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鶯景春鶯帶了兩名侍女,匆匆趕向東湖,一出城就快步急走。
三個美麗的小姑娘,都穿了裙,趕起路來其實不能太快,快了則羅裙飄起來,還像話嗎?
而地鼠們的消息傳遞,卻速度更驚人!
她們一現身,消息便已傳出,人還沒到達城門口,得訊趕來追逐的人,已經在途中飛趕了。
她們是得到朋友傳來的消息,說晁凌風曾經在東湖出現,因此眼巴巴地冒險趕來東湖,希望與晁凌風見面。
可是,一出城,後續的消息傳到,晁凌風已經隨一位老道走了。
小姑娘停下來,作了一些必要的準備,然後泰然自若重行動身前往東湖,似乎她並不知道晁凌風已經走了。
不久使出現在晁凌風出現的茶棚,煞有介事地向夥計查問晁凌風在此地出現的經過。
店伙是聰明人,替晁凌風沏了茶便躲得遠遠地,因此除了曾經看到一個老道出現之外,可說毫無所知。
有些人就因為聽到了不該聽的話,看到了不該看的事,才落得丟掉老命的,這位店伙聰明得很明哲保身,什麼話都沒聽到,一問三不知。
錯過了的事,她不得不放棄,因此她並沒繼續追尋晁凌風的去向,反而向湖東的荒野走去。
她像是遊山玩水的探幽客,沿小徑信步前行。
遠出三五里,一位侍女失了蹤。
再走了三四里,最後一位侍女也不見了。
沿途全是荒僻的鄉野,池塘河溝縱橫,野林處處,不時可以看到有十餘戶人家的小村落。
這種僻鄉間的小徑,左盤右折少見有人走動,不知到底通向何處,似乎愈走愈荒僻,前不見村後不沾店,不知身在何處了。
已經遠出十里外,她突然在一座樹林前止步。
視界僅可及里內,前面的路徑皆被茂林修竹擋住了。
她在一株倒木上坐下,細心地拔劍出鞘,用鞘上所附的小革囊中的油布,輕輕地拂拭劍上的輕塵。
其實,劍亮晶晶如一泓秋水,光可鑒人,不可能沾有塵埃。
開了鋒的劍,通常每天都得擦拭,表面留有一層油,以免生鏽,有時甚至需要打磨,所以擦拭刀劍,是武林朋友經常的工作。
說她在把玩劍,似乎來得恰當些。
她是那麼細心,那麼悠閑,纖纖五指不時輕彈劍身,舉至耳畔傾聽劍上傳出的隱隱虎嘯龍吟。她清麗的瓜子臉龐,湧現恬然自得的快樂神情,微笑極為動人。
終於,來路上出現十餘名快速賓士的人影。
她似乎不曾留意這些人的動向,即使看到了,也毫無戒心。
終於,她陷入重圍。
十三個人,迅速地兩面一抄,圍住了她。
氣氛一緊,炎陽下,四周卻寒流蕩漾,炎陽似已失去了熱力。
她似乎不知道四周有人,微笑著看了亮晶晶的劍身一眼,泰然自若收劍入鞘,這才緩緩挺身站起來。
她臉上的笑容,也在站起的瞬間消失無蹤無影,代之而起的,是鳳目帶煞,臉上有一層濃濃的霜。
冷然徐徐轉目,瞥了四周的人一眼,目光最後重新回到站在她面前三丈左右的人身上了。
那是她老爹的好友,潛山萬松谷萬松堡堡主、天地一筆馮略,武林十大高手之中,排名第六的宇內高手名宿,過去曾經稱她為侄女的長輩,也是她劍下的敗將。
左面是馮堡主的兒子馮翔。
右面,是青龍幫二珠傳旗使者,生死判駱一中,也是使用判官筆的高手。
這位仁兄土次奉命至紫虛觀東北里余的小雅居,與太極堂的人打交道,沒料到太極堂的人已先一步被人殺光。
他所帶去的八名同伴也無一倖免,他機警聰明,摔落時裝死逃得性命,至今還沒弄清,那晚發出鬼嘯聲,屠殺雙方人士的黑影,到底是什麼人?
反正一幫一堂正式火拚,起因確是始於小雅居大屠殺事件!
雙方皆將責任推給了對方,也都認為對方失去理性下毒手在先,都認為自已有權起而報復。
顯然,青龍幫的消息傳遞十分準確迅速,果然有人趕來對付她了。
四周的其他九個人,有一半曾經是俠義道的名人,與景春鶯的老爹冷劍是多少有些交情的。
另一半人她不認識,其實那些俠義道名人她也感到陌生。
現在,她認為最好不認識這些人。
就算認識,她也不在乎了。
「柏老哥要見你。」天地一筆終於發話了,語氣奇冷,「請你跑一趟陳公套。」
「你是跑腿的?」她冷冷地問。
「你……」
「你是什麼東西?走狗一個。」她語利如刀,毫不客氣,任何人都受不了。
馮翔第一個受不了,做兒子的,哪能讓一個晚輩小姑娘,罵他的老爹是走狗?當然受不了就沖近丈余,忘了他老爹上次幾乎送命的事。
「小賤人,你簡直目無尊長。」馮翔火暴地大駕,「死到臨頭,仍然敢出言無狀……」
「你這小子在吠些什麼呀?」她臉上的濃霜消失了,換上了明媚的笑容,「叫吠聲特大的狗,據說是不會咬人的,你的吠聲的確特大了些。」
「你……」
「兒子,不要衝動。」天地一筆及時喝阻馮翔衝進,「勝利永遠屬於沉著穩定的人,她在激怒你,你千萬不要上當。」
「唷!你能沉著穩定嗎?」她嘲弄地說:「那你一定有烏龜的肚量,不是人,你之能名列武林十大高手中的第六名,一定是憑烏龜肚量而賺來的,是不是?」
「景姑娘,你激不了我的。」天地一筆陰笑:「這幾天,你們把青龍幫的人殺得七零八落,你老爹丟棄聲望、地位、人格,像……」
「像魔道人物,見仇便殺,絕不留情,不再坐等你們派人來殺,所以才能活到現在。」她嬌笑著介面,「我魔鶯的劍,磨得比任何時候更鋒利,用來砍瓜切萊,妙用無窮!這幾天濺血在本姑娘劍下的冤魂很多,可惜一直沒碰上貴方主要的人物。很好,很好。」
「什麼很好?」
「因為今天總算碰上了一些重要的人物了。」
「老夫也是第一次掌握了你們的正確行蹤。」天地一筆仍在陰笑:「令尊幾個人行蹤飄忽,一時三變,跑得比任何人都快,委實令人佩服。哦!你那兩位侍女呢?」
「她們到附近村落找食物去了。」
「你只有一個人了?」
「是呀,你們有十二個人,機會來了是不是?」
「就算是吧。老夫奉柏老哥的指示,務必將你請到陳公套談談,相信令尊得到消息之後,也會趕去和柏老哥坦誠把盞言歡的。」
「你真像柏大空的忠實走狗。我實在不明白,武林十大高手中,你已名列第六,而柏大空連排名都排不上,你為何甘心做他的走狗?就算你今後能擠上第一名位,仍然是柏大空的走狗,好可憐!你到底想要什麼?要做武林霸主嗎?你配?你只配在柏大空面前,搖著尾巴聽他吩咐,去把魔鶯捉來!上次你捉不到我,這次帶更多的人來。」
天地一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就這樣,你挾著尾巴帶了你的兒子,還有這群比走狗更卑賤一等的人,發瘋似的趕來了,趕來送死!」她愈說愈刻毒,「我這附近埋伏有屠狗的人,就等你們這群狗東西追來送死。你好可憐!居然連這點見識都沒有,我一個人慢吞吞往這條偏僻的路上走,你居然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憑這點,你就不配做武林霸主,只配在柏大空腳前搖尾乞憐,因為你本來就是一頭卑賤的老狗。」
天地一筆快到達爆炸邊緣,快要瘋了!
他忘了自己阻止兒子激動的警告,忘了自己所說勝利永遠屬於沉著穩定的人的話,忘了自己上次怕死逃走的事。
「你將永遠後悔你說了這些混賬的話。」天地一筆怒極叫吼。
他衝上一聲怪叫,一記雲龍現爪劈面向她的臉部抓出,向下搭必定抓落景春鶯的隆起酥胸。
她向下伏挫,雙腳閃電似的掃出。
太快了,天地一筆怎麼也沒料到她伏下用腳反擊。
「噗!」天地一筆的右脛被掃中,幾乎被掃倒,提起腿單足後跳,要拉開距離。脛骨幸好有皮製的護脛裹住,不至於受傷斷脛。
身形未定,判官筆出鞘。
可是,景姑娘已如影隨形追躡而至!
劍光已先一剎那出鞘、攻出,電虹排空射到!
「錚!」筆封住了第一劍,火星直冒。
劍虹一歪、一旋、一閃。
筆網怒張,形成水潑不入的鋼網。
可是,劍光流轉,長驅直入,擊破護體內功的厲嘯聲驚心動魄。
一旁的馮翔看出危機,知道乃父要糟,不假思索地一聲沉聲呵斥,揮筆猛攻景姑娘的左肋,圍魏救趙,替乃父解危,已來不及正面搶救了。