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反戈一擊

梁寶嚇傻了。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被抓住。他還年輕,他還要報仇,他還不想死!

當路明向他交代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將功贖罪,從輕處理」的政策後。梁寶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怎樣被表哥金熾利誘威逼而拉下水,並被脅迫作案的過程,毫無隱瞞。

他像做了一場噩夢。

正如雨琦分析的那樣,梁寶曾是一個品學兼優的中學生,由於父親被打成右派並自殺,他報名參軍沒人要,政審通不過;想考大學又家裡窮,父親死後,是母親含辛如苦把他拉扯成人。他深愛母親,也頗講孝道,母子倆相依為命。由於他聰慧過人,深得同班女同學黃彩雲的傾慕,未出校門,倆人已山盟海誓。苦戀了多年的他,忽見彩雲翻臉無情,嫁了個有錢有勢的半大老頭,心中的氣憤可想而知,發誓要殺了她方解心頭之恨!

然而緣分這東西說不清道不明,他一次偶然的邂逅,遇上了殘疾少女曾秋盈。

一日午休,梁寶因失戀撕毀了黃彩雲所有的照片,事後又後悔,拿著一張底片來照相館重印。見秋盈在那寫著什麼東西,就沒打擾。定睛一看,她在默寫李清照的《一剪梅·紅藕香殘玉簟秋》。此刻正寫到下厥:「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梁寶脫口吟出:「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秋盈吃了一驚,抬頭見是個文靜的小夥子,報之一笑,紅著臉說:「讓你見笑了,你也喜歡李清照?」

梁寶是喜歡李清照,幾乎能背出李詞的所有佳句,於是笑道:「看來你也喜歡李清照嘍?李清照是封建時代為數不多的女作家中最優秀的一個,即使在屬於男人世界的封建文壇上也堪稱大家,在文學史上佔有重要一席。」

「哦,為什麼?」秋盈明知故問,想進一步考考他吧。

「因為李清照自己創出了個『易安體』;更何況她的《詞論》在文學批評史上佔有重要地位。」

「沒想到你如此學識淵博,失敬!」秋盈調侃道。

「不敢當,我這可是關公面前舞大刀,飯店門前擺粥攤,獻醜!不過,拋磚是為了引玉,還望您多多指教!」

他不僅是拋磚引玉,更是在投石問路,「下班後,咱們去公園裡聊個痛快,好嗎?」

秋盈臉兒紅紅,心兒咚咚:「嗯,在哪裡?」

「下午五點,人民公園假山旁,不見不散。」梁寶說完一溜煙跑了。

「哎,你不是要印照片嗎?」

「不印了。」

梁寶回家梳洗一下,換了身乾淨衣服,於四點半就等在了約定地點。一直等到五點半,也沒見到秋盈。

怎麼回事?

是不是地點不對?

明明說的是假山旁!

從5點零5分開始,他就圍著假山轉,因為不是星期天,遊人並不多,好像有個坐輪椅姑娘從面前經過,也沒見過其他什麼年輕姑娘啊,他怎麼會想到秋盈是殘疾人?連正眼也沒朝輪椅上看!

壞了,難道坐輪椅的姑娘就是她?

第二天午休時,他又去照相館,希望秋盈說昨天臨時有事沒有赴約。

秋盈見到他,平靜地說:「昨天我去了公園,你沒理我,我不怪你。」

梁寶已有思想準備,「對不起,我……昨天沒認出你。今天我等你下班。」

就這樣,他倆好上了。

梁寶媽聽說兒子有了女朋友,樂壞了,催著兒子把女朋友帶上門來見見。

梁寶便找秋盈商量,秋盈說他們還剛認識,沒跟家裡說過。

梁寶只能對媽媽支支吾吾,推三阻四。

他媽起了疑心,逼他說出真相。

梁寶說姑娘是個雙腿殘廢的人,怕媽媽不同意。

梁媽媽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乍一聽,心裡一涼;再一想,認為只要兒子喜歡,當媽的不必多管,她教兒子慎重考慮,不要輕率行事,誤人誤己。再想想現在的家境,能找到媳婦已經不錯了,條件太好的姑娘靠不住,於是堅持要請秋盈來家做客。

當秋盈再次聽梁寶說是他媽媽邀請她上門時,不便推辭,「醜媳婦總要見公婆」嘛,便欣然領命。

當她走進梁寶家門的一剎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沒想到他家徒四壁,如此貧困。但見母子兩人相依為命,倒也清凈、溫馨,最重要的是人好,也就不計較他家的貧寒了。

今天,梁母為迎接未來的兒媳婦上門,買了雞鴨魚肉,又不知母子倆要吃多少天的鹹菜了。

梁母見秋盈美麗賢淑,就把家裡的實際情況先說了,請姑娘考慮好,免得日後反悔,對大家都不好。

梁母的真誠打動了純情少女的心:「伯母請放心,您的話我聽懂了也記住了。我不會計較經濟問題,關鍵在於真心相待、倆情相悅!」

梁母一聽,喜得嘴都合不攏了。

這樣交往數月,梁寶並不知也不問秋盈的身世家門。秋盈只說自己也是工人家庭出身,父親年老多病。梁母說你們真是同命相憐,應當相互珍惜。秋盈有時在這玩晚了,也不回家,與梁母同睡;每月的工資,也悉數交給梁母。

時間一長,梁母為兒子著想,竟創造條件,到親戚家去住了一段日子,讓他倆品嘗了愛情禁果。

秋盈在頭一次經受了刻骨銘心的陣痛之後,床單上洇紅一片。她緊緊抱著梁寶,淚流滿面:「梁寶啊,我雖是殘疾之軀,卻是完整之身,我把我最寶貴的貞操獻給了你,是以報答你對我的真情。如果有一天你不愛我了,可以對我明說,我不會妨礙你的!」

「怎麼可能,我對你永遠愛不夠!我媽又那樣喜歡你!如果我將來對不起你,天打五雷轟……」

「不許胡說!」秋盈伸手捂著心上人的嘴,「誰要你發毒誓啦!」

梁寶趁機說:「那,我們結婚吧!」

秋盈說:「別急,現在太早了點。」

「為什麼?」

「你還沒通過我父母的關口呢!」

「哦?困難嗎?」梁寶假裝害怕地問。

「這當然要看你的造化啦!」秋盈調皮地答。

「但願能順利通過。」梁寶嘴上這麼說,心裡卻不以為然,心想一個殘疾姑娘,能找到我這樣的女婿,還有什麼可挑剔的。

梁寶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的老丈人竟是從英國留學歸來的大名鼎鼎的橋樑專家曾倪博士!而秋盈的家,竟在一座鬧中取靜的花園洋房內,人家的停車庫比他家的房間還大。人家的浴缸比他的床還大,……嗨,這不是自己一不小心一跤迭進糖缸里了嗎?

梁寶以為是在做夢!

不是夢!也是夢!

夢才剛剛開始。

曾倪博士年近花甲,膝下無子,只有秋盈這麼個寶貝女兒,視為掌上明珠。

人之將老,對女兒關心更切,最讓他放心不下的是女兒的終身依託。現在好了,女兒自己找到如意郎君,看起來人還不錯,大為寬心。他是一家之主,通過了他這一關,當然沒什麼障礙了。

只是丈母娘提醒梁寶,婚事要辦的像個樣子,否則就做上門女婿。

看似說笑,卻令人心跳。

梁寶想結婚,可他太窮了。

秋盈想提議梁寶在她家結婚,又怕傷了他的自尊心,撇下他媽一個人生活也於心不忍。就忍住沒說出口。

而對於梁寶來說,秋盈雖不是金枝玉葉,卻也是大家閨秀,怎麼能將她風風光光娶進門來?不讓她受委屈呢?

關鍵是一個字——錢!

正在梁寶想著如何多快好省地賺錢時,他那多年不見的表哥金熾從廣西來到武漢,慷慨解囊,大把大把地掏錢給他另租房子,布置新房,添置傢具。

但親兄弟明算賬,借錢寫借據是天經地義的事。

一日梁寶在家陪同金熾喝酒,梁母突發奇症,送醫院救治需花一大筆錢。再向金熾借時,金熾為難地說自己的錢花完了,他也要去向朋友借。

半小時以後,只見金熾滿頭大汗地跑回醫院,交給他五百元錢,要他在一張表格上籤個字。說參加了組織,就有了保障。

在急診室里,昏頭昏腦的梁寶救母心切,還以為是民間形式的什麼組織,也沒細看,就簽了名。

梁寶怎麼也沒想到,他參加的是台灣敵特組織!

當時他如果報告公安局,還來得及,但他沒這個勇氣。金熾告誡過他,這個PP組織如何神通廣大。說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我們的掌握之中,如果能完成組織交給你的任務,可以得到豐厚的獎金,也可以送你去國外生活。否則,你和秋盈,你媽和我,都別想活命。

媽媽和秋盈是梁寶的最愛,絕不能讓她們受到傷害!

當梁寶同意金熾在他的胸前刺上一朵永遠洗不掉的梅花時,梁寶認命了。

說也奇怪,梁母的病就此不治而愈了。

因為金熾剛到武漢時,表兄弟多年不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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