問:「沒有傷著吧?」張三笑著摸了摸腦袋:「這不,腦袋還安安穩穩地在呢!」張氏道:「來,快把衣服脫下來,上面濺了些血點子,我給你洗洗。」張三道:「剛才的事讓鄉親們報了官,一會兒縣衙門就來人,驗了屍身,把土匪們的屍首一埋了事。不過,以後你還要多加小心,以防他們報復,白碟那小子心毒手狠。」張氏苦笑了一下:「你都是為了鄉親們,一個個鮮花般的閨女,哪能眼瞅著她們一個個往火炕里跳,妓院是人呆的地方嗎?咱們家的事再大也是小事,鄉親們可不能受苦;土匪來了,咱也不怕,跟著你還不是還會了些拳腳,不能打還不能跑嗎?」張三聽了心裡一陣激動,啊,多麼好的妻子,長年來自己東奔西波,她在家操持家務,攜兒帶女,不知操了多少心思!自己是兩袖清風的武術家,沒有給妻子帶來什麼,到頭來還是頹牆殘瓦,孤燈衰草,但是妻子理解自己,理解一個真正的武術家的心,這是人世間最高尚最美的東西……想到這兒,張三摟緊了張氏,在她那掛著草梢的額上,輕輕地親了一口,……張氏看了看熟睡在炕上的兒子們,輕聲道:「你瞧你,別讓孩子看見……」

剛睡下不多時,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人叫道:「張三爺睡了吧?」張三聽出是鄰居洪老漢的聲音,「還沒睡,怎麼,老爹,有事嗎?」洪老漢嘆道:「剛才龍王莊來了一個老太太,又哭又叫,來找閨女。她的閨女叫水杏,也叫白蝶搶走了,可是剛才那些婦女都叫人家領走了,哪裡有一個叫水杏的姑娘呀,老太太一聽,登時昏倒在地上,挺了,我急得沒法子,只好又來吵三爺的覺了。」

張三道:「走,瞧瞧去!」兩個人來到村西的打場上,只見黑壓壓圍滿了人。張三擠過去一瞧,一個年過六旬的老婦人癱坐在地上正訴說著:「下午太陽快落山的時辰,我正在屋裡貼餅子,閨女水杏在院里繡花,忽然,來了一幫子土匪,不由分說搶了閨女就跑,我上前去攔,被他們一腳踢倒,手裡頭就攥住了閨女的這隻小鞋……」說著,將手裡攥著的那隻小鞋拿給眾鄉親瞧。那鞋是淡藍底色,綉著一隻芙蓉鳥。

張三勸慰道:「老嫂子,您不用著急,甭急壞了身子。」老婦人道:「現在八成是已經到了八大胡同的妓院了。我那苦命的孩子喲,她是什麼事都不懂喲。」張三道:「您把這隻鞋交給我,我給您找回姑娘。」洪老漢也勸道:「這是張三爺,他的本事高著哪,這事交給他辦,萬無一失。」老婦哭道:「要是去晚了,閨女的臉面丟了,往後可怎麼見人喲!」

張三思忖:捆在馬背上的女婦都救了,可是那個水杏姑娘藏在哪兒了呢?

張三健步如飛,拽開大步去追白蝶。追到蒲黃榆,追上了一個受傷的土匪,那土匪正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著,一見張三癱軟在地上。張三問道:「白蝶呢?」

「帶著弟兄奔八大胡同了。」

「哪個妓院?」

土匪搖搖頭。

「你說不說?」張三掏出長煙袋就要往下砸。

「爺們,我實在不知道呀!」

「馬上是不是有女人?」

土匪眨巴眨巴眼睛:「您真是千里眼,是有個如花似玉的小妞,白武師把她藏在麻袋裡,說是個雛兒,人家點名要的,您跟弟兄們廝打的時候,已經有人把她運走了……」

張三放開他,大步朝天橋奔來。

天橋的妓院已有一百多年歷史,幾經盛衰,但從未間斷。這裡的妓院主要分布在蓮花河、四聖廟和花枝衚衕。此外,王家大院、大森里、趙椎子衚衕等也是妓院集中之地。這裡有妓院七十一家,妓女三百多人。除此以外,天橋還有暗娼一百三十家,大部分在西福長街一帶。張三來到這裡,見那一個個妙妓,倚紅偎翠,磕著瓜子,靠著半掩的小門,有伸懶腰,打哈欠的,有嬉笑打鬧的,有獃滯失神的,也有游遊盪盪,若失若離的。張三來到趙錐子衚衕華清館妓院。他見這妓院門上畫得花花綠綠,顯得闊綽。老鴇娘油頭粉面,笑盈盈走上前,嬌聲道:「老爺,請屋裡坐。」張三隨他進了大廳,坐在一個雕花硬木椅上。那鴇娘朝樓上一揮手帕:「姐妹們,都來喲!」隨著一聲聲柔媚的回聲,二樓上傳來一陣雜沓的的屐聲。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妙妓翩翩而出,沿著木梯姍姍而下,排到張三面前。她們有的嬌小玲瓏,豐腴白晰,有的濃妝盈粉,眉清目秀,但臉上都顯得憔翠。那鴇娘一個個介紹道:「淑英、鳳仙、紅寶、金花、小翠、小紅、彩虹、秋葉……」整整八個。

張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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