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壯士一去兮不復返

龍飛化裝成老華僑,乘上由市公安局安排的上海牌「計程車」,悄悄駛離福州路,來到南京路國際飯店門口。

國際飯店高二十四層,是全國的最高樓房,也是上海的標誌性建築。它坐落在最繁華的南京路,正門對面是人民公園的大門;左邊有全國最大的上海第一百貨公司;右邊有氣派非凡的上海圖書館。

龍飛對上海的地形並不熟悉,兩次到上海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還沒有好好玩過。剛才開車的市局李處長特意繞道外灘,讓他走馬觀花,看了看號稱萬國建築博覽館的外灘。那一幢幢高樓大廈風格各異,鬼斧神工,令他大開眼界!龍飛感慨之餘,又想到這些建築畢竟是西方列強所造,是上海灘百年滄桑的歷史見證。而新中國成立十六年來,上海並沒有什麼大手筆的新建築。而武漢長江大橋卻是我們中國人自己設計製造的,顯示新中國的成就的標誌性建築,絕不能讓敵人破壞的陰謀得逞!

龍飛正神遊武漢長江大橋,忽聽偵察員報告:「她出來了。」

只見黃妃坐上一輛計程車,往南京西路開去。

李處長啟動轎車,悄悄跟在後面。

黃妃的計程車將到中蘇友好大廈時,本應往延安西路去虹橋機場,忽然拐向北京西路。

搞什麼名堂?看來黃妃真是虛晃一槍,訂了飛機票,卻趕往火車站!

龍飛追隨黃妃到了北站之後,與李處長握手道別,跟著黃妃跳上了開往西安的列車。

眼見黃妃進了6號軟卧車廂。開車後,龍飛去8號車廂補了張6號車廂的軟卧票。六十年代的中國,等級制度已相當嚴格,不是有錢就能夠買到軟卧票的,至少要司局級以上的幹部,才有資格坐軟卧車廂。當龍飛戴上假髮套,粘上假鬍鬚,化裝成一位老幹部,進入6號軟卧車廂時,只見黃妃已躺在1號下鋪悠然地看著書。車廂里只有四張床鋪,睡在2號下鋪的是一位解放軍軍官,高大威武。龍飛的鋪位是2號上鋪。這個位子可以清楚地看到1號下鋪的情況,有利於監視黃妃,但不利於行動。過了一會兒,又走進一位西裝革履的商人,一開口便是廣東普通話。龍飛心想,這個商人是什麼來頭?聽口音也是黃妃那邊過來的,如果他們是一夥的,就麻煩了。

龍飛盡量不說話,但又不可能不說話。

旅途寂寞,總要互相交流。

黃妃作為記者,當然善於交際,問那解放軍:「請問你是去西安嗎?」

解放軍軍官看了她一眼:「是的。」

黃妃又問:「可以採訪你嗎?我是香港《文匯報》記者。」

軍官禮貌地說:「謝謝,部隊有紀律,不可以。」

黃妃又自然地轉頭抬眼望著龍飛,問:「同志是市政府的官員吧,在哪高就?」

龍飛說:「在機電一局工作。你不是想採訪我吧?」

黃妃說:「正有此意。」

龍飛說:「對不起,我們國家公務員,不能私下接受境外記者的採訪。」

黃妃只能自我解嘲地說:「也難怪,大陸還沒有言論自由嘛。」

她沒有問睡在她上鋪的旅客。也許是看不見、不方便的緣故。

那商人好像一夜沒睡,很累,一上床就睡著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車廂里沉默了。

悶上心頭瞌睡多——大家都睡著了。

傍晚的江邊樹林,夕陽西下,彩霞滿天,涼風習習,行人稀少。秦芬與那位「雪中送炭」的小夥子並排坐在草地上。

那天小夥子原已答應去秦芬家的,但走了一段路,忽然改變了主意,說忘了一件急事必須去辦,於是約了今天在這裡見面。臨分手時,他告訴她,他的名字叫嚴鳴。

嚴鳴望著西邊的落日感慨:「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秦芬依偎著嚴鳴,「你才幾歲?怎麼會有這樣的感嘆,老氣橫秋!」

嚴鳴坐直了身子,說:「世事無常,人生難測。小芬,你是一位好姑娘,可我配不上!」

秦芬與她喜歡的人單獨相處,心裡甜甜的,正閉著眼睛等待他的親吻,沒想到等了半天,卻是這麼句不咸不淡的話,有點生氣了:「你究竟什麼意思?」

「沒別的意思,我不是一個你所希望的人。」嚴鳴說:「我覺得自己在做夢。」

「你是不是心裡有事?還是你另有所愛?因此你故意這樣說?是不是!」秦芬連珠炮般的發問。

「不,是我自己的問題。」嚴鳴似有苦衷,趕緊站起身來:「走,我送你回家吧。」

秦芬剛要發小脾氣,不知從哪裡鑽出來四個男青年,一看裝束與作派,就知道是一夥流氓。

只聽為首的大鬍子說:「喲,弟兄們,沒想這裡還有位七仙女,咱們可一飽眼福了!」

秦芬大吃一驚:「你們想幹什麼?」

四條漢子已將他倆圍住,兩把匕首已頂著嚴鳴。

大鬍子嘻笑著:「我們想跟這位大哥商量一下,把小姐借給我們玩玩,識相的就老實坐著別動!」說著,就與另一個瘦猴動手來架秦芬。

秦芬驚叫:「你們放手,我要叫人了!」

大鬍子也唰地亮出匕首:「你敢叫,我就放你的血!」

嚴鳴似被嚇傻了,坐著一動也不敢動。

秦芬怒目而視,氣憤地罵道:「你們這群流氓,簡直無法無天!嚴鳴,快救我!」

此刻,秦芬已被兩條惡狼拖出幾米,嚴鳴竟然說:「對不起,小姐,我也沒辦法。你就陪幾位兄弟玩玩吧。」

秦芬一聽,淚水唰地流了下來,咬牙切齒地罵道:「你這個沒有良心的貪生怕死的東西!算我瞎了眼!」

大鬍子得意地說:「他這叫識時務者,好漢不吃眼前虧。」

嚴鳴趁機說:「大鬍子,別跑遠了。就在這裡干吧,讓兄弟也開開眼!我跟她談了兩年朋友,她卻一根汗毛也沒讓我碰過,這回我也想跟著兄弟們沾沾光!」

「好哇,來吧,咱們先奸後殺!」大鬍子開心地大笑:「歡迎兄弟加入我們的行列!」

秦芬徹底絕望了,她恨自己太輕率了,此刻她對嚴鳴的仇恨要超出那些流氓,大罵:「嚴鳴,你這個膽小如鼠人面獸心的東西,我就是死了,也要變成厲鬼來找你。」

此時大鬍子等兩人已將秦芬往樹林裡面拉,嚴鳴對身旁的兩個流氓說:「你們還愣在這兒幹啥?還不快去看好戲,嘗新鮮?」

這兩個小子心想:對呀,諒這小子也沒什麼花頭。於是丟下嚴鳴,往前面跑去。只聽秦芬凄絕的叫聲「救命啊」。

突然,「噗、噗」兩響,走在後面的兩個傢伙栽到在地上,鮮血順著褲管流了下來。怎麼回事?

他倆扭頭一看,只見嚴鳴提著手槍走了過來。

「你,你是警察?!」兩個流氓驚恐萬分。

嚴鳴伸手繳了他倆的匕首,又在他們的傷腿上各踩了一腳。

「哎喲,公安大哥饒命!」

大鬍子與瘦猴子聽到驚叫,連忙放下秦芬:「怎麼回事兒?」

「不準動!」嚴鳴用槍指著他倆,「如果不想吃槍子兒,乖乖地扔了匕首,把雙手舉起來。」

大鬍子做夢也沒想到會碰到警察,這下完了!急忙扔了匕首,撲通跪在地下直磕頭:「我的警察大哥!我們是有眼不識泰山!」邊說邊扇自己的耳光,「求你開恩,放過我們吧!」

此時秦芬一見眼前的情景,又驚又喜,大叫:「嚴鳴哥,絕不能放過他們。」說著去撿起匕首,又狠狠給了他倆每人一腳。

嚴鳴一晃手槍,喝道:「你們這兩個熊包,還不快去,一人背一個,走!」

那倆個傢伙這才爬起來,狼狽不堪地一人背起一個受傷的同夥,可憐兮兮地問:「大哥,上哪?」

「還能上哪?派出所!」秦芬喝道。

這下輪到歹徒自己「好漢不吃眼前虧」了,在槍口的威逼下,一人背起一個受傷的同夥,乖乖地往前走了。

秦芬一下撲到嚴鳴的懷裡,嗚嗚地哭了,邊哭邊捶:「你壞死了!你嚇死我了!」

「好了,沒事了。」嚴鳴輕輕推開她,收起槍,提醒道:「注意,別讓他們跑了。」

秦芬破涕為笑,「啪」地給了他一個甜吻,說:「明天上午九點,我在電影院門口等你,一定要來!」說罷感到難為情,扭頭朝前跑去。

嚴鳴也不吭聲,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

出了樹林,300米處就有個派出所。

秦芬將四名流氓押送進去,轉身再找嚴鳴時,已不見了蹤影。

「咦,人呢?」秦芬一呆,忽然想到他怎麼會有手槍?他到底是什麼人?如果他是警察,為什麼到了派出所又迴避?難怪他總是神神秘秘的,簡直就是個謎!

警察問她:「怎麼回事?」

她說這是四個流氓犯,在公園裡企圖強暴她,是一位過路人救了她,可她並不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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