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這一天,二更末三更初。

梅亭山旁的一座花木扶疏的別墅內,突然出現一叢叢暗綠色的鬼火。

不是鬼火,是一群戴了鬼面具的黑衣人,手中所握的奇異磷火棒,映得四周鬼氣衝天。

足有三十個人,雁翅排列在樓前的大院子里。所戴的鬼面具外形恐怖,口中伸出一對可怕的尖利狼牙。全宅燈火全無,三十個鬼怪般的人靜悄悄屹立,靜得可怕,似有所待。

正北的果林中,突然傳出令人聞之毛骨悚然的鬼嚎,接著鬼聲瞅嗽忽隱忽現,忽東忽西。

然後,第一個黑影出現在院口,接著是第二個……

先後共來了八個,最後是三個同時出現。十一個黑袍人,也戴了鬼面具,外形與屹立的二十個人相同,僅口中沒畫有獠牙。

假使不細心分辨,就無法辨識兩方面的人外型的異同,雙方的氣勢雖然同樣陰詭凌厲,但有面具畫著獠牙的一方。人多卻並不怎麼壯猛。

對峙片刻,雙方的首腦各帶了兩個人出來了,相距兩丈左右,面面相對。

在武昌暗中活動的神秘人物,第一次擺出堂堂陣勢夜間見面。

「嘖嘖嘖!擺出的聲勢還真不小。」沒畫獠牙的一方首腦嘲弄地說:「偽善面具後有實力作後盾,這是稱雄霸道者不可或缺的權謀手段之一。你不斷派人傳信要求會晤,用意就是向我表示實力嗎?」

「請不要誤會我的誠意。」畫有獠牙的一方首腦沉著地說:「情勢失去控制。為恐變生不測,不得不作防範,多帶些人有其必要。」

「我知道你的困難和顧忌,換了我,同樣憂心忡忡,亂了方寸。本來一切計畫得十分周詳,事事如意,突然情勢大變失去了控制,那滋味真不好受。閣下,我十分同情閣下的處境。」

「還沒淪入完全失去控制的困境,只是稍為增加一些困難而已,困難不是不可克服的,閣下的同情,在下心領了。」

「好,就算你可以克服困難,我也希望如此,至少這可以增加你的價碼。我這人天生冷酷征傲,不喜歡與太弱的對手周旋,你的聲勢價碼愈高,我愈感興趣。你說吧!你要什麼?」

「我要和平。」

「你又來了,哈哈!不要再提你一而再提出的陳詞濫調好不好?聽都聽煩了。你所說的和平,是把盞言歡時,右手舉杯祝賀,左手吐出袖藏『魚藏劍』的和平。」

「我是誠意的。」

「唔!好像你真有那麼一點誠意。姑且相信你這點誠意好了。說吧!你的條件。」

「我不反對你仍然使用天絕令,但不能向我旗下人下手。我旗下的人,不問任何理由,都不許過問天絕令的是非,雙方互不干涉互不侵犯。貴方如有困難,敝方願片面無條件提供協助,以表示我祈求雙方和平相處的誠意。閣下有何高見?」

「唔!不錯,條件出乎意外的優厚。」

「請相信我的誠意。」

「真的呀?」

「天日可鑒。」

「咦!日在何處?地底下?」

「當然雙方得鄭重其事,設壇訂盟,由雙方共執牛耳,指天誓日以表至誠。」

「閣下,你沒忘了冷劍吧?」

「他尸居餘氣,在下有把握制他的死命,目下暫且讓他得意一些時日,讓他因這幾天的勝利沖昏了頭,之後便是他在世間消失的時候了。」

「哈哈!你說得好像真的一樣。」

「半點不假。」

「我明白了,是把你那些準備對付我的人,轉移作為對付冷劍的主力。閣下,有用嗎?」

「當然有用。」

「別吹牛了,閣下,你已經出動了兩尊一殘,還有乾坤四靈,結果如何?他們本來是你準備用來對付我的冷血殺手,卻被冷劍父女像砍瓜切菜般宰掉了。」

「他們只是……」

「只是二流的超等殺手,你還有第一流的超等殺手可用。」

「這……」

「你真有和平相處的誠意?」

「那是當然。」

「好。就算你真有誠意。我提出我的條件。」

「在下洗耳恭聽。」

「我的條件很簡單。」

「如何簡單?」

「一件事。」

「請說。」

「我要貴方的六個人,立即遠離武昌,走得遠遠地,走了就不要回來。」

「六個人?哪六個?」

「你知道我所指的六個人是誰,是嗎?」

「我內外兩秘站的人很多……」

「我說過要你內外秘站的人嗎?」

「這……」

「可知你的所謂誠意,是說來玩的。不客氣地說,你的內外兩秘站,每一個能派用場的人,我都一清二楚,一點也不算秘密。我所指的六個人中,只有一個人牽涉到你的秘站,也僅止於牽涉而已。」

「你是指……」

「毒郎君歐陽炎是你的外秘站總管,他的師父香山毒叟童光,在十年前便躲起來,放出風聲說已經死了。哈哈!你認為我的消息正確嗎?叫香山毒叟滾蛋離開武昌,我是為你好,你知道嗎?」

「為我好?」

「一點也不錯,為你好。晁凌風發誓要把毒死五十二名旅客的兇手和主謀揪出來,每一個善用大量奇毒的人,都是他偵查的目標。你可以擺布冷劍,你可以勉強和我天絕谷抗衡,但你絕難與晃凌風周旋。那天你用上了五個人突襲,只擊碎了他一件長衫,這才是你要與我和平共存的主要原因,因為你已經感受到晁凌風強勁的壓力太可怕,不能再增加我這一面的壓力了。假使香山毒叟真的涉嫌,閣下,你最好早早設法洗脫你自己的主謀嫌疑,以免玉石俱焚。老天爺!你不是主謀吧?」

「胡說八道!」

「但願你不是。閣下,我承認你那六個人,對我有相當嚴重的威脅,尤其是飛天夜叉長孫三娘那虔婆,她不但爪功號稱天下第一,而且與人交手時,什麼怪招下流惡毒行當全部出籠,甚至會用口咬,令人防不勝防。你這些人主要是用來對付我的。既然你要和平共存,為了表示你的誠意,把他們打發走不算苛求吧?」

「他們不是對付你的……」

「話我已經留下,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我等你的誠意表現,後會再談,再見。」

陰風乍起,鬼聲再發,後面的八個人渾身湧起陰火和濃霧,十一個人像是消失在陰火濃霧裡,形影俱消。

洪山寺東南不足三里,小山丘上建了一座知了庵,原有十餘名比丘尼在內苦修。後來聽說主持得罪了洪山寺某一位僧官,被楚王府的一位長史帶了一群班頭,把尼姑們趕走了,派了兩個跛腳老頭來照料。

十餘年來庵堂逐漸圯壞,從來就沒有人前來燒香拜佛。

庵北面的樹林內,三個戴了有獠牙鬼面具的人,潛伏在林緣已有一個時辰以上。

看看天色近午,通向知了庵的小徑始終不見人蹤。

洪山寺規模宏大,護法檀越比楚王來頭更大,終年香火旺盛,那些勢利的和尚日進斗金。即使知了庵不被封掉,平時也沒有幾個婦道人家前來禮佛奉獻香火錢,這條小徑好半天不見有人行走,是極為正常的事,附近村落的人,早已把這座收容苦命女人的庵堂忘了。

「你認為反誘的計畫可以成功嗎?」一個鬼面人向同伴問。

「那是一定成功的。」同伴信心堅定地說。

「冷劍是個老江湖,夜遊神見多識廣……」

「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他們不斷地分頭四齣裁殺我們的人。已經被勝利沖昏了頭,這次咱們再犧牲幾個人,再給他們一些甜頭吃,放長線加甘餌,他們必定趁勝急進,非上當不可。哼!我擔心的倒不是冷劍那些人是否會中圈套。」

「那你擔心什麼?」

「那幾個人。」鬼面人用手向里外的知了底一指。

「他們怎麼啦?」

「他們是否對付得了冷劍那些人。」

「你放一百個心,這些魔中之魔的拔尖名宿。真才實學即使不比冷劍高明,至少也相等。長上本來打算用來對付天絕谷主的,天絕谷主的武功,與冷劍不相上下,可知老前輩們絕對有把握取勝。冷劍不死,咱們絕不可能與天絕谷主平分天下,這次……」

「唔!人來了。」第三個鬼面人突然低呼。

四個勁裝男女,出現在小徑的西面兩里外。

雖然太遠不易看清面貌,但八極靈官那偉岸的身材,自己人遠遠地就可以認出他的身份。

三男一女腳程甚快,女的那身黑勁裝,一看便知是太極堂的叛徒九天玄女。

後面兩里地,四個人遠遠地跟來,領先的是夜遊神陸光,女的是魔鶯景春鶯,也是三男一女。

「真有用呢!景老匹夫果然跟來了!」另一名鬼面人狂喜歡呼。

「咱們成功了!」為首的鬼面人高興得幾乎要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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