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咬人的瘋子

剛才,阿才還在熟睡的時候,老雕正在死神身邊掙扎著,他的意識很模糊,感覺到渾身時輕時重。他努力地動晃自己的四肢,想確定自己是在陽界還是在陰間?

一會兒,他覺得身上緩過了一口氣,但還有更多的氣憋在心中,他開始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一些重量,那是一種昏沉沉的感覺,就像陷在沼澤地當中,他不敢使勁掙扎,生怕自己再一次迷失掉整個生命的方向,他想活。不知為什麼,他覺得死亡是一件特別難受的事,那簡直是一種類似慢火煎活魚似的酷刑,有那麼一陣子,他覺得自己快要被內火燒焦了,他都聽見了自己的血管被內火烤炙得吧嗒吧嗒地聲響,那時,他覺得自己身上的肉都被烈焰烤熔化了,就像熔燭欲滴。

謝天謝地,自己終於活過來了。老雕雖然有點感覺,但這種感覺卻很糟糕,它用疲憊和痛苦來折磨他,老雕的軀體已經發生了可怕的變異,老雕後來發現:自己竟在短短數小時之內,變成了一把瘦骨,而且,還長出一把披頭散髮鬼一般的亂毛雜胡。老雕簡直不敢相信,短短的時間內,自己竟變成這鬼模樣,他實在難以接受這種現實。他的心又涼了下去,可是他的腸胃卻翻山倒海一般鬧騰了起來,他覺得自己的靈魂好像又要再一次逃離軀體,這時候,元氣大傷的老雕渾身抖了起來,他感到冷,渾身冰涼冰涼的,像是被抽幹了陽氣、血水,老雕忽覺頭腦一陣迷亂,便瘋了。他絕望地一頭沖向閣樓前窗,中途撞倒了椅子,老雕撕心裂腑地慘叫一聲,便越窗跳了下去,那絕望地嚎叫聲,驚動了大半個解放碑地區。

令人驚訝的是,瘋子老雕落地之後,在地上翻了幾個滾,卻像沒事一樣一骨碌就爬了起來,然後,撒開兩條腿狂奔了起來,像個野鬼,一溜煙兒就不見了,那個速度之快呀,快得連風也追不上!

阿才不知道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梅芳不讓他往外瞧,她怕阿才見到怪物以後心理受損傷。

這天下半夜發生的事,沒有幾個人親眼目睹。

次日,小賣部的老闆到處吹噓,他是怎樣怎樣見到那個披頭散髮的鬼東西:「那傢伙都跑到了我門口,被我大喝一聲,嚇得屁滾尿流,這才想起來要逃命。」

「鎚子哎,你關起門吹牛吧!」左右鄰里聽罷紛紛嘲笑他,而夾在議論人群中的阿才卻半信半疑。

龍飛聽到慘叫聲,心裡一震,隨即又安定下來,原來,那聲音來自遠方空中,而不是地下洞穴。

洞穴之中的狼狗,彷彿被空中的慘叫聲喚醒了感覺,開始怒吠起來。

富有經驗的龍飛知道,那下面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或者說,巨鼠和匪徒早已被三條猛犬紛紛收拾制服。

其中一位訓犬員發出一聲口哨,三條大狼狗紛紛跑到洞穴入口下方抬頭朝上面叫喚。

龍飛被告知,下面真的沒有異常情況。

這就怪了,巨鼠呢?匪徒呢?

路明自告奮勇,帶領三個公安戰士冒險下洞。

果然,沒有異常情況,或者是,太異常了,因為巨鼠和匪徒都不見了,就好像是突然蒸發掉了,變得無影又無蹤,難道他們都鑽入更深的地下了?

龍飛也下去檢查。

洞穴內,空空如也,所有的黃金都不見了。

突然,一個戰士大喊一聲:「這裡有門。」

龍飛和路明各舉著手電筒朝那地方奔去,一看,果然有一道門,那是一道石門,半掩著,龍飛警惕地揮手做了一手勢,要戰友們馬上閃到一邊,佔據有利位置,以防門後有暗槍射出,他自己也隱藏在石門旁邊。

出現在黃飛虎秘室中的人應該是啞巴朱登富,他和石翁生及蔡姑早已移開石門從秘道中逃走。

當年石翁生暗中從青衣社那裡接過這處宅院之後,動用軍統部門組織的九位三十歲左右的、身強力壯的工匠組成秘密工程隊,花了整整一年時間,修築了這個地下金庫,工程完畢之後,本來這支九人工程隊是要被全部殺掉滅口,恰好,軍統內部秘密機構研製成功一種名為「忠臣」的特殊中草藥針劑,這種針劑的功效是,若將它注射進人的體內,這個人將成為任人擺布的行屍走肉,他不再有自己的主動思維,只剩下被動服從的感知能力,若是無事可干,他就終日昏睡,平時用不了多少食物,使喚起來卻絕對言聽計從,沒有半點私心雜念,讓駕馭者沒有後顧之憂。這些年來,這九個機械似的廢人就這樣被圈養在洞穴石門後面的幾間密室內,他們長時間不與外界接觸,個個蓬頭垢面,鬍子拉碴,若是出現在大街上,准把路人嚇得半死,以為大白天活見鬼,這種行屍走肉般的廢人,很像民間傳說中的「中蠱人」,所謂「中蠱人」,就是被蠱蟲侵入體內,失去意志力的人。

朱登富裝死脫逃回來之後,石翁生預感不妙,他本來想讓蔡姑殺掉這個啞巴,但臨到下手之際,蔡姑忽然改變主意,跟老公說:「事到如今,若是只因怕啞巴招引公安上門而殺人滅口,只怕已經遲了,不如留下他,協助轉移金庫,這樣,到了緊要關頭,多少還有一個得力幫手,再說,若提到忠誠二字,啞巴絕對不亞於下邊那些行屍走肉。」石翁生細想一下,覺得這個老太婆說得有理,便留下啞巴一條活命。

朱登富當然不知道石翁生的詳細想法,但他還是敏感地覺察到石翁生訓斥他時臉上所流露出的兇殘之色,後來石翁生聽完蔡姑一番耳語後,變得和顏悅色,這情形,讓朱登富得到一種赦免的寬慰,他的確是個愚忠型的奴才人物,這使他對石翁生更加死心踏地。

黃飛虎見送經費的密使突然降臨,大有久旱喜得甘露之感,按說黃飛虎應該表示感激才是,但他眼珠子一轉,忽然冷笑三聲:「嘿嘿嘿!」那聲音陰險極了,黃飛虎拍幾下手掌,門外風馳電掣般閃進四個壯漢,一轉眼工夫便將朱登富捆綁起來。

黃飛虎得意地上前,伸出手在朱登富的臉上摸來摸去,恣意戲弄他。

啞巴的雙目中流露出一種因屈辱而產生的憤怒。

冷不丁,黃飛虎擰住朱登富的臉皮,忽地用力一扯,竟扯下一張假臉皮,露出真相的人物是我公安人員路明!

路明見自己被黃飛虎識破,彷彿為了回擊黃飛虎剛才對他的污辱,他猛地朝黃飛虎臉上啐了一口:「呸!」

黃飛虎又是一陣笑,這回是狂笑:「哈哈哈——」

龍飛率眾衝進地穴石門之後,被下面的建築結構驚呆了,這哪是一個普通洞穴,分明像一座地下堡壘,構建這地下建築的材料,都是些鋼築混凝土,這在當年應當算是很講究的,其牢固程度,足可以經受地面重型炸彈的轟擊。

龍飛在一個空曠的大廳里發現一些空箱子,這些箱子原先是用來存放黃金的,在大廳的隔壁有幾間秘室,負責搜查的公安戰士推開那沉重的鐵門時,裡面傳出一陣難聞的異味,這種味道很像山中野獸的怪味,給人的感覺好像其間關過虎豹一類的猛獸。

龍飛一時無心細看這些地方,他帶領公安戰士們沿著洞內通道向遠處追尋而去。

通道也是經過精心修建的,四周的水泥洞壁上,每隔一段都有用來置放照明燈的凹穴,洞內充滿了一種腐味,四周瀰漫著陰森森的氣息,才入初秋,這地下就讓人有了嚴冬的體驗,龍飛帶領戰士在彎彎曲曲的通道走了很久,才抵達洞口,洞口附近是一條小河,不遠處就是萬隆客棧。

追蹤尋跡的警犬到了河邊,紛紛迷失了方向。

龍飛明白,他這回遇到的匪徒不是一般貨色。

龍飛正跟路明商量下步該怎麼辦的時候,隨行身背報話機的通訊員將龍飛拉到一邊,市局領導在緊急呼叫。

原來,江北那邊的巡夜公安在路上抓住了一個可疑的夜行者,他渾身上下都是黑色:黑衣、黑褲、黑布鞋。那人箭步如飛,像是在賽跑,巡夜公安戰士截獲那人時,發現他隨身攜帶不少黃金,黃金都纏在他的腰間上,那個黑衣夜行者見事情要敗露,扭頭就咬了一下自己的衣領,當即倒地身亡。

這個黑衣夜行者就是啞巴朱登富。

公安戰士在解下他腰間的黃金時,掂了掂分量,哎喲媽呀,沉死了。戰士們很驚訝,這麼重的黃金捆在腰間,那死者怎麼就能做到箭步如飛,他真是一位身手不凡的人哪!

路明奉龍飛之命,火速前來查看。在檢查屍體的時候發現,那死者蒙著假臉皮。

這朱登富本來不會死,平時他衣領上裝的是假死葯,這回,也不知什麼時候,石翁生暗中將他衣領上的特殊葯換成了致命的毒藥。

路明扯下假臉,提在手中掂量一番,眉毛一揚,計上心頭。

俞敏聲被激流沖走後,與兩位貼身護衛漂散了,半道上,他撞上一塊江心礁石,不省人事,隨後又被順流漂至重慶長江段下游處的鬼城豐都縣境內的河岸淺灘上,當地公安局發現後,便將此情況報給四川省公安廳。龍飛及時了解到情況,他跟李副部長彙報後,將獲救蘇醒後的俞敏聲用軍用飛機秘密押解北京,此事極為保密,除了四川省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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