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月22日 星期二 艾米爾怎麼把頭卡在湯罐子里

5月22日星期二艾米爾怎麼把頭卡在湯罐子里

那天卡特侯爾特莊園晚餐時喝肉湯。李娜把肉場全都盛到一個裝湯用的瓷花罐子里。大家都坐在廚房裡圍著桌子喝湯,特別是艾米爾,他喜歡喝揚而且喝得咂咂作響。

「你非得咂咂地響不可嗎?」媽媽問道。

「要不人家怎麼知道是喝湯呢?」艾米爾回答說。不過,實際上他是這麼說的:「要不人家怎麼曉得是哈糖(喝湯)呀?」這是斯毛蘭省方言,我們先不去管它。

大家都在使勁喝,到肚子都發脹了,罐子也空了。只是在罐子底兒還剩下一小汪汪湯,這一小點艾米爾還想喝。現在唯一能喝到這一小點湯的辦法是把頭伸進罐子里用舌頭去舔,他真這麼做了。從外面可以清楚地聽到他咂湯的聲響。當他喝完後要把頭抽回來時,你說怪不怪,罐子竟拔不下來了,卡住了。這下艾米爾害怕了,他從桌子旁邊跳開,站在那裡。湯罐子象一個小桶似的扣在他的頭上,把眼睛耳朵都蓋在裡面。艾米爾抓著罐檐兒掙扎、叫喊。李娜也害怕起來,「我們漂亮的湯罐子,」她說,「我們漂亮的花瓷罐子!現在我們用什麼去盛湯啊?」

當艾米爾的頭還在湯罐子里的時候,當然沒法子拿它去盛湯。儘管她不太聰明,這件事她還是看出來了。

但是艾米爾的媽媽想得更多的是艾米爾。

「親愛的心肝呀,我們怎麼才能把這孩子弄出來呀?我去拿燒火鉤子把罐子敲碎算了!」

「你瘋了?」艾米爾爸爸說:「這是花四克朗買的!」

「讓我來試試。」阿爾佛萊德說。他是一個既強壯又能幹的長工。他抓住罐子兩邊的把手用力向上一提,但是這有什麼用呢?艾米爾也給帶起來了,因為他確確實實給卡住了。他吊在半空中,兩腿亂蹬,掙扎著要下來。

「放開……把我放下來……放開,我說了放開!」他喊道。這樣阿爾佛萊德只好放下了他。

這時,人人都真的難過起來。他們站在那裡,圍著艾米爾使勁想辦法。有爸爸安唐、媽媽阿爾瑪、小伊達、阿爾佛萊德和李娜,可誰也想不出來能把艾米爾從罐子里弄出來的好辦法。

「看,艾米爾哭呢!」小伊達指著從罐子檐兒底下滾下來、正順著艾米爾腮幫子往下流的淚珠子說。

「我根本沒哭!」艾米爾說,「那是肉湯。」

聽起來他還是那麼倔強,象往常一樣。但是把頭卡在湯罐里也不是什麼特別有趣的事。而且,要是永遠拔不出來,可憐的艾米爾,什麼時候他才能再戴上他的「麻子」呢?

艾米爾媽媽是這麼疼愛她的小兒子,她又想去拿火鉤子來敲破罐子,但是艾米爾爸爸說:

「這輩子別想!罐子值四個克朗呢!最好我們去馬里安條龍德鎮找大夫,他可能會把它拿掉。他一次不過收三個克朗的費用,這樣我們還可以賺一個克朗。」

艾米爾媽媽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並不是每天人們都能賺一克朗的。用這一克朗能買不少好東西,例如給艾米爾出外時呆在家裡的小伊達買點什麼。

這時,卡特侯爾特莊園的人忙了起來。艾米爾必須打扮一下,必須給他洗洗並換上最好的衣服。梳頭是辦不到了,洗耳朵也行不通,儘管確有必要。他媽媽試著把食指從湯罐檐兒底下伸進去,給他摳摳耳朵,結果槽透了,她的手指頭也卡在裡頭了。

「嗨嗨,這下子。」小伊達說。爸爸可真氣壞了,儘管平時他是挺和善的。

「還有什麼別的沒塞到罐里去嗎?」他暴跳如雷地喊,「儘管塞好了,那樣我可以用大幹草車把整個莊園運到馬里安奈龍德去。」

好在艾米爾媽媽狠命一拽,手指頭又撥出來了。

「你的耳朵不用洗了,艾米爾。」她一面說,一面朝手指頭上吹氣。這時從罐子檐兒底下露出了一個滿意的微笑,艾米爾說。

「這是湯罐子給我的第一個真正的用處。」

阿爾佛萊德把馬車駕到台階前面。艾米爾走出門來爬上車。他穿著那套帶條紋的禮拜日服,黑色扣帶皮鞋,看上去挺合適的。他的頭上戴著湯罐子,樣子雖不大常見。但是因為罐子上面有花,也挺漂亮的,戴在頭上就象戴著一項新流行起來的夏天帽子似的。美中不足的是它太大了,把艾米爾的眼睛都給蓋住了。

就這樣他們上路去馬里安奈龍德鎮了。

「我們不在家,仔細看著小伊達點!」艾米爾媽媽喊道。她和爸爸坐在前排,後排坐著戴著湯罐子的艾米爾,座位邊上擺著他的帽子。當他回來時,他的頭上得戴點東西,這孩子就有這麼好的記性。

「晚上我做什麼飯啊?」李娜趁車子剛剛啟程時追問道。「隨你的便好了,」艾米爾媽媽喊道,「我還有別的事要考慮呢。」

「那我燒肉湯吃。」李娜說。就在這一剎那,她看到一個花罐在大路轉彎的地方一晃就消失了,她才想起剛才發生的事情。她轉過身來對阿爾佛萊德和伊達難過地說:

「恐怕只能吃黑麥面糕加豬肉了。」

艾米爾已經去過好幾次馬里安奈龍德了。他喜歡高高地坐在馬車上觀賞彎彎曲曲的小路,道旁的莊園,在莊園里住的小孩,在圍柵牆邊上吠叫的狗和在草地上吃草的馬群和奶牛等。而現在在這有趣的時刻,他卻坐在那裡被罐子蓋住了雙眼,只能從罐子檐兒邊上的小縫中看到一點點自己的黑皮鞋。一路上他不得不老問爸爸:「我們到什麼地方了!已經到大餅地了嗎?快到小豬點了嗎?」

艾米爾給路旁的莊園都起了名字,「大餅地」是因為有一次艾米爾從那裡路過時,兩個小胖孩兒站在柵門分吃大餅,而「小豬點」是因為那個地方有一頭可愛的小豬,艾米爾有時去給它背上搔搔癢。

但是現在他卻悶悶不樂地坐在那裡,眼睛只能瞅著自己腳上的皮鞋。既看不見大餅,又看不到可愛的小豬,難怪他不斷地問:

「我們到什麼地方了,還沒快到馬里安奈龍德嗎?」

當艾米爾戴著湯罐子走進醫生家時,醫生的候診室里坐滿了人。所有坐在那裡的人看到艾米爾都立刻同情起他來,他們知道一定發生了不幸的事情。只有一個壞老頭拚命大笑,好象卡在罐子里是什麼有趣的事一樣。

「哈哈哈,」老頭笑道,「你耳朵冷嗎,小孩?」

「不。」艾米爾說。

「噢!那麼,你戴這個奇妙的裝置幹什麼?」老頭問道。

「因為怕凍著耳朵。」艾米爾說。別看他小,他的俏皮話可真不少。

後來輪到艾米爾進去見醫生了。醫生並沒有笑他,而是說:

「你好,你好!你在那裡面幹什麼?」

艾米爾雖然看不見醫生,但是他也得對醫生表示問候呀。所以他戴著罐子盡最大努力鞠了個大躬,這時只聽見「砰」的一聲,湯罐子落在地上變成了兩半。原來艾米爾一使勁把頭磕在醫生的寫字檯上了。

「這下四克朗完了。」艾米爾爸爸悄聲地對艾米爾媽媽說,但是醫生還是聽見了。

「嗯,那麼你們還賺了一克朗,」他說:「因為一般我收費五克朗,如果我把這孩子從湯罐里取出來的話。但是現在他自己解決問題了。」

這下艾米爾爸爸變高興了。他真感謝艾米爾把罐子碰破並賺了一克朗。他連忙拾起破罐子,拉著艾米爾和艾米爾媽媽往外走去。當他們走到大街上,艾米爾媽媽說:

「你看,我們又賺了一克朗,我們用它來買什麼?」「什麼也不買。」艾米爾爸爸說,「我們把它存起來。不過應該給艾米爾五奧爾,讓他把錢存到他的存錢小豬里。」

說著他從錢包里拿出一個五奧爾銅板,遞給了艾米爾。你想,艾米爾有多高興呀!

這樣他們便啟程回勒奈貝爾亞了。艾米爾坐在后座上特別滿意。他手裡攥著那個銅幣,頭上戴著他的「麻子」,看著路邊的小孩、狗、馬群、奶牛和小豬等。如果艾米爾現在是一個普通的孩子,這一天可能就不會再發生什麼事了,但是艾米爾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孩。你猜他又幹什麼了?!他好好地坐在那裡,把五奧爾銅幣放在嘴裡含著。正當他們的車走過「小豬點」時,從后座上傳來輕輕的一聲「咕嚕」,這個艾米爾竟把銅幣咽下去了!

「啊呀,」艾米爾叫道,「它跑得這麼快呀!」

這回艾米爾媽媽又擔心起來。

「親愛的心肝啊,我們怎麼把這五奧爾從你肚子里弄出來呀?我們只有回大夫那裡去了。」

「好,你可真會算賬,」艾米爾爸爸說,「我們為了一個五奧爾去花五克朗?你上學時算術得幾分?」

艾米爾倒不著急,他拍了下自己的肚子說:

「我可以自己當我的存錢小豬。那五奧爾在我肚裡跟在存錢小豬肚裡一樣保險,因為從那裡拿不出什麼東西來。從前我用廚房裡的刀試過,所以我知道。」

但是艾米爾媽媽不讓步,堅持要把艾米爾送回醫生那裡去。「那次他吞下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