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荊門山莊在山的南面,江流這一段向東流,由於南岸江流湍急而有渦流,所以航道在北岸,平時很少有船靠南航。至荊門山莊的船,必須在上游六七里的多寶場小村靠岸登岸還得走上十五六里,才能抵達山麓上的荊門山莊。前往拜會景莊主的人,可在多寶場景家的招待所獲得禮遇,不識路的人,照例由招待所派人領路前往。自從冷劍少在江湖走動之後,荊門山莊的訪客愈少,也表示冷劍的武林聲望地位不復當年,冷劍不以為意,反而樂得清閑。

山莊警備工作,並不因此而鬆懈,反而日漸加強,為了防止天絕谷的人前來報復,景家的子弟親朋,二十年來兢兢業業不敢掉以輕心,戒備森嚴日夜提防意外。

當神秘的客船駛入隱蔽江灣時,荊門山絕頂的仙人橋附近,升起了裊裊的狼煙。

神秘客船的人,誰也沒留意山絕頂的青煙。

妙手空空一馬當先,對荊門山莊熟悉得很。共來了十二位男女,他成了領路人。

沒有路,全靠高聳的山峰指引方向,十二人埋頭疾走。遠出十里地,天已黑了,新月已沉下西山,繁星滿天,月初的月亮下沉得早,不能靠月光趕路。

他們盡量向西南繞,再轉向山麓接近,腳程逐漸放慢,沿途留意可疑的徵候。

不久,進入小山岡下的一座樹林,黑黝黝的荊門山莊就在眼前,不會迷失方向了。

「山莊就在上面的岡頂。」妙手空空向同伴指指點點,「庄內自有山泉,童老哥無法從庄外水中施毒,咱們快速強襲,打他個措手不及,諸位意下如何?」

「強襲好是好,只是有點冒險。」飛天夜叉長孫三旗說:「景小輩這二十年來,為了怕天絕谷主報復,加設了許多機關暗器。咱們是血肉之軀,和這種死物玩命,犯得著嗎?」

「柏老弟,老朽也反對強攻。」九陰神荼申公化支持飛天夜叉的意見,「小心潛行接近,進入庄內才開始強攻,一面放火一面施毒,八方裁殺雞犬不留。對機關削器老朽欠學,據說即使一個八寸徑的小陷足坑,可以毀掉一條一等一的好漢,不是好玩的。」

商量片刻,妙手空空不得不同意潛行接近。

十二個人,分為三組,藉草木掩身,小心地向上爬升。距庄牆足有兩里地,對這些名宿高手來說,片刻便可升抵牆根,毫不費力。但為了伯沿途有機關削器陷坑,他們進展並不快。沿途的確發現了三座設有巧妙翻板的陷坑,和套脛的固定短套索十餘具之多。

走在最前頭的妙手空空,突然怔住了,不由自主長身而起,口中發出一聲輕噫。

原來從庄內飄來一陣輕霧,遮住了已可看清的三丈高牆。霧續向岡下飄,似乎愈來愈濃,片刻間,他們已嗅到潮濕的霧氣毒味,眼前一片朦朧。

「奇怪這季節怎麼有霧?」妙手空空訝然輕呼,「春天才有霧,豈不邪門?」

「那是江上飄來的霧,少見識。」那位儒衫的老文士語氣有諷刺味,「咱們的船靠岸時,江上就已經起霧了,有什麼好怪的?」

「有霧豈不更妙?」香山毒叟欣然說:「天助我們,可以平安越牆不會被發現。」

「快走!機會不可錯過。」一位獐頭鼠目白髮滿頭的人說,立即超越妙手空空,這時用不著隱起身形了。

僅走了十餘步,突然前面不足八尺草叢中,竄出十餘個黑影,貼地撲來聲勢洶洶。

「呔!」這人不假思索地大喝一聲,一掌拍出,攻向近面撲來的第一個黑影。

「汪汪……」一陣犬嚎,黑影倒地。

一陣大亂,十二個人被十餘頭巨型黑犬鬧了個手忙腳亂,陣陣兇猛的狂吠聲大作,人與犬纏成一團。

偷襲失敗,情勢有進無退。

濃霧中,突然傳出罡風的呼嘯,夾雜著一陣陣鬼哭神嚎,接著電光兩閃,幻成陣陣陰火磷光滿天飄浮。

「快退!」老儒生急叫:「妖術,可能有毒霧。糟!死鬼五通妖神若沒死,該多好!」

退下兩里地,才脫出霧影的籠罩。

「見了鬼了,冷劍景小輩這種方方正正的人,莊裡怎會養有會妖術的人?」九陰神荼憤憤地說:「簡直混蛋!所養的犬不叫就咬人,可惡!」

「去他娘的方方正正,他在武昌公然宣布不再是俠義門人。」妙手空空恨聲說:「白天妖術無用,天亮後再說。」

「唔!會不會是逍遙仙客趕來了?」飛天夜叉突然嗓門變了,「那晁小輩也來了。」

「鬼話!」香山毒叟說:「那小輩在府城,等候太極堂處治八極靈官那些叛徒和兇手,他不可能趕來這裡幫助景小輩,況且就算他願意來,也沒有我們快。」

「你可別忘了,主謀是柏老弟。」飛天夜叉似乎心懷恐懼,「晁小輩與逍遙仙客結夥,逍遙仙客號稱地行仙,會五行遁術,用遁法遁行千里易如反掌……」

「老太婆,你居然相信這種誇大的鬼話?」

「哼!五通妖神就有這種妖術,你如果不信,剛才為何首先後撤?哼!」

「好了吧!你們有什麼好吵?」九陰神荼出面制止,「好好養息,天亮後再說!」

草堆就可以睡,十二個人各找宿處。

曉色朦朧,第一個被鳥鳴聲驚醒的人,是一直心神不寧的飛天夜叉長孫三娘。

剛挺身坐起,便看到上面二十餘步的草叢中,站著兩個黑影,全穿了青衫,像是兩個游山客,悠閑地背著手,向下面含笑注視,目光恰好向她集中。

「你看,我猜對了吧?」晁凌風的熟悉語音入耳,「你瞧,果然是女人先醒來!」

「真是你這小狗!」飛天夜叉驚恐地叫。

談話間,十二個人都驚醒了。

「老虔婆,多謝你還記得我。」晁凌風大笑:「哈哈!你們真可憐,像兔子一樣睡草窩。我們比你們早到半天,算定你們必定前來行兇。柏大空,我本來要親手宰你的,但景前輩一再求我,讓他父女送你這不仁不義,鮮廉寡恥的混蛋去見閻王!」

晁凌風和逍遙仙客突然轉身飛掠,眨眼間便遠出百步外了。

三聲鐘鳴,冷劍父女首先飛躍而下,飛越三丈寬的護庄河,輕靈飄逸點塵不驚。

接著飛越的是女飛衛、紫霄散仙、游僧曇本、電劍嚴濤……

冷劍父女與其他十六名朋友和庄中子弟,在草坪嚴陣相候。牆頭上,飛燕楊姑娘偕同四侍女觀戰,她的氣色仍差,反而更顯得清麗可人,女人韻味十足,往昔女英雌的氣概蕩然無蹤,這才是女人的本來面目。

晁凌風與逍遙仙客站在一邊作壁上觀,像是見證人。

十八比十二,荊門山莊的氣勢,比在武昌時壯多了。雙方相距五丈列陣,事已至此,必須破釜沉舟作一了斷,反正早晚要解決的。

「狼子野心,果然夠狠夠毒。」冷劍咬牙說:「柏大空!你……」

「景青雲,不必浪費口舌!」妙手空空橫定了心,「只有名利才讓人不惜一切去爭取。我柏大空混了大半輩子,依然不能成為江湖上舉足輕重的人物。你不死,我這輩子出頭無日,也永遠沒有機會東山再起,所以你我之間,今天只許有一個人活著。」

「你永遠不配與家父拼搏,我魔鶯就可以送你下地獄。」景姑娘緩步而出,語氣鋒芒畢露,「你說得不錯。因為你的武功與心術都惡劣萬分,你只配在混,而成功是需要努力的,混永遠成不了事。」

妙手空空冷厲地向前邁步,香山毒叟不假思索地跟出。

「這裡只許公平生死一搏。」晁凌風大叫:「可以指名單挑,不許趁亂鬼混。香山毒叟,你給我乖乖退回去,休想起亂使用你的毒物。」

「老夫就挑你。」香山毒叟厲聲說。

「等柏大空這場結束了你再挑,挑我你一定死。」

香山毒叟硬不起來,怨毒地瞪了晁凌風一眼,恨恨地退回原處。

相距還有三丈空間,景姑娘已一聲嬌嘯,揮劍衝來,劍嘯聲如午夜松濤,迎面射來的劍芒有如電虹乍張,感到徹骨裂肌的壓力及體,欲閃乏力,似乎光芒有強烈的束縛力,想閃避也力不從心。

生死關頭,面對無比狂猛的壓力,柏大空一聲沉聲呵斥,功貫全杖,猛地招身斜推,啪一聲將射來的電虹架偏近尺,扭身時手出如奔雷,斜旋而出,劍虹也側轉,斜掠。

乍合的人影斜分,各向左前方閃出丈外,傳出急促的裂帛聲,與利器擊破護體內功的異響。瞬間的接觸,雙方各向鬼門關跨入了一步。

景姑娘的左脅,被妙手空空威震武林的如意神手,抓脫了兩層脅衣,露出掌大的一片潔白肌膚,十分搶眼而且誘人想入非非。

妙手空空的左背肋,被劍劃破了一條半尺長裂縫,血染衣袍,傷並不深,已表示半甲子苦練的內功,擋不住姑娘的創氣一擊。

「你的如意神手,比本姑娘的十二擒龍手詭奇多多。」她平靜地說:「在運杖全力一搏中,依然能在電光石火的剎那間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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